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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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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白今天照旧上班,一切就像普通的一天,可她的普通一天就在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医院门口戛然而止。

她脸上平静得像是去做一件如同吃饭喝水那样平静的事情,她坐上那辆车扬长而去回到她噩梦开始的地方,不过今天她的噩梦也终将在这里结束。

汽车驶过繁华街道,街边有一群年轻男女背着书包提着帆布袋像是大学生模样,其中一位稚气未脱的男生举着一个塑料透明盒,里面安放着雪白的奶油蛋糕,虽然初白只是远远看去,却觉得格外诱人可口。

那个男生像是手捧全世界似地在女孩子面前炫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看起来连眼睫毛都是雀跃的,初白嘴角不自觉地抬起细微的笑,她多么也想像普通女孩渴望过生日,只可惜生日这个词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车停在牧如野的别墅门口,铁门缓缓打开,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正吞噬初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从车停下来那刻,手指紧紧地掰在车门把手上,她的内心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只想抽身而逃,逃到一个完全没有牧如野的地方。

可她没有,因为她在过去的岁月中逃过无数次,每一次都会被这栋楼的主人精准地抓了回来,他总有办法让她乖乖就范。不过这一次,她要告诉牧如野,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

车又驶进去一小段停在正门口,司机从后视镜里瞧了一眼初白,“初小姐,牧总已经在书房等候。”

“嗯。”

初白离开这里很久,虽然她每月会和牧如野见面,可没有一次像是她生日这天那样让她心中作呕。不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初白缓步踏进这怪物的血盆大口,她非常熟悉这栋楼,熟悉得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诧异。她记得正对大门的古式时钟笨重又苍老,每一次整点都会铛铛的报时,餐厅的餐柜上放着两根泛黑光的银烛台,点起蜡烛时晦暗不明的烛光也随之透着一股寒凉之感。

尤其让她觉得胆寒的是牧如野书房的那副他的自画像,牧如野总是让人感觉温文尔雅幽默风趣,十分讨女人喜欢,但他那副画像看起来威严肃穆,初白害怕看画像上的眼眸,总觉得这双眸子是活的,会动。

她抬头看着正挂在中央的中式吊灯,灯光很刺眼,让她炫目。梦回那年,儿时的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亲身父亲的长相,只记得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牵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这栋楼前,车也是停在刚才那个位置,母亲温柔地牵着她的手下车。

一个长相温柔俊朗的男人站在大门口等着她们母女俩,母亲对他微笑,说我们来晚了,让你久等了。客气得不像妻子对丈夫说的话。

那个男人蹲下身对初白笑,往后初白每次想起这个笑都毛骨悚然。

母亲与牧如野刚结婚那几年,初白的日子还算平稳,只是身子弱了一些,但随着她渐渐长大,她这个法律上的继父看她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她时常在后花园里跳绳看书时总能感受到一双无底黑洞的眸子时刻注视着她,她就像花丛中的梅花鹿,眼里只能看见新鲜嫩绿的草,而在那双黑洞眸子里,她也变成无比可口的食物。

母亲的身子越来越弱,晚上睡不着觉,慢慢演变成神经衰弱,大多时候白天初白去看她,她都在休息,照顾初白的责任就完全落在这位继父身上。

牧如野开始规定她夏天不准穿裙子和吊带衫,冬天不许穿颜色艳丽的大衣,但她却能拥有露出小腿肚的睡裙,他不准她用化妆品,却在晚上与她共进晚餐时要求她涂口红。又在初白母亲面前苦口婆心地劝她以学业为重,初白刚开始以为他真的是个好父亲,只是有一些□□而已,她把这种“好”视作父亲对女儿的期望。

随之,她母亲的身子越来越弱一病不起,或者总是一个人坐在卧室里自言自语,有时冲着空气咆哮,有时也会出现幻觉。

在她最后日子里就连神志清楚认出初白的时间都很少。

牧如野起初还能装装样子做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的样子守在初白母亲病床前,可母亲的病越发严重,他也逐渐暴露本性。

直到母亲去世参加完她的葬礼,牧如野就将初白彻彻底底地视作自己的产物。

那段日子是初白最黑暗的日子。她被规定不能和男同学说话,不能对男老师笑,如果被牧如野发现,那么初白会在那间挂着他画像的书房被他道德谴责。

时至今日,初白还是忘不了自己站在压抑的书房内,看着牧如野坐在高大威严的椅子上,那些虚伪的字眼从他嘴里一字一句地迸出来。

“你现在还是孩子,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初白,你不知道外面的男人有多恐怖,你只能在我的羽翼下生活。”

“你今天放学为什么会在小卖部门口停留?你和那个男生在说什么?”

