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落了雪，在女生中就会开始流行一种新的风潮，那便是织围巾。

以前在襄市上学的时候，每年冬天林降没少见到那些女生在桌子底下忙碌的场景，没想到来了京市，这种场景还会被重现。

讲台上，英语老师指尖夹着粉笔，正绘声绘色地讲解着新的知识点。讲台下，一个个女生佯装认真听讲，待老师转过身后，便立马垂眸快速鼓动着手中的织线和线签。

就连一直大大咧咧的吕思柠，也忍不住加入了这“织围巾”大军。

林降调侃她：“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呢，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最后能收到你织的围巾。”

林降声音其实并不大，可不知为何，在她说完这句后，前排的宋远航便瞬间扭头过来，好似一直就在关注她们说话般。

他的视线看向吕思柠，带着几分揶揄：“你在织围巾？”

“没……”吕思柠有些心虚，立马将织到一半的围巾塞进了抽屉里，“没有，你听错了。再说了，我是不是在织围巾，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远航轻笑一声，也不在意她的恶劣语气：“是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这不还是替你操心嘛，担心你织好了也没人送。”

吕思柠佯装要打他，他立马笑着缩头开始道歉。不过嘴上的话也依旧继续着：“要不这样，你织完之后给我吧，我不嫌弃你，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不然，织完没人送，你得多伤心啊。”

林降在一旁听的提心吊胆，想要礼物，想追女孩儿，也没这样的啊。

果然，话音刚落，旁边的吕思柠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凉凉讽他：“送给你？你想得美。就算是最后没人要，我扔了也不会给你！”

宋远航摊了摊手，似是对她这种语气已经习惯了，笑着转了过去。

吕思柠依旧觉得不解气，接连对着他的后背打了两下才收回手。

对于他们这种互相挤兑的相处方式，林降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明明心里并不讨厌对方，平时表现出来的却又是互相看不顺眼，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

过了会儿，待吕思柠的怒气消了几分，林降才再次提起了她刚才的话茬：“你这围巾，织了真不是送给宋远航的啊？”

毕竟，她最近也没见吕思柠和其他异性有什么来往。

吕思柠叹口气，倒是没了刚才面对宋远航时的剑拔弩张，神色有些恹恹的：“你看他那个样子，像是会缺围巾吗？”

林降一时说不出来话了，因为顺着吕思柠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能看到宋远航正在和他前排的女生开玩笑，那女生手里似乎也拿着织线，两人有说有笑的。

“呃……”

看起来好像是不怎么需要。

林降还在想着该怎么将这茬圆过去，吕思柠倒是主动转了话题：“岁岁，你织过围巾没有？”

林降摇头，以前她没时间，也没朋友，对于这种只流通于女孩间的小活动，自然也就没尝试过。

“那你要不要尝试一下？”

“我吗？”林降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我不会弄这些东西，再说了，我也没有要送的对象。”

“怎么没有？”吕思柠将手上的织线仔细打了一个节，放回抽屉，才继续开口，“你可以送给姜辞啊。”

“姜辞？”林降一愣，她为什么要送给他？

“是啊，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噗——”

闻言，林降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立马喷了出来，桌面上顿时湿了一大片。

她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擦拭水渍，又将被水溅湿的书本抖了抖。

脸颊顿时涌上一片绯红，轻咳了声，小声解释道：“当然不是了，没有的事儿。”

“真的？”

“真的。我高中不打算谈恋爱的。”

“哦～”吕思柠笑了下，“高中不打算，那就是大学可以。没事儿，他先排着队，毕竟你长的这么漂亮，时间长点也是应该的。”

“思柠！”林降被她说的耳根一热，作势就要捂住她的嘴。

幸好这会儿是大课间，同学们都出去放风了，姜辞也不在座位。不然被他听到，她得多尴尬啊。

“放心，没人能听到，”吕思柠朝她调皮地眨眨眼，脑袋向她凑近几分，刻意压着声音，“你和我说实话，你真不喜欢他吗？”

