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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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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栩斜靠在距离大门处不远的树上,前来参加画展的人络绎不绝,些许人不着急进去,刚下车就同眼熟的人互相招呼着攀谈起来。江栩来得最早,百无聊赖地叼着巧克力棒坐在树枝上啃。

底下的谈话听得她直想打哈欠,她此刻甚至有点后悔来得太早了。江栩是个有事没做完就没法安心闲下来的人,她起得早,用完饭洗过餐具之后就一直坐在客厅看电视刷手机,几乎每隔十几分钟就要查看一次时间,出于对于迟到的恐惧以及煎熬,江栩在反复快进原本想慢慢看的电视剧之后,终于心一狠直接开门出屋,一路上她车速很快,最终无可避免的提前一个半小时到了目的地。

好歹是画展,不能穿得像愣头青一样。根据左言的建议,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束腰小礼裙,外搭深灰格纹西装外套,将将过肩的发自然地垂在她身后,右鬓的发被整齐地拢到耳后,并用银质的枝羽发卡卡住,露出夹在耳朵上的耳坠,严肃又不失娇俏,右手已戴了戒指,手链便环在了左腕。江栩换了高跟鞋穿上,因为不太适应而走得谨慎,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她的这身穿搭都————完全不适合像昨天一样在山中狂奔,简直快走都不行。

江栩方下车就对上门前值岗的人望向她的目光,她身形一顿,装作忘记拿东西的样子又反回车中,可坐在车里不动毕竟不是办法,等人渐渐多起来,经过她来停车的人都会发现呆坐在车里的江栩,那时候她更是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踩着点提早进去并非不可行,但同时会避免不了喜当备受关注的第一位客人,还是替来的。

两厢都不想选,江栩干脆拿着坐垫做出与她这身扮相可以说背道而驰的行为————她偷偷摸摸上了树。不做第一个,不做最后一个,卡在中后段人不多不少的时候进去就不会惹人注意,很好。

一个半小时看几个视频就过了,江栩逛着双腿坐在树干上看,底下的人一个接一个走过,她无意一瞟,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不为别的,就为人人手里都有的邀请函。她从手包里将信拿出,躺在里面的邀请函分明是黑底银墨,可底下那些人手里的邀请函,怎么都是白纸黑字呢?

“......”虽然她手中的俨然更显得高级,但对比之下,她觉得她的才是假的。如果说邀请函还能有三六九等,她勉强也能接受,然而岑心分明告诉她她和这主人家只是普通朋友,更不用说江栩眼睛都看累了,都没有看见第二封黑底银墨的邀请函。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岑心不会在演她吧?

挥之不去的疑虑迫得江栩从树上下来,理理裙摆僵着背朝大门口走,门口的黑衣人五十分钟以前就和她对上目光,见江栩现在才走过来,那目光就死定在了她身上,江栩愈发不自在了,硬着头皮走进示出邀请函,邀请函刚拿出,那股子目光立即收了回去,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江栩松了口气,看来东西是真的,同时难免的,她的不安也浮了起来,在黑衣人对着话筒不知说了什么之后。希望岑心千万一定不要成为什么“特邀嘉宾”啊!她只是想看个画而已!

进了大门,入眼是一片繁茂的花园,江栩还以为会有什么布置,可惜没有,这主人家可谓是尽力让花草自由生长,唯一的底线只是不让杂草挡着道。

不做停留,江栩穿过花园继续往里走,抬头便看见此前一直没看清的玻璃房子。原谅江栩不懂什么是艺术家的审美,她实在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把房子做成似鸟笼状,黑色的支架如伞骨从顶端的原点出发均匀地蔓延到玻璃四周,再一圈一圈被重叠加固,横竖交叉出许多个“方块”,乍一看就是那么回事儿,鸟巢她还能理解,鸟笼真的不会觉得压抑吗?偏偏这么一栋别具一格十分有现代风格的建筑还搭上了花园里植物的狂野,那些蔓生植物顺着支架往上爬,舒展的枝叶把建筑内的情况遮去一半。江栩又不懂了,外壁尽量都做成玻璃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透光吧?这遮了一大半透半个寂寞吗?家政人员都要哭了,打扫卫生在这成了高危体力活。

心下飞着浓浓的槽点,江栩随着走在前面的人进去一楼大厅,展厅的布置十分简约,简约到江栩觉得画家有股子你爱看不看爷不伺候的脾气,从一幅幅画前走过,江栩没有美术功底,看不大懂,只能凭感觉来体会美丑,与装修的简约不同的是,这画家的很多画作都隐约透露着股迷离、压抑与魔幻,有几幅江栩根本看不出什么,用赏画白痴的话来说就是只能看见一整片画布的狂野线条,有些还拧巴得让人感觉恶心。一圈走下来,江栩可以肯定地说,她几乎就没有看到几幅正常,可以理解的表物的画。她仿若在看一扇扇通往异世界的门。

心中警钟狂响,江栩觉得此刻要是叫一个剧组来拍摄,夜晚的情节多少得有点问题,要是跑出去发现所有人的车胎都被扎破,天空立马天雷滚滚就要下暴雨,成,良好的案发现场这就有了,犯人请开始你的表演————这当然是幻想,天气预报可没说今天有雨。

弯去人少的用于单独展览的房间,江栩接连在三个房间看见了三幅她能理解的画,这三幅画......她不仅能看懂,甚至还觉得有一丢丢熟悉。

画中的内容很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三个黄昏场景和一个在场景中的小女孩。前两幅没什么特别的,一幅画了小女孩侧坐在老式学校顶楼的边沿,只能看到十分之一的侧脸,一幅画了小女孩放学回家的背影,两幅画里都没有对小女孩的正面瞄绘,只有第三幅画,江栩一走进房间,就见画里的小女孩抬起头,与赏画者对视。

