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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反抗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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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知初觉得水远杉逻辑有误。

早饭是水远杉买的,英语是水远杉帮戚知初补的。

怎么算都是水远杉吃了亏,这个“抵”字倒显得有些奇怪的意思。

所以作为交换,戚知初决定给水远杉补补理科。

“哈?你不是文科生吗?”水远杉一脸震惊,手上特别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一块红烧肉夹到戚知初碗里。

戚知初习惯了水远杉这种不动声色加餐行为,说了声“谢谢”,然后再回答之前那个疑问。

“偶尔也会看看理科的书。”

说着戚知初从书包里拿出一沓理综试卷,每次月考完他都会从李天德那里拿一份理综卷自己测试。

水远杉看着理综卷上接近满分的分数,并不相信这是偶尔看看可以得到的成绩。

“这样才叫抵早餐费。”戚知初没在意水远杉因惊讶长大的嘴巴,悠悠地说着。

水远杉有种得意被一拳打散的憋屈,干巴巴地回:“哦。”

戚知初埋头吃饭,嘴角莫名扬了扬,有些开心。

“你笑什么?”水远杉把头凑得很低,脸快贴到油光水亮的食堂桌子。

戚知初抿着嘴,故作冷静地说:“我没笑。”

戚知初此刻的心情像个透明的气球,水远杉用目光在气球上戳了戳,戚知初被盯得难受,啪嗒一声气球里的彩带落了一地。

抿着的嘴角顺从地扬起,被水远杉看在眼里。

“笑吧笑吧,学霸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没有欺负你。”戚知初的语气极其严肃,像是法庭申明般。

这次换水远杉笑了:“哈哈哈,你……你这么严肃干嘛?我开玩笑的。”

“我没欺负你。”戚知初再次强调。

水远杉这才发现戚知初坐得笔直,像是有人用量尺将他背脊抵住般挺立。

他收起插科打诨的笑意,也严肃起来:“嗯,我知道了,你没欺负我。”

那根量尺被抽掉,戚知初紧绷的脊柱松懈下来,继续吃饭。

两人把补课时间约定在午休和晚自习前的空余时间。

戚知初本以为水远杉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坚持不了一周。

哪知每天的开小灶时间他比谁都积极。

津山一中有三座教学楼,分别供高一、高二、高三使用。

教学楼间有一条长长的连廊,贯穿三栋楼。

担心在教室打扰其他同学,午休的时候两人就坐在连廊上讲题。

已经入冬,南方教学楼的连廊是开放式的,冷风在走廊里刮出颇有韵律的哨子声。

“来,抱着这个。”

戚知初看着水远杉手里那个粉色熊热水袋,再看看水远杉。

还……挺有少女心。

戚知初接过热水袋放在怀里,很快一股暖意从腹部直抵胸腔,他用余光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水远杉。

水远杉坐在地上,屈起双腿,用物理书垫起一张化学试卷,一笔一划写反应式。

第一次听说水远杉的名字是在高二的升旗仪式上。

李天德把他当做反面教材喊到升旗台,让他当着大家的面念检讨。

那时候水远杉穿着一件夏季校服,纽扣解到第二颗,左脸贴了一张创可贴,刘海长得快遮住眼睛。

按照学生手册,已经属于扣分项,但比起他检讨里提到的聚众打架,这些的确已经算小事了。

水远杉念检讨的语气散漫不羁,吊儿郎当地握着话筒,每句话都故意拖着长音,逗得台下的学生哄笑。

气得李天德夺过话筒,让水远杉回到班级队列。

但水远杉不答应,吼着“李主任,我检讨还没念完”又掌握了话筒的主动权。

“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在此像所有老师、同学表示歉~意~,今后我一定再接再厉。”像是控场的主持人,水远杉刻意在这里停顿几秒,等台下笑声弱下去,他又继续,“啊,说错了,今后我一定改过自新。”

又是一阵起哄笑声。

李天德铁青着脸,催促水远杉下台。

水远杉把话筒递给李天德,作势要下台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着话筒说:“老师们,同学们,以上内容是我编的。”

说完泥鳅似的溜走,剩李天德一个人拿着话筒不断对台下强调:“学生该有学生的样子。”

那时候,戚知初对水远杉的印象是个叛逆的不良少年。

后来,水远杉做好人好事,想要帮他。

明明说了不需要帮助,却大摇大摆地侵占着他的世界。

他觉得水远杉这人像小时候吃的绞绞糖。

你推一下,他绕一下,越缠越紧,怎么甩都甩不掉。

好在糖是甜的,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反感。

再后来……

再后来,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没有抗拒水远杉对他生活的入侵。

就像一个人如果独自走了很久的夜路,突然遇到一个提着烛火帮你照亮夜路的同行者,偶尔也会贪恋那一抹光吧?

