“如今本尊旧伤初愈，你便将功折罪，跟着本尊，照顾本尊直至痊愈为止。”
泽霖看向兔子。“你也知道你体内的幽冥骨炎被本尊施加了禁制，若是本尊开心了，便帮你解开，届时教你几道控火的法诀也不无不可。”
“照顾好你，我就能学本事了吗？”兔子听了兴奋异常，不用死还能学控火，这算罚吗？那多罚点吧！
他极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但晶亮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听到惩罚的喜悦。
以前在兔族只学到一点皮毛，对于中洲四方都认不全。
若是一个有点基础认知的人，听到泽霖本尊的自称，再结合其样貌，早就能猜到泽霖就是那个长年占着中洲美人榜榜首的神尊。
而兔子却只是认为泽霖是一个名字叫本尊的厉害人物，为了能和大人物学本事感到十分开心。
现在泽霖发给了兔子当手下的第一个任务，泽霖躺在垫了兔绒的青石上，手里是软软一团黑球，他时不时揉两下，兔子僵着身子，耸动着鼻尖，对此感到十分抗拒又不敢动弹。
阳光照在毛团上，熏得人懒洋洋的，兔子不由放松下来，但想着泽霖的手还搭在身上，又努力支愣起眼皮，最后，到底还是抵挡不住连日的疲劳，沉沉睡着。
泽霖倒是守信，教了兔子不少法诀，有名师指点再加上兔子也刻苦，短短十日，兔子的修为突飞猛进堪比山下妖族十年的苦修。
自此兔子对泽霖更加佩服，不过让泽霖比较哭笑不得的是，兔子每每学到一些本事，便要去外面找那些小草蝴蝶练练手。
兔子当然不是傻的，这些精怪的主人是谁他一清二楚，但那又如何呢？
某种程度上，这两人都是很记仇。
但兔子也懂分寸不会欺负太过，所以泽霖也没有干预兔子拿精怪练手，他知道兔子只是气自己一个食草的，却被植物戏耍太丢人了，想要耍回来。
于是兔子把一堆小草绑在一起辫花绳，让香气扑鼻的花朵变臭，把翩飞的蝴蝶变成了蜘蛛。
这十日兔子是玩开心了，小草却枯了，花精受不了自己的臭气变得秧嗒嗒不再开花，蝴蝶每天睁开眼被自己的蜘蛛触手吓晕。
见到这个世外桃源被自己折腾成了荒郊野岭，兔子感到有成就感的同时又有点心虚。
不过也没心虚多久，小树苗在自己的本体里终于呆够了。泽霖准备带着兔子离开大凉山去往妖都城。
实力突飞猛进的兔子也能完全收起自己妖形的特征了，没了兔耳和红瞳的兔子看上去就是个稚嫩可爱的人族小少年。
妖异之气消失，长发松散弯弯曲曲垂落后背，几缕自然卷在肉嘟嘟的脸侧翘起，给人乖乖巧巧的感觉。
泽霖招手叫人到跟前来。
“小兔子你叫什么名字。”他扯了个发带将兔子的头发归拢一处，蓬松柔软对比起短绒绒的皮毛，手感还是差点意思。
“小白！”
虽然老是化成原身被泽霖抱在手上揉，但这么久了兔子还是不习惯被泽霖摸头，他坐在地上轻微挪动着。
听着泽霖问话僵着身子想了想，脱口而出。
其实兔族的那些人包括老乞丐都是叫自己小黑，不过兔子不喜欢黑色，因为大多数的魔族就是一团黑气，自己因天生纯黑，在兔族很受排挤。但那些白兔子却很受欢迎，兔子时时感到羡慕，他也想是雪白的一团，仙仙的，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小白？泽霖挑了挑眉，看了看兔子羊脂玉般的小脸，对比其蓬松微卷的墨发倒是挺白的。
“之后进了妖都成，你我便以兄弟相称。”
兔子脱口：“好的本尊哥哥。”声音清脆又软糯。
灵敏的小兔子在这些天的相处里感受到眼前这人对自己皮相的喜欢，他又待自己真是不错，于是决定投其所好，好让这人教自己更多本事。
“本尊...是自称。”泽霖一时有些语塞，猜到这兔子消息闭塞，没想到原来基本的一些称呼都不懂。
自称……哦！懂了就跟族长爷爷，有时称我，有时称老夫一样！
“哦，好的哥哥。”兔子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你一定要等我修满了人形，才去妖都城呀，那里不都是妖族吗？难道那些妖平日里都维持着人身生活吗？”两句话透着股子不谙世事的天真愚蠢。
毕竟在兔族那偏僻封闭的地方，能完全化为人形的妖挺少见的，而且哪里的妖散漫惯了，也不喜欢以人身行走。
兔子不知此常识也是情有可原。
“黄鼠狼看见小鸡崽子是会流口水的。”泽霖沉下声靠近小兔子，看着面前少年逐渐睁大的眼睛嘴角轻勾：“所以要藏好自己的妖息，不要被发现了哦。”
吓唬一下，泽霖继续散漫得给兔子梳头。
也不知道那么柔顺的皮毛是怎么长出这么长的卷发的，若扎高难免会有几缕头发翘出来，泽霖干脆任它披散，只在两边耳侧抽出一股扎成辫子系于脑后，又用白绸绑了个蝴蝶结，拍拍手，好啦。
兔子抽空照着水面看了看，活像个小姑娘。他并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反而还觉得自己化形挺好看的。