“那个男生为什么会向你借作业?”

……

发展到后期,牧如野会派人24小时跟踪她,初白就像身上随身携带一个便携式摄像头,就连她早上出门晚上放学和踏进家门的时间都要严格遵守规定,差一分一毫都不行。

有一次初白只是对着一位男老师示意,只是走廊里偶尔的一次点头被监视初白的人看见了,这个男老师第二天就没有再出现在学校里,初白不敢问他去了哪,只觉得他的失踪和自己有分不开的关系。

从那以后,初白就再也没有和男同学男老师说过话,甚至连女同学她都不敢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个怪咖。

今天生日,初白的噩梦尤为恐怖,整栋楼只有她和牧如野,她还要换上牧如野为她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牧如野的管家打破初白的思绪,“小姐,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初白吓一跳,为什么牧如野的人都是这样走路没声音,就像刘砚辞似地。

“知道了,我去换衣服。”

初白忐忑地推开更衣室大门。

晚宴餐厅内。

中式圆台面上已经放满了各色菜肴,虽然摆盘漂亮但已经放了许久,早已冷却,一旁的白酒倒是搁在暖炉上一直保温。

牧如野坐在主位上已经等候多时,但他脸上毫无不耐烦的情绪,反倒像在等待自己创作出来的杰作一般期待,他满心满眼都想象乖巧的初白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一抬眸。

“小白,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牧如野已经身穿一件深咖色的唐装,一手拿着一盏烟斗,一双细边框的眼镜后的目光灼灼地看向初白。

“我不想换。”

牧如野身形一顿看向她,用那种长辈规劝晚辈的口吻,耐心哄道,“小白,这是我俩约定好的,你想要离开我独自生活,就要每年生日回来和我共进晚餐,你不记得了吗?就在这个餐厅,是你自己点头答应我的。”

“和你共进晚餐还需要换衣服?”

牧如野平静又温和,“这是用餐礼仪,你离开了牧家,难道连这点礼仪也忘了不成?”

“用餐礼仪也不需要穿上和你配套的衣服吧?每一年都要和你穿上成双成对的服装,你不觉得奇怪吗?”

牧如野抬起眸子,在晦涩不明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危险,“这就是牧家的礼仪。”

“牧家的礼仪难道就需要你穿上新郎的衣服,而我作为你在法律上的女儿穿上新娘的衣服吗?”

初白甩手将那件火红的中式嫁衣丢在餐桌上怒不可遏地看着这个虚伪的男人。

“我只是觉得这件红色的嫁衣非常衬你的肤色,如果你不愿意还有其他服装可以选择。”

“那件嫩绿色的无袖舞裙?你当我是妓女吗?”

牧如野曾经无数次幻想初白穿上这件舞裙,像古代妓院里那些被调教得温顺乖巧又妖媚的女人那样趴在他身上对他谄媚讨宠。

“你穿那件也很好看的。”

牧如野的眼神好像能扒光初白的衣服。

“做梦!”

牧如野缓缓站起身推开椅子,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与窘迫,好像比刚才更优雅,步伐更从容不迫。他一步一步走到初白面前,初白指节泛白,在牧如野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地捏着桌布。

“小白,你这样就不乖咯。你当初搬出别墅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那天是初白的生日,那时候她还和牧如野住在同一屋檐下,那天的生日宴会牧如野请了许多宾客,他要求初白挽着他的手进入宴会厅,而初白就在那个时候发出了她生平最成功的一次反击。

她在众人面前说出自己的生日愿望是想搬出去独立生活。

牧如野眼神犀利,仿佛能看透桌布下的小手,如同能看透此刻看似凶狠其实惶恐不安的初白,他轻声说道,“难道不行吗?当然,你不愿意也可以,只是想想你的那位朋友,初白,他叫什么名字?刘砚辞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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