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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琴瑟合鸣生死意,高山流水遇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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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宴上最不缺的颜色就是红色,新郎的喜袍是大红的,筵席上的垫的绸布是大红的,嫁妆担子、吹拉弹唱的响器上缠着的绸花也是大红的,段不循被这成片的金赤绯红晃得眼睛发热。

卷棚外却是一个清凉世界,天是鸭蛋壳一样的浅青色,花圃中栽种的翠云草在阳光下透着蓝,看起来有点像是湖绿色。这样的配色像极了静临那方失佚的旧帕子,它被他故意留下,又着意交到谢琅手上,那人却用心至深,始终不曾与她提及此物。

上次他来云天间说的那番话已经是放下前尘的意思,可归还之物却只有一张画像,并没有那方帕子。

同样是男人,段不循如何不了解男人的心思,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若是一辈子都得不到,那就一辈子都忘不掉。同样,主动出击是很容易的,克制却非常难得。

对于自己的女人被旁人惦记这件事,段不循观感微妙。她的确是个很招人的女人,男人喜欢她、迷恋她也实在是很正常,这并没有什么。可惦记是一回事,动了真心却是另外一回事。谢清和的确是动了真心,虽然他并不配……他方才那问题分明是在敲打他,生怕他辜负了她。

段不循方才喝了他这杯敬酒,虽则只有一杯,此刻却觉得有点上头,胸口憋着一团郁气,呕不出、咽不下,像是宿醉后那股压抑不住的淡淡恶心。

“段姐夫?”

身后有人这样叫他。

段不循对这个称呼感到颇为新奇,回头见到来人,心里那股淡淡的恶心却愈发加重了。上次与这人见面还是在运河上,她长得……实在是不怎么像她的姐姐。

见他止步转身,冉宝儿也趁机仔细打量起他来。

初见时情形危急,她那时候被眼前乱飞的雪亮刀片和四处迸射的血液吓得失了神智,并没有来得及好好看他,脑海里只留了一个模糊的印象:身材高大,气度不凡。

后来这份模糊的印象也被时日冲淡了,她见到了风华绝代的谢琅,便自作主张地将他想象成了个脑满肠肥、膀大腰圆的铜臭之人。

此刻看清了面孔,却发现这人实在生了一副耐看的相貌。与谢琅那种面若朗月的俊美不同,这人轮廓很是英武,眉眼唇角蕴带风流,气度却十分深沉冷峻,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概。

那贱人倒是好命……冉宝儿暗暗想着,又走近了几步,到段不循身前一臂之距停住,轻轻蹲了个万福,怯生生道:“宝儿斗胆这样称呼,不知是否唐突了官人。”

不得段不循答话,她便飞快地睃了他一眼,之后将头低了,面上挂了个娇怯不胜的笑,“说起来,姐夫还是宝儿的救命恩人呢。”

说着便又盈盈下拜,“多谢姐夫的救命之恩,宝儿无以为报,只有几句心里话想与姐夫说说,不知姐夫可否移步一听。”

段不循从上到下扫了她一眼,轻笑了一声,脚步却纹丝未动。

冉宝儿从他这一声笑里听出了几分轻蔑之意,却是并不气馁,“有道是疏不间亲,姐夫与我仅有两面之缘,与姐姐却是日日相伴,有些话我便不好直说。只是……”她看着段不循,目光含羞带怯,隐隐透着悦慕,“姐夫于我有大恩,便是知道姐夫听了这话会感到不悦,宝儿也得说。姐夫,我姐姐她……她实在是个不安于室之人。

她与清和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姐姐能言善辩,想必已经与姐夫有了交待,若是姐夫真的相信一男一女久处一室仍发乎情、止乎礼,那宝儿便也没什么好说的,此事不提也罢!可是,”冉宝儿说到此处顿住,像是颇为难以启齿,“若只有清和一人也就罢了,她竟然连娘家的表哥、夫家的小叔和大伯都不放过……”

冉宝儿一张脸已经羞得通红,“作为妹妹,于情于理都不该说这样的话,说了于我自己也没半分好处。可您救过我的性命,我便得提醒您一句,娶妻娶贤,我姐姐她却是个水性女子,实非良配。”

“是么?”段不循听完她这番情真意切地剖白终于开了口,忽地凑上前一步,笑道:“我看你倒是颇为贤惠。”

本就凑得很近,这下更是几乎贴面,冉宝儿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白檀香气,目光落到他腰间缠着的白玉带子上,耳朵不由自主地发起烫来,“姐夫……”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段不循风流在外,冉宝儿早有耳闻,此刻听了这话已是羞得抬不起头了,一颗心在胸腔怦怦乱跳,出口的话都带了颤音,“想必是教养不同的缘故了。”

“非也。”

冉宝儿疑惑抬眸,却见他居高临下地冲自己笑,眼尾上挑,嗓音似有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冉宝儿便着了魔一般,用力垫起脚尖,将耳朵凑了过去。

他的声音带着热气酥酥麻麻地传到她的耳中,紧接着又在她脑中轰然炸响,“因为你丑。”

“你——”

冉宝儿面上一阵青红交加,似是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再见这人眨眼间已是面孔黑沉、眸泛冷光,不由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倒退几步,而后强作镇定道:“方才所言句句出于肺腑,姐夫若是不信,自可找人求证,何必出口伤人?”