小树苗树枝摇晃，依依不舍离开本体。泽霖和兔子走后，身后精怪纷纷变回原样，荒野又重回人间仙境的模样。
终于走了。
是呀是呀终于走了，这几天可臭死我了。
把蝴蝶喊起来吧。
唉等等，先把她变回来不然等会又要晕。
…………
翻过前面那道坡，便可彻底走出大凉山的境界了，兔子站在坡顶，眺望远方藏在云雾之中露出一角的妖都皇城高楼，对着泽霖高喊：“哥哥快上来看，哪里是不是就是妖都城了！”
泽霖仍旧郊游似的走着，倒把兔子急得直跳。等泽霖终于爬上山坡，却看向了另一个山头。
天高云淡风轻，枝叶繁茂那处却像被急风狂卷一般突然咂响，叶片和冰雪席卷着，远远的飞来了两个白毛团子。
兔子耳朵灵敏，听见他们口中哀哀咩叫着，便飞身上前一手一个接下。
是两只绵羊妖，一老一小，小的还未完全化形，蓬松白发里支出两只小角已经不省人事，老的胸前横一刀口，血流不止，依着兔子虚弱而急促的喊道：“快跑！”
“哥哥？”一只手搭在兔子肩上，兔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泽霖带着后退百丈，紧接着几道破空声刮过，原地已是烟尘四起，沟壑纵横。
兔子倒吸一口冷气，攥住泽霖衣袖，看着不动如山的人，磕磕巴巴问：“不，不跑吗？”
“打的过，不跑。”
泽霖说打的过，是碾压式的。
怎么打的，兔子也没看清，只知道一个照面，烟尘里身着银甲手持长刃的人？就皮开肉绽被打的入地三尺。
“咩。”刚刚转醒的小羊妖又晕了过去。
泽霖收回右手隐于广袖之内，小树苗瞥见那手上斜斜几道裂口，没有血肉只泛出银光。
兔子砸吧砸吧嘴喃喃着：“好，好厉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泽霖出手，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人便败了。
这份功夫要是能学到一半、哪怕一点、都好！
依在兔子身上的老羊妖虚弱抱拳：“多...多谢尊者出手救我老小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愿为奴为仆，终生侍奉...”
“不必。”泽霖递过一枚大还丹：“我不缺使唤的人，你若真心谢我，便将这一路见闻告知既可。”
“是。”老羊妖接过丹药，调息片刻道：“老朽全族为躲避魔族隐居于南边一个小山谷内，但千防万防还是没躲过，族人都被吞吃了个干净，唯有我祖孙二人在外采药逃过一劫。”
“妖界如今唯有妖都城还算安定，老朽想着自己还有些祖传的手艺应该能在妖都城立足，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小孙北上。”
“谁知在途中竟然遇到了两位修为高深的大妖，二人一蛇一虎，具身受重伤。老朽本不愿多事，只想赶紧带着小孙入妖都城，可没想到突然冒出几个银甲侍卫，与那俩妖缠斗起来。也是运气不好，打斗的尾声，老朽藏匿的大树被拦腰拍飞，那群人解决那两只大妖后，便派一人来杀人灭口。”
泽霖：“一蛇一虎？”
“是。”老者点头，“老朽听闻妖都城有两大世家，那二位虽然形容狼狈，但气度威严。服饰虽破，却是老朽从未见过的好料子。此事又发生在妖都城附近，想必就是那两家的人了，且身份一定不低。”
妖都城皇室自青鳞神尊闭关开始便逐渐式微，虎柳两家相互制衡，此番突然大动，八成与任怀愁有关。
二人交谈时，晕过去的小羊妖终于醒了，得知自己与爷爷安全了之后，像模像样地行大礼道谢。
兔子在泽霖身后见了，也跟着拱拱手弯弯腰，不过背松手弯，只学个模样，确是把小羊妖吓了一大跳，她瞪着圆溜溜的眼，局促地脸红：“恩人姐姐，使不得，你们救了我，怎么能给我...”
泽霖回头望去，兔子保持着姿势歪头对视：“这不对吗？之前族长他们也是这样拜来拜去的。”
泽霖失笑：“他们那是客套，打招呼。现在是人谢你救了她，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哦，明白了。”兔子点点头又对小羊妖说：“不用谢不用谢，救你们的是我哥哥，我没帮上什么忙的，还有啊，我是公的，不是姐姐，也是哥哥。”
小羊妖脸更红了，舌头仿佛打结般说：“对，对不起，我认错了，恩人哥哥。”说完底下了头心砰砰跳。
这也不怪人小孩认错，兔子身姿修长，长卷发及腰披散系着蝴蝶结。
说话时，丰润的嘴唇一开一合，音色清亮，末尾音节有点小拖沓，像撒娇似的。眼睫也跟着轻轻颤动，在问泽霖时，头微微弯着，澄澈的瞳孔里是不加掩饰的疑惑，与连自己也未察觉的寻求解答的依赖。
确实像个女孩，且真的很会撒娇。
而泽霖眼里像个女孩会撒娇的兔子，这会儿却在逗小羊妖叫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