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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马车轮上说肥水,卧榻之侧论金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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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胭脂铺二楼。

静临随段不循上座,看着底下垂首而立的掌柜和管事仍有点发懵。刘掌柜的倒是不记得她以前来店里进过货,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位乃是集议那日被东家提问的“冉公子”,再看东家这态度,便知俩人是怎么回事,是以张口便称夫人,态度十分恭敬。

段不循简单问完了几句话,偏头看向静临,静临就开口道:“方才在香露柜上看到一种’蜜枣露’,闻着还不错,敢问掌柜的,这东西是本店自制的还是从哪里进的货?”

刘掌柜的以为她是喜欢那玩意,是以随口打听一下,便笑道:“夫人果真是雅人高致,本店香露大多进自山东临沂,唯独那蜜枣露特殊,乃是本店自制的精品,旁的地方都买不到的。”

说着看向身旁一位管事,“陈管事负责香露柜台,这蜜枣露就是他命人配制的。陈三,你快与夫人说说,那蜜枣露里面有什么,使用起来可有禁忌。”

陈三巴不得在东家面前露脸,闻言朝着掌柜的投去感激的一瞥,拱手道:“回夫人的话,这蜜枣露乃是由鸭梨、丁香、红枣、冰糖、冰片和白芷几味熬制而成,又加了薄荷黄酒激发了香气,是以闻起来芳香四溢,最适合秋冬使用。只是这东西色泽偏深,不宜喷洒在浅色衣物上,夫人平日用前,最好先倒在掌心,用指腹蘸取少量涂抹在耳后、手腕最佳。此物无毒,误食也没什么危险,小人还曾经品尝过,味道辛甜,倒也不难吃。”

他的说法印证了静临方才的猜测,配方的确大差不差,只是少了肉豆蔻几味……静临面上露出笑容,眯着眼睛瞄了段不循一眼,继续问道:“寻常香露都是花呀果的,你倒有巧思,竟调出这个味道来,不知是何处得来的灵感。”

陈三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方才已经提前打好了腹稿,是以回答得极为流畅,“夫人谬赞,小人愧不敢当。哪里是小人的巧思,说来还是东家的点拨,去年天宝阁辟了一方柜台专卖这些,样样都是独一无二的精品,东家就派人送了一批到店里,小人平日爱琢磨这些,就根据味道色泽这些自己配了方子,到底还是有些差距,不过成本是低了不少,估计天气冷了能卖得上量。”

……

马车里,段不循笑呵呵地抱着人解释,“一没偷你的货,二没窃你的方子,自己掏腰包买来仿还不行么?乖,别生气了,你这东西是独一份,我不仿旁人也会仿,还不如便宜了我呢,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静临气得不行,“怪不得你先前不愿意进来呢,还说什么怕扫了我的兴,原来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说着拧上他的耳朵,咬牙道:“珠宝首饰丝绸米面的银子不够你赚的,还要肖想我这点零头,你自己说,你还要不要脸?!”

“要脸、要脸。”

段不循将人抱在膝上,捧着脸亲了一口,“你怎么这么小气?”

“这是小气大度的事么?”静临愈发窝火,“不问自取是为偷!主意是我想的,配方是银儿定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难怪当时总在我面前晃荡,原来是心里打着偷东西的主意!你就是不要脸!”

“欸”,段不循语调上扬,“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那是赏识你,爱屋及乌,顺带也赏识你的东西。若是旁人,就算求着我卖他的货我也是不答应的。”

静临头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气到极处,“你——”

一开口竟憋不住乐出声。

段不循见状愈发得寸进尺,“更何况,你的就是我的,连你都是我的,还说什么偷不偷的。”

有的人恼到极处便会发笑,发现自己忍不住笑后便会更恼,终于忍住笑了,这恼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且无可挽回了。

段不循发现静临的嘴角忽然从上翘转为垂落,脸涨得通红,眼睛里憋出一兜水汽,却又像是在喷火,顿觉大事不妙。

“对不住,是我不要脸,我不该偷你的东西。”

“什么赏识?你以为你是谁?谁用得着你赏识?”