说着仍不死心,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忠言逆耳,我、我早料到您是这个反应……”

段不循不耐地嗤了一声,“东施效颦,真是令人作呕。”说罢转身而去,宽大的袍袖随步伐荡开,像是在甩着身上的晦气。

冉宝儿气得发疯,忍不住追了几步,在他身后恨恨叫道:“姐夫胸襟宽广,果然非常人所及,还望姐夫能心口如一,宝儿就等着你将她明媒正娶回家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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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不循回去时天已经黑透了,静临正坐在案前圈椅上写着什么,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碧色缂丝圆领袍,头发没有簪,松松地披散在肩后,还没有干透,看起来乌油油的,衬得一张脸愈发白皙秀气,看着有股和平日不一样的温婉气质。

“写什么呢?”

段不循凑过去看,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列着口脂、面脂、玫瑰膏子、花钿等名目,每一项都细心地注明了进价和售价,后面还标了以往卖出的数目。

“成本差不多的东西,单价越高,单个的利润也越高,卖出的数目却越少……肯定存在一个中间数,按这个数进货赚得最多,你帮我看看,我算的对不对?”

段不循凝神看了一会儿,随后笑道,“这是准备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了?”

“嗯,只是铺面还没选好,段大官人若是肯指点一二,小女子就感激不尽了。”

“这就感激不尽了?”段不循摸了摸她的头,将人拉到罗汉榻上坐下,自己却站着,看着她不说话。

“对了,今日怎么样,喜宴上热闹么?”静临心里有点好奇,“你们……有没有闹人家的洞房?”

“很热闹,去的大多是朝廷命官,暖房也很规矩,看着都是妇人,我就没往上凑。”

“那你喝酒了么?”

“没有。”段不循只喝了谢琅敬的那一盏,这么久早就散得没有味道了,是以答得脸不红心不跳,“不信你闻闻。”

说着俯下身来,静临嗅了嗅,果然没有闻到酒气,“这样的大日子你滴酒不沾,他们没有挤兑你么?”

“梦龙倒是说了两句,不过被我三言两语就顶了回去。”

“他说什么了?”

“他说看不出来,我竟是一棵惧内苗子。”??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好笑,静临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那你怎么回他的?”

“自然是坦然承认了,我说自己已经被你管得服服帖帖,半滴酒都不敢再沾了,否则回家怕是要喂我喝那掺了批霜的戒酒药。”

静临乐不可支,抱住他的腰笑了半晌,方才仰起头,小声道:“谁让你滴酒不沾了,只是别再像从前那样就好了。”

段不循摸摸她的头,“好,我记住了。”

说着却是蹲下身子,将视线与她齐平了,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物什递了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那是一枚鸡心形中空帔坠,两面透雕舞凤纹,顶部挂钩做成卷羽形状,随风舒展,有云托风举的意态,十分工致,看着像是禁中之物,底下钑着四个篆字:高山流水。

“高山流水……”

“遇知音。”段不循目光灼灼,“喜欢么?”

他从前也送过许多首饰给她,没有一样不精致、不贵重,却没有一样如眼前这枚帔坠一般,真的送到了她的心里。

静临摩挲帔坠上的四个字不忍释手,“怎么,你吃了一回喜宴,还顺手牵羊、偷了人家新娘盖头上的坠子回来?”

段不循见状不由松了口气,顺着她的话笑道:“也不能白随了份子钱。”

这夜的他格外温存,亲吻轻柔绵密,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他很喜欢在这个时候亲吻她,好像是只有一处占|有她还不够。还喜欢在她一次次情难自禁时仔细看她,像是在确认自己够不够令她情生意动。

静临却在这夜哭得难以自抑,这温柔颠倒日月治愈了她曾经的少不更事,这温柔也强横地无孔不入,说不清是惩罚还是怜惜,是给与还是索取,令她只是难以自抑地哭泣。

哭泣,不知是快活还是难过,是征服还是臣服,哭泣可以表达的意思有许多,它们混杂一处,像是红绡帐里暧|昧的夜色。

天快亮时,他在她耳边轻声叹息,“好了,别哭了。”

她哆哆嗦嗦地攀住他的脖颈吻他,“有朝一日你若是负了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段不循撩开她额上汗湿的发,借着将明的天色,看到她一双眼幽黑如林中母兽,唇倔强地咬着,那牙齿却贝壳般小巧平滑,并没有锐利的尖头。

“静临,我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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