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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暖秋移来颜如玉,枇杷交得坦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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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段不循相处久了,静临渐渐发现了他身上的一些小癖好。

比如说吃东西,他很少吃零嘴,正餐偏爱清淡而有滋味的家常小炒,吃起来总是安静又专注,那神态就像是仔细阅读一本书。他嘴巴挑剔却极少浪费,即便是不那么喜欢的饭菜也总是吃得干干净净。静临爱尝鲜,免不了有不爱吃的时候,剩下的扔了可惜,就通通都进了段不循的肚子。

再比如说作息,除了有应酬的时候他一般都是早睡早起,午后也没有小憩的习惯。夜间睡眠却浅,静临每次翻身的动作已经极轻了,还是常常能将他惊醒。

再比如说做生意,大端既已经定好,他便乐得放手,自己做甩手掌柜的,活都交给下面的人做,是以大多时候都过得颇为优游,并不像静临从前经营玉颜堂那般亲力亲为。

他待人也极温厚,掌柜和伙计们每月除了有固定的银钱可领,每季末还有额外的分红,加起来足够养活一家老小。逢年过节、婚丧嫁娶还有另外的表示,赶上行情好的时候,这些额外的利市要比正经的薪水还丰厚。

日常做错了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会温言宽慰几句,少有辞严色厉的时候。有好几次静临都看不下去了,觉得有些人太过愚蠢又不自知,他倒反过来劝她,“人非圣贤,做错事再正常不过,咱们做生意的要和气生财。”

不过,他宽厚归宽厚,却不是什么事上都好说话的,尤其是账目,一旦教他瞧出作假来,不管你是掌柜的还是伙计,也不管你资格多老、功劳多高,只有卷铺盖走人一条路,没有商量的余地。

静临很爱瞧他做事,也常常扮了男装随他去各铺检视,一边学着他怎么管,留心着各掌柜的怎么安排,一边在心里合计玉颜堂重开后的章程。

这日两人从兴记出来,段不循说已经为她看好了两处地方,很适合盘下来卖胭脂水粉这些。

静临随他过去看了,一处是在棋盘街上,另一处是在五道营胡同口处,的确都是寸土寸金的好位置,铺面也齐整,盘下来后不需要怎么费心修建,直接就能用。

挑不出什么毛病,也谈不上有多喜欢,不知为什么,静临总觉得哪里不尽意。

段不循就道:“别急,既然这两处不行,我就再帮你物色别处。”

静临点了头,忽然就想起颜如玉胭脂铺来,记得还是那位同乡张胜介绍的,说那是内城里货最全、规模最大的铺子。她和翠柳、银儿一道去那进过好几次货,也厚着脸皮讲过价,奈何那掌柜的瞧不上她们小本生意,说要的量不够,一概按零售算,连零头都不肯给抹,后来她们去的便少了。

静临心里一直记着这家店,当初将铺子取名叫“玉颜堂”也是存着一股比较的意思在的,如今趁着还没开张,忽然就想再过去瞧瞧。

段不循答应得好好的,到了门口却不愿意下车,静临以为他是没耐心挑拣胭脂水粉之类的,便打定了主意偏要拉他一起。

他无奈地捏她的脸,“我若是进去,可能会扫你的兴。”

静临拉他的手摇,“去嘛,在马车里呆着有什么意思。别瞧不起胭脂水粉,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一会儿我讲给你听,管教你大开眼界。”

“是么”,段不循故意挑起眉,“那在下可要洗耳恭听了。”

颜如玉店面大、货物全,既批发也零售,是以不分淡旺季,日日都是满客。这日也不例外,静临在门外就看到里面人头攒动,怕与段不循挤散了,就主动勾了他的手,仗着里面人多没人注意,走得十分坦然。

她存着卖货的心思看同行的铺子,看得仔细,问得啰嗦,又一毛不拔,是以很不招柜前伙计待见。

她正给段不循讲胭脂的品类,讲到兴头处自然不可能挪步子,便厚脸皮道:“小哥不记得我了么,我是玉颜堂的掌柜啊,之前一直在你们家进货的。”

那伙计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白眼翻得极诚实,“不记得!你买不买,不买往前走,来来来,后边儿想买不加铅粉胭脂的往这边来,下一个——”

静临闹了个没脸,偷偷瞥了身旁人一眼,发现这人正一本正经地板着张脸,嘴角却挂着丝似有若无的揶揄,当时便气得在袖子下偷偷拧他,“有什么好笑的!”

