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知初说完就后悔了，他抿着嘴，心想这个借口也太烂了。
但水远杉倒是挺开心，笑着走过来，爽快地说：“好啊。”
“好学生也知道劳逸结合了，有进步。”
水远杉走到电脑前，边开机边说。
戚知初跟过去，看着水远杉在桌面上点开几个软件，然后桌面上弹出一个全英文的画面。
写着《FINAL FANTASY Ⅷ》。
“我最近在玩的游戏，试试？”水远杉把椅子拉出来，示意戚知初坐。
戚知初坐下去，水远杉在椅子身后伸过手握住鼠标，下巴在戚知初的头顶若有若无地触碰。
戚知初又闻到了桂花香，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水远杉身上的。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耳朵又烫起来。
“这游戏没有中文版，最近认识了一个做汉化的朋友，在帮他做一些简单的翻译。”水远杉调整完设置，建了新的档，松开鼠标。
戚知初手握在鼠标上，还有水远杉的余温。
原来水远杉平时在做这些事情，还以为每天都是出去吃喝玩乐。
“小时候特别喜欢玩游戏，但很多都没有中文，日文又看不懂，只能靠自己边翻字典边理解意思。”水远杉说。
“难怪你英语很好。”戚知初感叹。
“不学无术也是有有好处的，对吧？”水远杉自如地接受了戚知初的夸奖，“来，取个名字。”
画面停在取名界面，一排英文和日文字母。
戚知初不知道取什么比较好，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和脚上的拖鞋，在键盘上敲出：Pink Rabbit。
“粉色兔子？”水远杉偏头看他，有些疑惑。
戚知初指了指那双鞋以及睡衣，说：“我看你挺喜欢粉色兔子的。”
水远杉“呃”了一声，突然捧腹笑起来：“这是那天去买拖鞋的时候二姨选的，然后这件睡衣也是当时买的，因为有满减优惠。”
光标停留在最后一个字母上，戚知初觉得既然是这样，取这个名字也挺奇怪，刚打算删掉，水远杉就立马点了确认：“就叫这个，很适合现在的你。”
游戏一开始是一段剧情动画，戚知初目不转睛地盯着对话框的内容，努力地在脑海中翻译成中文，好在对话不算太难，他勉强能跟上。
水远杉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悄悄用诺基亚拍下来。
大概半小时后，戚知初觉得卫生间的气息应该散得差不多了，说：“我有点累了，先不玩了。”
“那我去洗澡了，你早点休息。”
水远杉起身去卫生间拿自己的浴巾，随后迈步朝客厅走。
戚知初问：“你去哪？”
“洗澡啊。”
“不在这里洗吗？”
戚知初盯着主卧的卫生间问。
“我怕在这里洗吵到你休息。”
戚知初下意识想说不会吵到，但他觉得卫生间里的气息好像漫出来了，心里一紧，顺势说：“哦，那好吧。”
“好好休息，冷的话记得开空调。我爸买的牙刷我刚才放到镜柜前了。”
门刚要关上，水远杉又探出头，小声说：“晚安。”
“晚安。”
门关掉后，戚知初紧绷的神经才松下来，他洗漱完，掀开被子睡进去，发现枕头上也是桂花的香气。
他偏着头，鼻翼贴在枕头上，整个人就像被桂花腌渍般包裹起来。
戚知初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等他醒过来时能明显感觉到小腹一阵黏腻。
明明昨晚在卫生间已经纾解过了，怎么还会这样。
他对自己感到羞怒，很快这种羞怒就变成一种担忧。
几乎是弹跳下床，掀开被子查看床单的情况，好在穿的睡裤很厚，没有弄到床单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戚知初连忙把被子拖过去盖到床上，不知所措地站在床边。
“起床了，戚知初，我进来了哦。”
伴随咔哒的开门声，水远杉进门了。
戚知初觉得小腹一紧，甚至有些冰凉，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说：“早……早上好。”
“早啊，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戚知初摇头，脸色明显变得更加紧张。
“你每次说没事都是有事。”水远杉凑近他。
戚知初逃似的跑进卫生间，说：“我去刷牙。”
水远杉看着戚知初落荒而逃的背影，看出了他的不自在。
大概是出于好奇心理，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床单上有一些浅色的水渍般的痕迹，浅到水远杉几乎凑近了才看清楚。
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一种不可名状的喜悦冲击着他，随后这股喜悦从下丘脑传达到全身，他因为戚知初在自己的床上梦yi而兴奋。
卫生间水声不断，听得出来戚知初是在洗澡。
水远杉在自己衣柜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条没穿过的内/裤，拖过凳子放在卫生间门口。
他轻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里面的水声立马停了。
门内的戚知初下意识盯着那个门把手，问：“什么事？”
声音颤巍巍的，像是受惊了。
门外的水远杉嘴角止不住上扬，说：“换洗的衣服在门口凳子上。”
戚知初显然没听懂，语调疑惑地“啊”了一声。
水远杉又说：“你不是弄脏裤子了吗？”
卫生间里安静得只剩滴答的水声，很快戚知初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压过了水声，在他身体里乱窜。
水远杉见门内没反应，又说：“全新的，我没穿过。”
