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的事后，萧乘渊已经很久没有召她侍奉，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他这些时日都不在宫中。

不过他出宫没有带她，姜时序也没争取。

承华殿不忙时，姜时序就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画本子，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

秋末冬初，天干泛寒。

各宫里都供了炭火，姜时序搓着发凉的手坐在火盆前取暖。

言婉和春蕊过来，不知从哪里折了枝梅花，“姜姐姐瞧瞧，好不好看？”

她前几日路过御花园时还没见梅花盛开，现下瞧见觉得神奇，“今年梅花开的这样早么？”

姜时序边说边找了个白瓷瓶来将梅花插、进瓶中，摆在窗前的木桌上。

春蕊和言婉凑到火盆旁暖手时，春蕊说道：“京中一月才开梅花，现下在十二月开不得这么早，这是花房培育出来的，我们来时见有人修枝剪下来便要了过来。”

姜时序弄好花瓶洗了洗手给她们倒了两杯热茶，“你们俩个怎么有空一起过来了？”

言婉笑着说道：“知道你今日无事，快收拾收拾咱们出宫。”

她今日无事，太子不在殿中她也不必当值，听到出宫时眼睛一亮，勾出兴趣来。

言婉赶紧推着她起身去收拾，另一边还不忘和春蕊打趣道：“瞧瞧我就说，她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想出宫必然不会拒绝。”

这两人神神秘秘的反倒让姜时序起疑，这半个月又没别的事发生，想来还是因为那件事。

“是不是宫里又传了什么？”

她整日待在承华殿也不出去，自然不知道外面又传了些什么，言婉和春蕊日日听着，只怕她心情烦闷，所以才生出带她出宫散心的念头。

闻言，言婉垂眸不语，春蕊憋闷半晌，忍不住开口道：“管他们传什么，只当没听到就是了。”

姜时序毫不在意的笑道：“我整日连承华殿的宫门都不出半步，外面说什么也不清楚，左不过就是说那日顾小姐来找我的事，倒不是他们编排的那样，倒是让你们跟着惦记。”

她竟然都不知道？春蕊诧异的看了言婉一眼，像是在说他们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不过托你们的福，能出宫走走我倒是高兴的，”姜时序也不磨蹭，赶紧换了衣裳披上斗篷和她们出去。

出了皇城门，三个人召了驾马车，直奔市集。

姜时序总共出宫就那么两次，还都是跟着太子一起，对于宫外好吃好玩的地方简直是一无所知。

不过瞧着路线倒像是往春玉楼的方向，姜时序撂下帘子把手缩回袖子里，“咱们这是要去哪？”

春蕊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胸脯十分硬气道：“前阵子刚得了赏，今儿请你们去春玉楼。”

马车在春玉楼前停稳，几个人相继下来，便有小二迎上前来，“几位客官里面请~”

女子出门不便坐在堂厅，便步上二楼找了个包间，几个人将将坐稳，就见门外有个人影停下脚步，问道：“姜姑娘可在里面？”

姜时序倒茶的动作微滞，总觉得这个声音莫明熟悉，几个人对视片刻心领神会的察觉出对方大概也是宫里的人。

她搁下茶壶起身走到门边，揭开一条细缝瞅见外面的人正是春寿，“公公找我有何事？”

“殿下正在隔间，想请姑姑过去一叙。”

姜时序不想和萧睿琰再扯上什么关系，开门见山道：“劳烦春寿公公转告二殿下奴婢不去打扰了。”

春寿大有一副不请到人不罢休的气势，压着声音说道：“姜侍史还是别为难奴才了，奴才请不到姜侍史只怕待会殿下要亲自过来请人。”

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中，姜时序蹙着眉头，不满道：“那请公公稍后，我待会就过去。”

春寿闻言没再催促，却也没有离开，只站在不远处继续等着。

三个人一起出来，姜时序生怕萧睿琰又闹什么性子连累言婉和春蕊，就算不想和他有牵扯也不能再此时违拗了他的心意。

“我先过去一趟，若是时间耽搁久了你们就先回去。”

言婉和春蕊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隐隐有些担心。

姜时序冲着两人笑笑，“没事，二殿下不会为难我，你们放心就是。”

交待几句后，姜时序推开门走了出去，春寿朝着她颔首示意，将人带到另一边的雅间内。

萧睿琰靠在窗前，听到动静往姜时序这边望了过来，“上次你和萧乘渊来时，我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看到你的。”

姜时序：.......