“是是是,是我不知好歹,方才都怪我说错了话,怎么能用’赏识’这个词呢?分明是倾慕,觊觎,惦记……静临,我早就倾慕觊觎且惦记你了,顺带也惦记了你的货,世上怎会有像我这样不要脸的人……”

“你干什么?!”

他说着竟贴了上来,高大的身躯将人牢牢压在车内柔软的引枕上,使劲掐他,他那手臂却是绷紧了,硬邦邦的掐不动。

“饶了我罢”,他语气仍是哄着她,眸光却泛着逗弄的意味,“我以身相许还不够赔的么?你摸摸看(指的是胳膊),它是不是一顶一的硬货?”

马车驶上石子路,车厢随之轻微颠簸,静临单纯地坐在他的腿上,“我……我要你用颜如玉赔!”

“区区一个颜如玉算什么?”马车驶过一个深坑,他纯洁纯洁地一纯洁,“你想要,都给你。”

“我还要……要亲自当掌柜的,卖什么、怎么卖,都得听我的。”

马车经过一段泥泞的上坡路,车轮深陷其中,车内的两人不由自主向后仰去,段不循咬着牙,“那可不行,累着了怎么办,你就乖乖地受着……不好么!”

“不行!那我便不要了,不要了……你若是不让我管……我就要将玉颜堂搬去颜如玉的隔壁,一样大的……的铺面,一样大的、规模,看是谁、谁笑到最后!”

“好”,段不循闷哼了一声,指|腹摩挲着她殷红的唇,“有志气!那你可得坐稳了,到时候可别哭!”

马车终于驶上坡顶,这是个极陡峭的窄坡,是以紧接着便俯冲而下,车内的两人不防,齐齐向前扑倒。

“段不循!”静临哭着骂他,“你仗势欺人!”

段不循额角峥嵘,咬着牙亲她睫上挂的泪珠,“乖,你不就爱我欺负你么,这就不行了?我可还没够呢……”

回到山西会馆时接近傍晚,一觉醒来时天已黑透。

在街上逛了大半日,又坐了那么久的马车,静临觉得足尖酸胀,沐浴后也没有得到缓解。

段不循教人送来舒筋活络的草药,静临在净房里又泡了半天的脚,才走出来又躺回了床上,整个人懒懒的不爱动弹。

段不循回到床上,发现她足上又换了双雪白的玉兰花软底睡鞋,不由皱眉道:“躺着还穿这个作甚。”

说着便动手帮她脱。

静临却受惊了一般立即将脚缩进了被子,“别,求你了。”

段不循挑挑眉,方才在净房里,他想给她捏脚,她死活都不肯……明明哪里都见过了,就只有这双脚,始终藏着掖着,不肯给看。

段不循叹了口气,“穿着睡觉不难受么?”

“……习惯了。”

从小便是如此,就算是难受也早就习惯了。毕竟足下三寸与旁的地方不同,即便是与他说这个……也是怪羞人的。

时人崇尚三寸金莲,士大夫中间更风行妓鞋行酒之俗,并以为风雅……静临不信他不懂。

既然懂了,还要脱人家的睡鞋……想着不由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便听这人在身后躺下,轻声道:“你实在是冤枉我了。我从来都不好这个,甚至觉得这个……有点怪异。”

静临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没接话,却向后拱了拱,将身子整个缩到了他怀里。

段不循抱着她,继续道:“平阳有种奇怪的风俗,叫做赛脚会。女人们平日都将双足遮得严严实实,唯恐被男人看去了,只有在这一日才肯露出来。她们端坐高台之上,以扇遮面,罗露双足,任人点评形状、颜色、质地、尺寸,并以尖、白、软、小为美,谁若是能拔得头筹,谁就能得一个金莲娘子的美称,有时还能得到衙门的赏钱。若是未婚的姑娘夺魁,将来找婆家时也能多得一担彩礼。”