吕思柠问的直接，林降一时有些语塞。

这个问题，她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想出来个什么所以然。

诚然，在她心里，姜辞肯定是特别的，可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一时也有些说不清。

林降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她没有恋爱经验的缘故，所以在这方面才会如此迟钝，连最基本的分辨都做不到。

她不说话，吕思柠倒是也没催她，只是脸上的笑意就从未消过。

林降被她看的不好意思，只得借连连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吕思柠笑她：“得，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了，我也不问你了。不过有一件事儿，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儿？”

“据我观察，姜辞一定是喜欢你的。上次你在篮球场差点摔倒那次，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啊。他和你距离隔那么远呢，见你快要摔倒，立马就从旁边跑了过来，中间撞了好几个人也没在意。那速度，那神情，要说他不喜欢你，我绝对不相信。”

林降安静听她说完，长睫垂着，一时心绪有些复杂。像是知道会是如此，又好似兜头而降的莫名惊喜，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刚擦完桌子的纸巾被她攥在手里捏了又捏，都皱成一团了，才轻声开口：“是吗，我当时怎么没注意到呢？”

“他从你后面过来，你当然看不到了。”

“可……他什么也没有和我说过。”

吕思柠十分坚信她自己的判断：“这种事情，你不要在意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什么。我老早就发现了，姜辞对你是不一样的。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呢，还是以学习为重，等到时候都考上大学了，再来考虑这件事情也不迟。”

傍晚，林降和姜辞并排走在回家的那条石板小道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二人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默契，放学后，姜辞必得先将林降送回家后，他才会回去。

今晚月色很亮，明晃晃的一轮圆月，将天边染得银白。

林降咬着奶茶吸管，小口啜着，若有所思。

吕思柠今天和她说的话，她自然不会和姜辞讨论，可倒是在另一件事情上也给了她启发。

林降主动开口：“姜辞，我是不是还差你一个生日礼物呢？”

姜辞挑眉，没正面回答，可那神色分明就在说，你还记得呢？我以为你打算就这样蒙混过关呢？

林降被他看的心虚，连忙开口：“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姜辞原本和她并排走着，闻言，脚步停了下来，一双黑眸转向她，带着几分月色的情辉：“这事儿，不是得你自己考虑？”

“我考虑过了，可我怕你不喜欢。”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那我说了，你会喜欢吗？”

“你可以试试。”

林降抿了抿唇角，将她思考了一天的结论告诉他：“织围巾。”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说完后，怎么也不敢再看姜辞的眼睛，长睫垂着，指尖紧紧攥着书包肩带。

“林降。”

“啊？”

直到姜辞叫她，林降才敢抬眸与他对视。

“我倒是没想到，我在你这儿这么重要。”

“嗯？”林降没懂。

姜辞哼笑一声，语调懒洋洋的：“送礼物都是你自己亲手织的，待遇还挺高啊。”

林降想解释，却被姜辞径直打断。

“我知道，你顺便的嘛，不是专门为我。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我已经听腻了。不过呢，你既然能想到这里，我也是很欣慰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没有白疼你。”

林降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过于亲昵，可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反而还追问了一句：“那这个礼物，你会喜欢吗？”

“到时候看吧，我还得看验收成果。”

林降：“……”

往后的几天，林降一有时间便和吕思柠学习织围巾的技巧。吕思柠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时不时嘴角会挂着笑。

其实织围巾步骤很简单，但因为林降是初次上手，学起来总还是费了些心力。

当然，姜辞也没闲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检查一下她的进度。

终于，在吕思柠悉心的教导和姜辞持续的监督下，在京市第二次落雪的那天，林降将织好的围巾亲自交到了姜辞的手上。

“送给你。”她说。

姜辞笑说：“你可真会偷懒，生日礼物隔了这么长时间才给我。”

“所以，你喜欢吗？”

姜辞没答，林降便又追问了一句。

依旧是沉默。

就在她以为听不到他的回答，正打算放弃时，突然从他口中冒到了一句别别扭扭的“嗯。”

“那你戴起来？”

“不戴。”

“为什么？”

“就是不想。”

“……好吧。”

其实他是舍不得的。

她第一次送给她东西，还是亲手织的，他肯定要留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