“嗯……啊……谢谢。”戚知初觉得自己语言系统混乱了，语无伦次地回答着。
水远杉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他挺令人厌烦的，居然在同学的家里控制不住自己。
比之前更汹涌的羞恼快把他压垮了。
拖拖拉拉又洗了十分钟，他才艰涩地打开门伸手拿了换洗的衣服。
他从卫生间出来后，水远杉拿着一杯温水站在卫生间门口，递给他：“又洗这么久，喝点水，别脱水了。”
戚知初接过水，一口气喝完。
刚才昏昏沉沉的脑袋的确清醒许多。
水远杉看着他吞咽的喉咙，别开眼干咽了一下，然后用略带调侃的口吻说：“所以你昨晚洗澡洗那么久，也是有原因的？”
戚知初手捏着杯子，嘴巴紧闭。
水远杉追问着：“所以昨晚你在里面做了什么？还把我拖住不让我立马进去洗澡？”
别问了。
求求你别问了。
戚知初心理防线已经到极限了。
“没做什么，就是在想事情。”
“想事情还是在想人？”
“想事情。”
戚知初当然不可能告诉水远杉当时他对着玻璃门上的影子做了什么。
他们才成为好朋友，他就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
况且，水远杉那么爽快地告诉他喜欢男生，说明水远杉对自己更没有其他想法。
而自己反而……产生了一些无端的遐想。
要是被水远杉知道了，一定一定会让他感到压力。
水远杉没再步步紧逼，心情很好地说：“好吧。过来吃早饭。”
早饭是水明宏买的，三碗分量很足的牛肉面。
“吃了送你们去学校。”水明宏边说边递筷子。
“谢谢叔叔。”
“睡得习惯吗？”水明宏问。
“嗯，习惯。”
水远杉挑了一筷子面，正吃的香，听到两人的对话猛笑起来。
结果辣椒呛到气管里，一时间咳个不停。
“你真是……”水明宏蹙眉，语气里是无奈，也是宠溺。
水明宏递给水远杉一杯水，问：“好点儿没？”
水远杉拍着自己的胸脯，点着头。
水明宏目光投向戚知初，宽慰道：“别理他，你快吃，等下面坨了。”
戚知初收回帮水远杉拍背的手，乖巧地“嗯”了一声，埋头吃起来。
他发现水明宏不穿警服的时候，身上的威严感会弱很多。面对这样的水明宏，他也不会那么害怕和心惊胆颤。
好像只是面对一个比较严厉的叔叔而已。
当然他知道，水明宏在几分钟后就会穿起警服，那身警服会再度提醒他，他和水远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生轨迹。
或许水明宏没有那个意思，或许有，但不重要。
事实如此，他不会辩驳，也没有辩驳的余地。
饭桌上除了水远杉偶尔的咳嗽，没再响起声音。
水明宏大概是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宁静，对戚知初发问：“你准备上哪所学校？”
“津大社会学。”水远杉抢答。
“我没问你。”
“我知道。帮戚知初说的。”
“我听说你成绩挺好的，应该能去比津大更好的学校吧？”水明宏顺着话题继续问。
“你懂什么，我们戚知初喜欢津大。”水远杉回道。
“你小子什么时候养成插嘴的坏习惯了？”
虽然戚知初从没说过，但水远杉知道戚知初不喜欢面对水明宏。
准确地说，是不习惯面对水明宏。
水明宏与人聊天总是有一种审视的味道，犯人审问多了，这是他的职业习惯。
他想或许水明宏的这种行为会给戚知初造成压力，会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下意识抢答，把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考什么学校？也不知道多关心下我？”水远杉说。
“那你想考什么？”
“没想好。”
水明宏提高了分贝，说：“我就知道，你要是能有小戚一半稳重就行了。”
一旁的戚知初抬起头，看着水明宏说：“他想考警校。”
水明宏像被点穴，半晌才对着水远杉说：“怎么没听你说过？”
水远杉满不在乎地回：“以前，那是以前想考。”
“怎么现在就不想了？”水明宏问。
戚知初盯着水明宏，他发现水明宏是真的不清楚水远杉为什么不能考警校。
原来水明宏还不知道水远杉因为他妈妈的事情产生了心理阴影，患上了晕血症。
他埋着头，没再说话。
水远杉放下筷子，说：“就不想了呗。我吃好了，抓紧时间，早自习要迟到了。”
戚知初也跟着放下筷子，说自己吃好了。
收拾好碗筷后，戚知初回水远杉的房间拿书包，然后去书房找水远杉。
水远杉正把一沓试卷从枕头旁拿出来，胡乱塞进书包里。
原来水远杉昨晚还在做试卷。
戚知初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又变多了一点。
书房里有一面透明玻璃的展示柜，放了许多奖杯。
有陈念的，也有水明宏的。
戚知初发现有个奖杯旁边，放了一个戒指模样的塑料圈。
他刚想走近点观察，水远杉就拖着他往外走：“要迟到了。”
“那个是什么？”下楼时戚知初问。
“哪个？”
“展示柜里的塑料圈。”
水远杉别过脸，说：“啊？有这个东西吗？”
“嗯，有的。”
“可能是我爸的东西吧。”
水明宏走在前面没理他。
车辆发动，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路口一家惠丰小卖部的老板正在开门。
戚知初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东西了。
小卖部随处可见的戒指糖，糖果部分是钻石形状，握把部分是戒圈形状。
那天他以为水远杉低血糖，忍痛花了超出4倍的价格给水远杉买过这种糖。
那颗糖的塑料戒圈，也是展示柜里的颜色。
粉色的，草莓味。
水远杉把他当成一种荣誉，放到柜子里展示。
作者有话要说：粉色糖果
粉色鞋子
粉色衣服
嗯，就是这么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