第三幅画的画名叫远望。整幅画给人一种窥视感,似是有人在草丛与树的后面探头偷偷看向小女孩的方向。正面看去,两栋建筑一前一后占据了画布正中的位置,前面的是七八十年代风格的平顶砖房,每一层楼都用水泥糊了走廊,每户人家一张红铁门,一扇竖长的红漆木格子窗。角落里铺了蛛网,墙顶爬了扬尘,铁门上的漆这里缺一块那一少一块,黑渍黄渍缩在铁门被砸出的凹陷处,脏污得不行,只有窗子还算好一点,似是被主人家顾忌着是易碎品,只蒙了层灰,完全看不清窗子里面。窗子上方半米处横了用于晾衣服的钢筋,还有几个生了锈的衣架歪歪斜斜挂在上面,看起来风一吹就要掉下来砸到人。小女孩就站在这栋一看就许多年没有人住的楼房,一楼的伸缩栅栏门被拉开刚刚够小孩横着过去的缝隙,看起来就快要关上了。

后面的建筑与这矮楼完全不同,看起来像是刚刚铺了钢筋水泥的商场,这商场许是没有完工就被废弃搁置了,因为周边不见任何用于施工的木架,外部尖锐的裸露处,连钢筋都露了出来,除了灰色的水泥与黑色的钢筋,这个巨大的框架里什么都没有,硬要说,那就只有穿堂的风和没有遮挡漏进去积成一滩污水的雨,连流浪汗都不会愿意住这种危楼。

商场挡住了矮楼的阳光,好在它没有墙没有门更没有窗,有辉照透过那一个个方块从遮挡中逃逸出来,照射在矮楼以及矮楼周围的植物上。这片地方像是城市中的遗忘之地,杂草因为光照不同高高低低的疯长,只留下了矮楼前的一小片水泥地,水泥地干裂出几条缝,杂草趁机从中冒出头拓展自己的领地。再高一点的为止杂草不能懂,但爬山虎肆虐着爬上墙面连成一片,半点空缺都不愿意留。

高楼壮树杂草,小矮楼可以得到的光照在层层掠夺下少得可怜,夕阳染出一片昏红,在阴影的搅和下显得阴气森森的。而这些视觉引起的阴气已经算画中正常的部分。

从正常的角度来讲,画家应该是想画女孩误入此地或重回旧居的画面,可但凡看了女孩的脸的人都会立刻收起这些想法。女孩穿了一身校服,从背带来看,八成还背了书包,她双手垂在两腿边,站得笔直,脑袋不算完全摆正,而是微微像右偏,正对着窥视者的方向,那双大而完全不明亮的眼眶里是一圈旋转着的圆形的黑,空荡邪性,像地狱的口子在眼中打开,又像深渊和黑洞交叠,只透露着股无穷无尽的混沌扭曲。

夕阳侧打着她,在墙壁上印出一条黑影,那黑影违反着人影应有的形状,反复打量也都只能觉得这是翅羽半展的黑鸟。还有那没有被草群吞没的水泥地,四周分明只有零星几朵花,女孩正下方却硬生生躺了一滩血红的花瓣,像是在引诱着她跳下。而被引诱的女孩看着画外的人,似是乌鸦盯住腐肉,牢牢锁定猎物般,盘算着怎么勾人替她。

诡异感渗入江栩的每一寸肌理,她惊得倒退,却听见后方有人走来的声音,只能勉强定住,还未转头,就听得身后的人轻笑着说:“岑小姐被吓到了?”

认错了。

但是,只凭借背影,她怎么知道江栩是“岑心”?是有人指了还是......?

江栩神色复杂的转头,二人对视间皆是一愣。

“......江......栩?”

“秦......”

来人迅速调整了表情,出声打断道:“秦予留,好久不见,江栩,毕业之后就没有见过了吧?”

旁边陪同着向秦予留搭话的男士见她们就要聊起来,识趣向后一退:“原来是老同学相见,予留,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秦予留客气了几句,等人走了才换上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给朋友的请柬与其他客人的款式不同,听说持黑色请柬的人在这儿,我以为是岑心,这才叫错了。”

江栩一时没缓过劲来,听了秦予留一番话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她还是一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初中同学就已经是颇有名望的画家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一个十年都未过就已经如此悬殊,惭愧,惭愧。

各番思索令江栩的回答迟缓了几秒:“啊,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抱歉啊,岑心她有急事没办法过来,又因为我正想看画展,就托我过来了。她说十分感谢能收到你的邀请,于情于理作为朋友都应该来赴约,只是实在走不开,希望你不要介意,改日回来了她再请你小聚。”

秦予留认真听着,等江栩一番话说完了才笑着摇头:“没事儿的,小岑不必那么费心。我很高兴你能来,初中转学以后就失去联系了,我托人打听过,大家说你换了联系方式,接触不上,今天能碰见真是万幸。”

江栩的眼帘轻颤,眸光闪烁了一瞬:“当时家中出了变故,一时没有时间联系,毕业后渐渐生疏,也就不再找了,今日算是有缘。”

“是啊,确实是有缘。”秦予留眉眼含笑,眸光引导着江栩看向那幅画,“擅自画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没事没————”江栩将要抬起的手僵在空中,定了几瞬才缓缓移向身后的画,“这......是我?”

“算是吧。”秦予留莲步轻移,从墙壁上的卡槽里取出一张封好的照片递给江栩,江栩接过抬到眼前,第一时间去看画中的女孩,“她”站在矮楼的走廊里,目光昏沉,直直看向照片外面,与江栩相对而视,竟真似在打量着什么。

江栩的目光也跟着沉了,埋在记忆上的灰被阵风划开,清晰地回转着先前的记忆。她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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