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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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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秋兰?”

戚知初在卧室的一个小柜子里翻出一张破损的试卷,褪色的红色分数旁有两个名字,一个工整,一个歪歪斜斜。

罗秋兰就是那个潦草的名字。

纪月身上的伤口开始发炎,体温也在上涨,听到戚知初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问:“这是兰姨的名字?”

戚知初点点头,“应该是。”

纪月看了眼门口,放低音量说:“她人呢?”

“在厨房。”戚知初往卧室门口站,好时刻观察罗秋兰的动向。

“水远杉呢?”

“去买酱油了。”

纪月惊讶地问:“买酱油?这个时候?”

戚知初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随即说:“兰姨做饭缺调料,他说去买,兰姨同意了。”

纪月思忖片刻后,问:“你觉得不觉得她很奇怪?”

戚知初点头,回:“你怎么看?”

“我说不清楚,就觉得她是个很矛盾的人。之前她来照顾我和徐天娣,看起来人挺温和善良的,但我说了一些话惹怒了她,大概就是我觉得度假村的那些方式羞辱不了我,她很笃定地说开完party我就知道了,那时候她的语气,有一种想让我服输的感觉。”纪月有些喘不过气,停了下又说,“她想对我们好,但又不想我们真的好过。你懂我的意思吗?”

戚知初余光看见罗秋兰正在厨房里忙活,手脚麻利,面带微笑,就像正在为自己心爱的孩子准备晚餐一般。

“嗯,明明身在虎穴,她却有一种闲庭信步的自如感,甚至比爆哥还要淡定。我捅过王千,就连黄毛都不敢和我单独待在一起,可是她却同意水远杉去买酱油,自己和我们待在一起。她不怕我们跑,也不怕我威胁她。”

”刚到度假村的那几天,我原本以为只要不反抗,顺着爆哥的意思就能少挨打,但兰姨说都一样,她好像很了解爆哥以及度假村的做事方式。”

戚知初突然抢话道:“等等,你说你没反抗仍然被打了?”

“嗯。”

戚知初倚着门,盯着罗秋兰忙碌的身影,说:“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本戚知初把爆哥对他们实施的行为当成驯化的方式,但需要驯化的是不听话的人。纪月一开始就很顺从,并不需要进行驯化,除非这些行为本身就不遵从驯化的模式。

而是……某种痛苦投射。

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投射到其他人身上,把无关的人拖入同样的境地,这样才能产生真正的感同身受。

“你的意思是,兰姨以前也遭遇过这样的事?”

戚知初左手拇指和食指掐着右手手腕,淡淡道:“兰姨有个习惯,会下意识摸手腕,是那种谨小慎微的动作,我想或许是以前她总是被禁锢着,形成了心理阴影。度假村里也有很多锁链,也是她经历的投射。”

纪月深恶痛绝地说:“让陌生人和她淋同一片雨,简直疯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跨出泥潭的勇气,路过的人若是伸出双手,反倒被一同拖入泥潭,这样才能让原本就在泥潭的人感到不孤单。

但兰姨身上所呈现的矛盾感,恰恰又说明她对于将人拖入泥潭这件事有罪恶感,不然也不会来照顾纪月。

冬夜的山间静谧得落针可闻,太阳早已躲进层山间,微弱的引擎熄火声传来,算算时间水远杉的确该回来了。

戚知初朝门口走,见到的却是双手背在身后的黄毛。

黄毛走到门口,刻意与戚知初保持一些距离,朝屋里喊:“兰姨,爆哥让我带了点老鼠夹,抓耗子。”

戚知初余光瞥见门口割猪草的镰刀,锈迹斑斑地倒在烂透的红薯堆里。他慢慢挪到那把镰刀的前面,目光不敢从黄毛身上离开。

兰姨端着一盆红烧鸡从厨房出来,呵斥黄毛道:“耗子晚点抓,先吃饭。”

黄毛试探着往里走,嗅了嗅桌上的菜,说:“兰姨,这不是有酱油吗?”

“是有啊。”

黄毛挠挠头,说:“那杉哥怎么说你让她去买酱油?”

“买来备用。”兰姨把筷子放好,对戚知初道,“夹了点清淡的菜,让纪月吃点儿。”

戚知初把镰刀往红薯堆里踢了踢,顺从地接过兰姨手里的碗,朝卧室走。

黄毛刨了口饭,低声嘟喃着:“兰姨,爆哥不放心。”

“吃饭,别说话。”

“可……”

戚知初把纪月扶起来,纪月从他手里接过碗,简单吃了几口,实在没胃口。她把碗放在一旁,用口型问:“水远杉呢?”

戚知初有不好的预感,水远杉要么出事了,要么暴露了。

爆哥已经认定纪月是警察了,黄毛没必要在门口特意强调,除非……是想告诉兰姨还有其他警察。

兰姨的反应仍然镇定自若,是早就知道还有其他警察,还是有其他准备?