他天南海北都走过,见过无数奇闻轶事,讲起来又娓娓动人,很是引人入胜,静临很爱听他说这些,倒是头一次听他提及乡梓。

“我姐姐也参加过一次。”

段不循的话在这里顿住,像是刻意制止回思绪的回溯,缓了缓才又道:“她只比我大一岁,小时候还总是与我一处追逐玩耍,自打缠了足,开始学规矩了,就没见她再像从前那样跑过、跳过。

刚开始的时候她自己也是不情愿的,耍性子、闹脾气,日夜啼哭不止。我娘苦口婆心地劝她,小时候不吃这个苦,长大了没人要,就要吃一辈子的苦。她那时候年纪小,自然是听不下去这样的话的,脚上疼痛,心里又上火,是以大病一场。”

静临回身抱住他,脑袋在他胸前拱了拱,“我也差不多是这样过来的。”

段不循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苦笑道:“我娘是天足,走起路来又快又稳,我见过她的赤足,也见过姐姐小时候的脚丫,后来在赛脚会再见到一双双尖细的金莲,心里实在是觉得怪异可怕。直到今日,我也并不觉得三寸金莲有什么好看的。”

女子以缠足为美,天足者不是寒门便是下人仆妇,他的母亲乃是平阳段家的儿媳,即便是旁支,也不该是天足吧。

静临心里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又觉得万事也没有绝对,万一是小时候被家里耽误了呢,或者是续弦、妾室之类的,也是有可能的。

于他的家事,他不说她便不问,他说了,她便听着。

“你这么一说”,静临轻声道:“我就更不敢当着你的面脱鞋袜了。”

段不循笑笑,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心疼你。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在家里,在我跟前,你想如何便如何,怎么舒服怎么来,莫要再遵循这些磋磨人的烂规矩了。”

原来是想说这个……静临心里一暖,又觉得好笑,手指戳着他脖上凸起,“我从小就被嫡母养在身边,要守的规矩可多着呢,我心里也不耐烦,面上又不敢反抗,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在被窝里嘟囔,’臭规矩’、’烂规矩’,和你方才说的竟然如出一辙。”

她这个神情很是顽皮,手指又不肯安分,这里戳戳、那里摸摸,像一只好奇的小猫。

段不循瞅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自己成婚早些,生出来的孩子怕是也快赶上她这么大了。

这么想着脸上就忽然有些臊,偏偏她还懵然无知,继续笑嘻嘻地与他说些儿时趣事,不时摸摸他的眉眼,他的下颏,他的腰腹,将他的手指摆弄成各种奇怪的形状。

“我有一阵子特别喜欢荡秋千,坐在秋千上面,仰头看着天空,感觉就好像是慢慢飞起来了,觉得特别自在。她却不让我荡,说女孩子嘻嘻哈哈地没规矩,荡得那么高,万一教外面的人看到了,会败坏了家里的名声。可是有好几次我都看见,她亲手推着宝儿在花园里玩秋千,宝儿笑得比我还大声、荡得比我还高。见我生气了,身边的人就都说,嫡母是对我寄予厚望,我该体谅她的良苦用心才是,不该事事都与妹妹比较……

后来我就喜欢上了一个人偷偷地玩,看蚂蚁搬家、掘蚯蚓……对了,你玩过蚯蚓么,我小时候胆子可大了,敢用手直接抓,如今却是不行了……”

段不循含糊地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她小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年岁,她玩虫子的时候,他都已经开始逛青楼了……

想到此处,段不循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微妙的情绪,衣冠禽兽的愧疚里又隐隐有一丝不能为外人道也的快|感,伸手将让她不安分的小手捉住,“再乱动,今晚就别睡觉了。”

她一听这话果然不敢动了,连话也不敢再说了,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段不循眸光黑湛湛地瞧她,“怎么不说了,还没听够呢。”

黑暗里她像是红了脸,将身子又扭了过去,“谁要跟你说这些,困死了,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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