把她叫过来就为了告诉她怎么被发现的？

察觉他已有醉意，说话时声音低沉，不似寻常那般清亮，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懒散劲。

姜时序不想久留，出声问道：“殿下叫奴婢过来有什么要吩咐的？”

闻言，萧睿琰走过来在桌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酒，又似往常那般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过来坐。”

姜时序顿了片刻，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却没有动面前的酒。

“你说的话我都考虑过，怎么如今连话都不愿同我说了？”

姜时序没有正面回应，“殿下喝醉了，若无其他的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福了福身向门口走去，就在拉开门的瞬间，砰的一声被身后的人一把将门抵住。

姜时序被囿于门前，她转身不解的看向萧睿琰，却陷入对方满是失落的眼眸中，她眸光微闪，“二殿下自重。”

“姜时序，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萧睿琰低声一笑，像是自嘲，扳住她的双肩让人直视自己，“我是害过你，可我也是真心想帮你，你说的没错我从前是只顾着和萧乘渊置气，可并非你所说的对你全然没有感情，为何你就翻不过去只想和我一个人撇清关系？”

姜时序拧紧眉头，不想和醉酒的人讲道理，出声敷衍道：“二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萧睿琰盯着她那双波光潋滟撩人心怀的眼睛，恼怒道：“怎么？顾妧给你的难堪还不够么？你就非要守着萧乘渊！”

他语话里的嘲弄和奚落毫不遮掩，气的姜时序止不住颤抖，用力推开他，“奴婢是太子近侍，还请二殿下自重！”

姜时序方才推搡的用力，无意中牵扯到萧睿琰胳膊上的伤口，月白色的衣袖被血浸染，吓的她不敢再挣扎。

“殿下，你流血了。”

萧睿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毫不在乎，“姜时序，你就那么讨厌我？”

姜时序长叹口气，时至今日萧睿琰的举动都还是和萧乘渊较劲而已，她同他解释过，可他听不进去。

不和醉鬼讲道理，姜时序软了语气，摇了摇头，“奴婢没有讨厌殿下，奴婢身份卑微只想安身立命，等将来能以自由之身出宫，不想做殿下的宠妾，也没想攀龙附凤，殿下信也好不信也罢，若是殿下真的怜惜奴婢就请别在让奴婢麻烦缠身。”

雅间内陷入沉静，萧睿琰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没有出声。

忽然，隔壁雅间里的人醉酒尽兴说话时声调高了起来，隐隐约约的传来一句“裴大人。”

裴铭？

听到这个名字萧睿琰和姜时序都默契的没有开腔。

雅间内，几位同僚喝的东倒西歪，手上握着的酒杯直晃，裴铭却一派从容的正坐在那里，除了面上有些泛红外根本瞧不出喝过酒的样子。

同在工部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裴铭不好拒绝便来和他们应酬一二。

怎料这些人平日里装的正人君子，几杯黄汤下肚就散了德行。

裴铭握着酒杯，暼了眼拍着他肩膀的尚书大人，蓄起笑意。

“裴大人不必拘紧，随意些便是，今儿这酒若是喝的不够尽兴，明日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快活消遣。”

众人闻言，嬉笑起来，“尚书大人何必等明日，择日不如撞日，依下官看不如就今日如何？”

尚书见裴铭不知所谓，低声问道：“裴大人可是还没娶亲，不晓得这其中的妙处。”

“裴某确实尚未娶亲，”他压了压眉骨，有些乏味道：“不过，那些也都是些庸脂俗粉没劲了些。”

众人听他这样说，还以为他也深谙此道，只当他瞧不上寻常妓子，压低声问道：“不知裴大人喜欢什么样的？若是相中宫里的咱们也有办法弄来。”

裴铭瞳孔微缩，没想到这群人胆子竟大到这个地步。

众人也跟着好奇，忙围着尚书问是何门路，也好叫他们都跟着尝尝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