戚知初思考着,没发现黄毛已经站在门口。

“你去吃饭,我来看着。”

戚知初看向纪月,对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他走回饭桌,桌上的菜很丰富,给人一种最后的晚餐的错觉。

先开口的是兰姨:“多吃点儿。”

兰姨的表情很温和,白色的裙子上因做饭沾上油点子,戚知初指着那个扎眼的黄色油污说:“兰姨也有这件裙子。”

罗秋兰夹菜的手一顿,说:“度假村发的。”

戚知初放下筷子,盯着罗秋兰,平静地问:“兰姨喜欢吗?”

罗秋兰脸上的笑容僵住,很快又神色如初回:“能穿就行。”

戚知初见她开始摸手腕,便问:“手痛么?”

未等罗秋兰回答,戚知初又道:“兰姨,我有一个故事,想听吗?”

“我有个姐姐,她是个勤奋又坚韧的女孩,我家里重男轻女,她喜欢读书却被迫辍学,她很不甘,想要逃离,所以悄悄学习,拼命学习。

快上初中的时候,林敏,也就是我妈收了一千块,想把她卖给隔壁村的一个秃头男人。那天晚上,她要逃跑被林敏发现了。林敏关上门狠狠地打她。

我推不开门,死活推不开,只能跑去学校找老师,老师报了警,几个警察合力把门推开了。可是已经晚了,我的姐姐,在重症病房住了三天后去世了。

我常常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在家里过得并不开心,为什么那么愚钝,那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爸妈给我的偏爱。

就连那个秃头男人来我家的那天,我听到他们聊日期和价格,以为林敏是要把牌馆卖了。我根本想不到她是要把姐姐卖了。虽然她用的是嫁女儿,可姐姐才十四岁,那根本就是卖女儿,不是吗?

兰姨,我在度假村看到了许多我姐姐的影子,包括你。”

说到这里,罗秋兰望着屋外的一棵树出神,她淡淡道:“你看那棵树,每年到了下雪天,它还是不掉叶子,雪压满枝头,枝条全都弯了,可树干还是那么直。

雪化了,到了春天,它就开花,开了又落,开了又落,除了我根本没人在意它。

有时候我想,它究竟图什么呢?枝条都快压断了,还是不认命,就这么活了十多年。树也好,人也好,命怎么这么贱呢?”

戚知初也跟着望出去,透过屋檐下那颗黄色灯泡,那棵树苗条得可怜,孤零零地立在泥土里。

风过林间,带起一阵灰,细细看才发现不是灰,是粒粒小雪。

戚知初说:“兰姨,你儿子已经不在了吧?”

罗秋兰这才收回目光,平静得出奇回:“在度假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聪明。”

“抽屉里的试卷叠得整整齐齐,但到初一之后就没有了,他发生什么事了?”

罗秋兰目光投向那株小树,说:“睡着了,就睡在那里,和那个男人一起。”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冷风呼呼往里灌,戚知初感到背脊一凉,只听罗秋兰突然痴笑起来:“都是我杀的。”

“你说在我身上看到你姐姐的影子,你姐姐会杀人吗?”罗秋兰起身走到厨房,出来时手上竟拿着一把枪,和正规的枪不同,是那种没有膛线的土枪。

她举着枪,朝戚知初走过来,说:“我原本想让你们好好吃完饭,你偏要这时候提这些。”

戚知初坐在位置上没动,另一边黄毛听见动静,把纪月从床上拖起来,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屋外的雪落得静悄悄,冷空气把屋内也瞬间凝固。

黄毛焦急地说:“兰姨,我就说了,该早点解决。”

罗秋兰用枪抵着戚知初的太阳穴,问:“你觉得你是大家的救世主吗?”

戚知初似笑非笑,回应她:“不是。”

“你觉得把五里坪端了,把整个翠山端了,这些事情就再也不会发生了吗?”

“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要来!”

“兰姨,我的故事还没讲完。我姐姐去世之前,说我是个旁观者。起初我不认同,我想小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林敏每次打她都把我支开了。

后来我想起来了,我明明问过她为什么夏天要穿短袖,问过她为什么要留短发,明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不敢迈出一步多了解下。

那是因为潜意识里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我多问一句,我平静的生活也会产生波澜。我害怕了,我不想让自己舒服的生活被打破,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我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剥夺着姐姐的人生。

你问我为什么要来,是因为我不想再当旁观者了。”

戚知初停下来,望着被黄毛挟持的纪月,她半阖着眼睛,神志迷糊地与他对视。

他读不懂纪月的眼神,但仍旧看向她说:“我想纪月也是同一个原因才来的。”

“兰姨,任何人的人生都不应该被剥夺,包括你。我知道,爆哥不是度假村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你,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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