段不循看了那小哥一眼,回头笑道:“我当年若是有你这个厚脸皮的劲儿,如今的身家怕是要翻倍了。”

“谁要听你炫耀?”

静临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顾自往前去。

她身材娇小,在这人挤人的地方倒显得格外灵活,反倒是段不循,人高马大的往哪挤都招人嫌弃,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泥鳅般钻来钻去,自己在后面苦苦跟着。

静临挤到香露柜前,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却是甜蜜的红枣味道,仔细闻似是还有焦糖的香气打底。

这个味道……倒是和银儿调的“暖秋”极像。

静临挤到最前,拿起柜上试用的瓶子仔细闻了,的确是极像的,只是里面似乎缺了小丁香、生姜和肉豆蔻几味,是以闻起来调性单一,不如“暖秋”有层次。

香露多是花果味道,少有食物调的,“暖秋”算是独一份,所以去年卖得极好,老客都说全北京城找不出第二家来,静临便提价惜售,刚开春就下架了,想着等立秋了再重新上架,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类似的。

周围一群女眷也是觉得味道特别,都围过来试用,却是没几个付银子的。

伙计废了半天口舌卖不出去一瓶,心里也是疲了,态度就敷衍起来,答话有上句没下句。

静临不确定这“蜜枣露”是不是“暖秋”的仿品,心中一动,便自言自语道:“这味道倒是很像玉颜堂去年卖的’暖秋’,只是略腻了些,秋冬用还好,夏日里就不合适了。”

周围妇人打量她衣着鲜亮,头上钗环不菲,人也生得美,便搭话道:“玉颜堂在哪,我倒是头一次听说。”

“原来在宛平的乌义坊,后来失了火,临时搬去棋盘街的天宝阁卖了一段时间,据说过段时间就开业了,开在哪里倒是还不晓得。”

静临故意颠倒了失火和搬去天宝阁的顺序,笑眯眯地答道。

那妇人一听到天宝阁直咋舌,“呦,那可是得挺贵的吧,寻常人家哪买的起那的东西。”

“也就贵了几钱银子,味道却是比这个好得多,留香也很持久,一瓶能用整整一冬呢。”

“是么”,那妇人听静临这么说顿时有点心动,笑道:“那我也留心些,回头等它开张了去看看。”

静临笑笑,刚要再说什么,却听身后一女子柔声开口,“这位娘子说的是玉颜堂的’暖秋’吧?去年秋天买过一瓶,的确是独一份的味道,很是值得,只可惜买少了,如今就是想买也要再等等了。”

静临回眸看去,只见一梳着妇人髻的端雅女子正笑着看向自己,衣饰朴素大方,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得体的青衣婢女,手中各捧着一方胭脂盒子,再往后却站着神色古怪的冉宝儿,也穿着身和婢子一样的青衣,手里捧着方一模一样的盒子。

伙计卖不出货本就心焦,这会儿又听她们大喇喇地说起别的铺子,心里就更不乐意,“我说几位,闲聊出门左拐,点了茶水点心随便怎么聊,我这还得做生意呢。”

静临往外走了几步,沈昭华迎上前来,用徽州话道:“还没谢过你的枇杷。你不知道,自打搬到京城我便日日想着这个,真是馋的不行,那篓枇杷可谓是雪中送炭了。”

“娘子哪里的话,”静临也用乡音回她,“娘子高义,一辆马车救了急火,区区果子又何足挂齿。”

沈昭华笑着摇头,“清和与段大官人乃是挚交,这些本就是应该的。静临,若是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的话,那便直接叫我昭华好了。”

她形容亲切,言语也坦率,静临顿生好感,便也有了交好之意,因就从善如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昭华。”