戚知初感到手背传来一阵冰凉,回过神时水远杉已经把手伸到他怀里,搭在热水袋上来回温手。

戚知初把热水袋朝水远杉的方向移,自己的手也从热水袋里抽出来。

还没抽到一半,就被指尖冰凉的水远杉握住,“不冷吗?”

戚知初觉得胸腔里的温度满溢到耳朵,泛起一抹红,他抽手道:“你用吧,我不冷。”

水远杉把热水袋塞回戚知初怀里,说:“要不以后咱们换个地方吧?你看我手都握不住笔了。”

戚知初只搭了一只手在上面,留出半块位置朝水远杉示意,问:“去哪里?”

水远杉把手搭在热水袋上,时不时碰到戚知初的小指,戚知初触电似地往旁边缩一缩。

“周末再补吧?去我家,有暖气。”

“周末我要去打工。”

“还去啊?”

“嗯。”

“上次滑竿的钱用完了?”

戚知初摇头,“还了你一些,剩了一部分,我寄回家了。”

“寄回家干嘛?”

戚知初想了想,决定不告诉水远杉细节,只回他:“家里有点事。”

“家里有事也不能伸手找你要钱啊,你是学生,而且马上要高考了,多耽误学习。”

戚知初知道,水远杉说得没错,他还是未成年,按理说监护人具有抚养责任。

但那是正常家庭才会有的责任。

他的家庭,似乎从来没有人意识到责任这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爸打电话要钱,不管自己身上还有多少,他都会尽可能打回去,只要他爸不来学校干扰他就行。

或许在他爸眼中,不来学校打扰戚知初已经是尽到父亲责任了。

见戚知初没回答,水远杉又说:“那你兼职完再去我家?我来接你。”

戚知初点点头,算作回答。

周六下午,戚知初给一家教培机构发宣传单,刚领完当天工资就被一群人拦住。

这群人穿着津山一中的校服,头发染得五颜六色。

一人把手搭在戚知初肩膀上:“戚知初是吧?”

戚知初没回应,只是握紧了刚拿到的工资。

那群人簇拥着,架着他往学校走。

保安见几人都穿着校服,只是多打量了几眼,没阻拦。

戚知初问:“纪月让你们来的?”

自从上次水远杉把事情闹到李天德那里后,纪月已经很久没找他麻烦了。

“挺聪明。”一头红毛的男生拽着他的头发说。

“你们要做什么?”

“玩玩咯。”

所谓的玩玩就是让戚知初站在足球场的球门前,男生们轮流射门。

戚知初看了看手表,距离他和水远杉的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专心点。”

嘭的一声,足球朝着他的脸直直飞来,他偏头想躲已经来不及,足球砸在左耳,不断涌来的脑内嗡鸣声屏蔽掉远处男生们的嘲笑。

他捂着左耳,还未缓过来,另一颗球再次朝他踢来。

看似没有章法的射门,每一脚都是对着他身体来的。

戚知初没踢过足球,也不知道如何用技巧在扑球时少收些伤。

当然,即使他知道守门员的技巧,对面的男生也不会让他如愿。

他觉得自己不是守门员,更像是拳术师的陪练木桩。

他抱着头躲过一球,手腕上的时针已经指向6点。

戚知初答应了水远杉,兼职完就和他一起去水远杉家里补课。

水远杉不知道到了没。

“愣着干嘛,接啊。”

射门的男生在兴头上,力道一次比一次狠。

戚知初拿到津山一中录取通知书那天,他爸戚文东去镇上喝了酒,一瘸一拐提着一箱空啤酒瓶回来。

那时,戚文东也是这样朝他扔瓶子,一个接一个。

“考什么高中!”啤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了一地,“出去打工挣钱多好。”

戚知初没和他争论,只是拿起扫帚清理掉玻璃渣,背起书包走了几公里去镇上。

通知书是寄到以前的小学班主任吴晚月家里的。

吴晚月住在教师公寓,那条路戚知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帮戚知楠和吴晚月转交东西时常常走这条路。

他妈妈林敏杀害戚知楠的那晚,他也是跌跌撞撞跑过这条路去找吴晚月求助的。

吴晚月常年扎着高马尾,是个十分有活力的女教师。

推门而入时,戚知初看到吴晚月脸上的笑意淡去,皱着每天问:“怎么一身酒气。”

话刚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你爸又去喝酒了?”

