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后。
“你跟过来干什么？”谷雨压低声音。
柳槐没说话，视线专注地落在她天灵盖上。
谷雨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柳槐眼中，谷雨已经从鲜活的那个不太能控制情绪的个体虚化成了一片剪影，头顶仿佛多了一个标签，写着“要去拯救同伴的女性配角”。
于是为了表达对这位勇士的敬佩之情，柳槐向她微笑了一下，眼神中满是鼓励。
谷雨：“......神经病。”
会议室的门从来不锁，两人很轻易地来到了未知地图，也同样看到了那几张吊床。
张婉莹躺在右边那张上，五官完全偏离了它们应在的位置，左边那张上，楼逸舟嘴里叼着根烟，正百无聊赖地扣着指甲缝里的脏东西。
“有点晚。”见到两人，他吐出快被咬烂了的烟嘴，抱怨道。
谷雨逮着机会立马开始甩锅：“没办法啊，谁叫有的人对队友的求救信息视而不见，还试图阻止另一个有责任心的队友来救人呢？”
柳槐看她一眼没说话，心里默默把扯淡二字念叨了十几遍。
“没事，本来也不指望你们。”楼逸舟倒是洒脱，甩手指了指吊床上的张婉莹，“情况我差不多搞清楚了，这边可以放心说话，不会被规则制裁的。”
“那先讲讲你都看到了什么吧。”谷雨说。
“我躺到吊床上后......好像是被传送到了一条街上，周围有很多人，我捏着一张纸条，要去超市还是哪儿买东西，”楼逸舟皱着眉陷入回忆，“嗯......应该有镜子，毛巾，还有一些零食，都是很常见的生活用品，不过纸条上特地标明要按照规定的路线走，我估计常凯申可能就是好奇心过剩把自己作死了。”
“也可能是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谷雨说。
楼逸舟摇头：“反正我没抬过头。”保命都来不及，谁有空去看花花世界啊。
“那她？”
“我按的，”楼逸舟说着踩灭了烟头，“杀人的直播玩家留不得，这还是你们教我的。”
“哦，”谷雨便没太在意，“那她确定会死在那儿吗？”
楼逸舟点头。
“柳槐，”他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某人，“你都推测出来了？”
“不，我是看出来了。”柳槐微笑着摇头。
“是人格分裂，对吧？”
“聪明。”
谷雨举手：“等下，我不聪明，来人解释一下。”
没事，总要有个笨的队伍才完整，楼逸舟说服了自己一会儿，开口说明：“你看，小办公室和大办公室是不是两个等级？”
“嗯。”
“杀人是不是一种升级方式？”
“对。”
“你觉得杀死其他玩家，吸收他们体内蕴含的能量，算不算一种吞噬？”
“啊？”
“别啊了，我标答都给你了，你想啊，我们为什么不被允许交流，是不是因为副人格之间完全不认识，只能通过醒着的时候留言来确认彼此的身份，白天就是所谓的苏醒期，夜晚才是常态。”
“也算是副本常见的手段了，把时间切割成两部分，再分个表里世界，就一定有蠢货咔咔咔地往陷阱里掉。”
“另外，完成一定数量的工作应该也能达成升级的目的，”柳槐忽然开口，“否则这个副本的恶意就太大了。”
“npc一直在强调要好好工作，这应该是最正统的通关方法，玩家可以磨练属于这个人格的技能，并且在跟客户交流的时候重塑人格的性格，如果能前往现实的话，这些都可以用来保命。”
“等等，所以主人就是主人格吗？”谷雨问。
楼逸舟想了想，摇头：“不像。”
“夜晚那些规则应该是无法覆盖的基础规则，但主人提出的规则优先级更高，我感觉主人更像是外来的监视者，这具身体可能正在接受治疗吧。”
“她要的要么是仅此一份的存活人格，要么是安安分分构成平衡不会自残或者伤害他人的几个人格。”
柳槐眯起眼睛：“你说，只有一个高级人格算不算满足条件？只有一个能接管身体，其他的都长期沉睡。”
“问题是沉睡的判定条件是什么。”谷雨接过话头。
“已知的反正就死亡一种，你们今晚要不要留在这儿试试，说不定就成高级人格了呢。”楼逸舟一看自己小命可保，立马开始出馊主意。
“去你的。”谷雨笑骂着在他背上锤了一记，还十分鸡贼地打预防针，“我可知道你在游戏里头身体不错，别讹我啊我没钱。”
“那我讹柳槐去，嗯，柳槐呢？”
没戏可看，柳槐早跑了。
他迅速穿过走廊，一溜烟钻回自己的床铺，声音很轻，除了门板开合时发出轻微声响，他什么都没触碰到。
不过还是惊动了人，比如一直没睡着的刘和刚。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觉那小少爷可能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弱，单是他身边那个下手果断的病秧子就值得防备，现在病秧子走了，自己应该也能有点机会了吧。
另外那个年纪很轻的男生，刘和刚倒是没放在眼里。