沈昭华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做事自有章法。她过门之前,冉宝儿就已经领教过此人的厉害,过门以后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晨昏定省样样不落,端茶倒水执的也是规矩的妾婢之礼,不敢出丝毫差错。

沈昭华倒没有刻意为难她,也不禁止她接触谢琅,只是处处都将她当做婢女对待,无论是衣食用度还是起居坐卧,对她与轻云和出岫那两个小丫鬟无异。方才买胭脂便是如此,沈昭华自己用一等的,那两个丫鬟和冉宝儿用另外一等的,样式数目分毫不差。

冉宝儿心里恨得要命,柳兰蕙却劝她,“这是在给你立规矩,过些日子她自己也该烦了,不会总是如此。”

对方出身官宦,自己和母亲却要仰谢家鼻息,谢琅至今还不肯碰她……冉宝儿就是再不甘心也得咬牙忍着,心里却惦记着给父亲的信,按说这会儿也该收到了,却是不知他几时启程,又几时能到京城。

方才见了冉静临,她还以为她与沈昭华这两人之间得上演一场好戏,最好是能狗咬狗,咬它个两败俱伤,也好教她暂时出口恶气。哪想这两人大有一见如故的架势,边逛边聊,瞧着很是投机,冉宝儿见状心里就更恨了。

有心上前说几句话教冉静临难堪,那两个婢子防贼一样地防着她。

轻云将胳膊一拦,“夫人正在兴头上,姨娘还是别过去扫兴得好。”

“你们懂什么,那是我姐姐!”

轻云闻言轻笑一声,上下扫她一眼,“是么,那可真是没看出来。既是姐姐,怎么那位娘子见了姨娘也没个言语?可见姨娘又在说笑了。”

出岫也笑道:“据我所知,那位娘子可是个贵人,非是咱们这样的人可以高攀的。”

冉宝儿听到这话实在是忍不住了,“什么贵人,你们还真当她是正室夫人?不过是还未成婚就与男人厮混到一处的……哼!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商人外室,真论起身份来倒还不如你我呢。”

她说得痛快,便看着静临的侧脸又提高了音量,“到底姐妹一场,我还以为她如今有多光鲜,看这样子,也不过是荷包里多了几两碎银子而已,出门也没个伺候的,可见人家是并没有拿她当个正经人看,不过是玩玩罢了。也就是咱们家夫人心善,看在少爷的份上,还愿意与她说几句话。”

她这话说得不高不低,在嘈杂的人声中并不明显,却也用了徽州方言,是以清楚地传到了静临和沈昭华的耳中。

沈昭华到底有所顾忌,开口前觑着静临神色,静临只是冲她一笑,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冉宝儿。

沈昭华心下了然,歉然道:“婢子没规矩,教你见笑了。”

静临轻轻摇头,“何必与不相干的人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腰上却是多了一只大手,温热宽厚。

段不循方才一直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看着,直到见到冉宝儿这一行人方才越众走到她身边,将人往怀里轻轻一揽,含笑道:“说了这么久的话,累不累?”

静临轻推了他一把,“不循,这位便是清和的夫人,咱们的救命恩人昭华。”

段不循这才看向沈昭华,肃容拱手,郑重道:“多谢。”

沈昭华急忙避了,笑着与他见礼,随后道:“段大哥与清和情同手足,就不必与我再客气了。我方才还想问静临,怎么身边也没个伺候的,这会儿倒是明白了,原来是段大哥不放心旁人呢。”

她为人落落大方,话说的也风趣,倒是将静临调侃得有点不好意思。

段不循却坦然笑道:“的确如此。”

沈昭华见状便也不多逗留,只道有空常去家里坐坐,便带着人出门去了,经过冉宝儿时,投去冷冷一瞥。冉宝儿被这一眼看得心神一凛,下意识地垂了头,临出门时没忍住,回眸又看了一眼那两人。

却见高大的男子紧紧揽着女子的纤腰,像是生怕弄丢了她一样,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抬着头笑吟吟地望着男子,俩人有说有笑,踏上楼梯,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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