戚知初点点头。

吴晚月叹着气,把没拆封的EMS递给戚知初:“上高中就好了,离开家就好了。”

像是某种交接仪式般,戚知初带着神圣又充满敬意的情绪,接过那份录取通知书,嘴里默默念着:“上高中,就好了。”

“站起来啊!”

从侧面射来一颗球,打到戚知初脑门上,他从记忆中醒过来。

“上高中就好了吗?”他自言自语地问道。

至少在高一的时候,他是深信不疑的。

他度过了非常轻松愉快的一年。

在镇上的初中,所有人都知道他妈妈是杀人犯,每个人都带着异样的目光盯着他。

就算平常列队,周围的人也会刻意离他远一点,好像在防着一头不知何时就会发疯的猛兽。

津山一中不一样,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的家庭发生过什么。

高一的时候同学对他很热情,他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份热情。

第一份家教工作是许玮介绍的。

他一度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高二刚开学的周末,他在一个学生的家里遇见了纪月。

纪月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说,就将他拖回了深渊。

那天做完家教后,学生家长感谢了他的付出,但表示以后不用再来了。

家长欲言又止的身后,纪月用胜利者般的眼神看着他。

那目光似乎在对他说:“戚知初,你忘了戚知楠因你而死吗?你怎么能过得这么心安理得。”

他被打回原形。

他的泡沫被戳破。

一切没有变好。

愧疚、罪恶、无力又向他袭来。

从那天起,他总是能在耳边听到戚知楠最后说的那句话:记住,我是被你杀死的。

“听说你妈杀人了啊?”

男生们似乎累了,这次射门的力道减弱了。

“还杀了你姐姐。”

球踢歪了,打到门柱上弹回来落到戚知初脚边。

“你们一家人不会是有精神病吧?”

精神病。

是的,第一次幻听的时候,戚知初也觉得自己有精神病。

后来纪月转学到3班,当他的同桌。

幻听变得越来越严重。

有时候他不知道是旁边的纪月在说话,还是戚知楠在说话。

但意思都是一样的。

戚知初,你杀了戚知楠,你不自责吗?

是我杀了戚知楠吗?

每次被质问时,他都会产生怀疑。

那天晚上,是他杀了戚知楠,还是他的妈妈?

他陷入一种难以分辨的诡谲的幻觉之中。

一些隐秘的东西从他的骨肉里长出来,想要撕裂他自己。

好几次他站在宿舍楼的天台,觉得那些隐秘的想法变得越来越真实。

可每当他要跨出去时,幻听又出现了:戚知初,你不能死,死了就太轻松了。

是啊,死了太轻松了。

戚知楠是不是希望我哭着活,而不是笑着死呢?

后来他不去天台了,因为纪月开始找人玩弄他。

那天他被一群人逼到角落,他们嘲讽他是杀人犯的儿子,殴打他。他看见纪月从那群人的身后走过,眼里还是那种胜利者的目光。

戚知初觉得很奇怪,明明被打是很痛的,但他竟然一点都不抗拒。

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折磨。

或者说,这于他而言不是折磨,终于有人来撕裂他了,他很开心。

于是他恳求纪月不要停手,至少他能从中获得一点点喘息。

纪月一开始是诧异的,但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之间就形成了这样的“欺负”与“被欺负”关系。

自从这种行为开始后,他也没再听到过幻听。

戚知楠想要的就是这样吧。他想。

让他也感受痛苦。

是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听到的。

”好学生,捡起来啊。”

足球在他脚边滚了一小截,男生蹲在他面前用调侃的眼神盯着他。

他想起来了,是那天。

秦威让他捡口香糖那天。

水远杉傻里傻气做好人好事那天。

那天晚上戚知初做了很多梦,第二天就发烧了,然后幻听重新出现了。

水远杉越阻碍纪月的欺负,戚知初的幻听就越频繁。

但戚知初发现,即使他重新听到那些声音,好像也不会难受了。

曾经撕裂自己的冲动也不复存在。

有时候水远杉的话和幻听在他耳边打架,水远杉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没营养的废话,但总能压过幻听。

水远杉。

6点20分。

水远杉到约定地点了吗?他突然想到。

纪月与他之间的这种泄愤关系,是他的情绪出口,他一直是自愿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第一次产生了结束这种关系的想法。

他想反抗,他不想再这样了。

因为,有人在等他。

水远杉,在等他。

他拿起脚边的球,灌注了全身的力气,朝面前的红毛男生砸去。

有人在冬天的寒风里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戚知初第一次被欺负,之后的章节里,会有纪月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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