于是柳槐刚进门，就看到刘和刚站在床边，手中夹了一根没点燃的烟，他身遭隐隐有一层半球形的薄膜，隔绝了打火机咔哒咔哒的响声。
刘和刚冲他招手。
“柳先生，来一根？”
“不了，我戒烟。”柳槐走进那层薄膜的范围，两手插兜，笑吟吟地看着他，“刘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跟柳先生谈谈合作。”刘和刚说，“您那位队友去了对面，您的力量多少有些缺损，我想我能补上这个缺口。”
“你想要什么呢？”
“我不需要您在游戏里给予便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将回报放在现实当中。”
“啊，你认得我，你是哪家的？”听到“现实”两个字，柳槐悄无声息地提高了自己的警惕心，他在脑中过了一遍可能认识自己的都有哪几家，然后很无奈地发现谁都可能见过自己。
刘和刚笑了笑：“我就是个小人物，充其量与华总见过几面，您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毕竟我是个只有败家用处的废物。”柳槐微笑，“让我们来谈谈合作吧，如果这是你的需求，我想，一份契约会比口头上的言语更具有约束力。”
想三俩句挑拨他跟华琛的关系，这位先生的脑子大概和他身上的肌肉成反比，基本没长。
原本听到“契约”二字刘和刚都想拒绝了，但他眼睁睁看着柳槐从随便一本笔记本上撕下纸来，顿时觉得这东西充满了可笑的天真。
那本本子玩家们人手一份，都是副本道具，怎么看也不像有特殊能力的样子。
纸上写的内容基本是把他们方才说的复述了一遍，有些语病明显到刘和刚都懒得去修正，于是接过笔唰唰两下签了自己的大名。
柳槐将纸折了几折收进衣兜，点点头：“那么，请先好好休息吧，今天已经没有要做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刘和刚的错觉，他似乎瞥见对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变化，莫名显得不像个人，那嘴角弯曲得非常完美，眼中却平平淡淡，瞳孔无光。
第三夜，夜晚无人死亡，大家都明白了那些规则的含义，行动束手束脚，恨不能把自己裹成个蚕蛹趴在地上一路滚去终点。
主人早晨宣布了新的消息：“莫宁和杜晓橙，你们可以去大办公室啦！”
只有这两人连续三天都达到了标准，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另一种升级方式了吧......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还只完成了一次。谷雨神游着神游着就游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得悲从中来。
“另外，我宣布今天开始，大家白天可以去大办公室参观哦，”小姑娘在白板上敲了敲，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的方向，“还请不要在其它时间随便乱跑，这会让我很苦恼的。”
这相当于明示了，谷雨想到昨晚的冲动行为，掐着虎口忍着没出声，等主人视线移开，才敢去擦额头下巴上的冷汗。
“等等，老板，我有个问题。”周祎举手。
“我们公司没什么终极目标吗，不都说要做大做强，单接些小客户也没什么意思。”
“哈哈，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下次别问啦，”主人的绿色眼睛定在他身上，笑容精致且僵硬，“公司怎么发展是我要思考的事儿，大家只需要努力工作，早日进入大办公室，能外出接客户就可以啦。”
像个机器人，周祎想着，对着嘴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没再出声。
“好，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莫宁杜晓橙跟我走，其他人要加油了啊，落在后头的人可是要被淘汰的。”
被带走的两人显然有些慌张，在其他升级者都没回来过的前提下，大办公室已经不再是一个完全可以休息加享受的地方了。
就是不知道等他们发现那边三个人里面死了俩之后，会不会更加惶恐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次更新将在时间副本全部写完之后，本人眼睛状态反反复复总之就是没法多用，干脆先停止写一章发一章的模式，有任何问题或者bug或者逻辑不通可以评论告诉我，我会根据意见进行修正和回答，最后求个收藏，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