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昭心下一惊，猛地直起身子，连连后退几步，直到她的脚踝撞到阚绮才堪堪停下。她紧紧盯着秦有酉，脸上都是警惕和不安。
“你怎么会没反应？”
秦有酉施施然的坐起身，顺了顺胸前的长发，嗓音含笑：“什么反应？我这不是给你反应了吗？”
柳昭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紧了紧手心，轻微的疼痛换回她的理智：“你也是精神系异能？”
秦有酉淡淡“唔”了一声，眉眼弯弯：“算是吧。不过，你这是对傅哥哥因爱生恨了嘛？竟然舍得要我去杀了他？啧啧！”最后两个拟声词说得轻佻而不屑。
黑暗中待久了，柳昭昭几乎能看清女人面上不留余地的嘲讽。
她顿时怒了：“你凭什么嘲笑我？你觉得自己现在很得意是吗？我告诉你，不出三个月，你就死了。死在这末世，无人知晓。到那时，傅宜就会爱上我，他就会像今天这样对你一样，好好对我。而你——不过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过客，就像放过的屁一样，转眼就没了！”
秦有酉轻飘飘道：“是吗？”
柳昭昭以为她会担心，会害怕，会恐慌，却没想到女人只给了她这么一个反应。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道：“你不信？”
秦有酉依旧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我说是吗？”
不对！女人的反应一点儿也不对！她应该癫狂，恐惧！以卑微者的姿态向她求饶，而不是一脸平静得就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柳昭昭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但是面上仍然紧绷着脸：“你不害怕？不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说到这里，女人嘴角泄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秦有酉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不想知道。”
柳昭昭被她一噎，有种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呵！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死亡吗？”
“好吧，那你说说吧。”
“......”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你既然想说，那我随便听听好了。
柳昭昭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半响，她冷笑一声：“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说了。”
柳昭昭似乎想到了一个更残忍的方法，她的声音变得尖锐畅快：“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不会每天都开始猜测——今天是不是我的最后一天？”
说到这里，女人忍不住大笑出声：“就让你在恐惧和猜疑中度过剩下的日子！等真正到了那天，你就会发现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秦有酉终于认真的打量她了，赤着脚下床朝她慢慢走来。
柳昭昭得意极了：“你终究还是害怕了是吗？”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知道了？晚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最后再告诉你一句！等你死了之后，傅宜就会彻底的属于我。”
秦有酉停下脚步，嗤笑一声：“哪里来的疯婆子！别说已经有我珠玉在前了，便是没有我，他应该也瞧不上你吧！”
不知道是哪一句刺激到了柳昭昭，女人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猛地一跃而起，手指如利爪般朝她喉咙抓来。
秦有酉立刻反应过来，身子微微一偏，单手捏住女人手腕，用力一扭，将其反扣在背后。
疼痛瞬间袭来，柳昭昭咬牙顺势下滑，另一只手一拍地面，紧跟着双脚借力在空中旋转反踢向秦有酉面门。
秦有酉挑了挑眉，迅速向后，避开了她这一猛击。
柳昭昭攻击落空，身体在空中旋转一圈，然后重重落在地上，单膝及地，脸色苍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有酉勾唇笑了笑，缓步朝她走去：“现在问不觉得晚了吗？”
柳昭昭扶着膝盖起身，跟着眼神凶狠，咬牙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晚——我都要你死。”
女人话音落下的瞬间，猛然看向阚绮：“杀了她！”
阚绮跟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着起身，然后木木地看向秦有酉，还没等她有下一个动作。秦有酉直接闪到她的面前，一个手刀将人重新打晕了过去。
“你也会空间瞬移？”柳昭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秦有酉当作没有听到，接住阚绮的身体放到旁边，方才慢悠悠的看向女人：“也？还有谁？”
“算了，看着我的眼睛。”
柳昭昭本能的感到了危险，下意识要闪现避开，却如同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一般听话地对上女人的眼睛。
秦有酉的眼睛漆黑透亮，如同黑洞一般将所有靠近它的一切都吸引进去。
柳昭昭拼尽全力想要脱离这个引力，却只觉得越陷越深，到最后，她的眼神慢慢变得涣散起来。
“主人。”
这一回——提线木偶，成了她自己。
秦有酉悠悠然上前道：“会空间瞬移的，还有谁？”
“我。”
秦有酉抿抿唇：会的东西还不少。想到这里，她神色一正：“你的计划是什么？”
昨晚她说自己若是坏了她的计划，就不会留下自己。那么，她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抢占傅宜，建立自己的势力。”
“......”
“为什么要抢占傅宜？”
“因为他注定是结束末世的神祇。”柳昭昭有问必应。
秦有酉一愣：“你能预见未来？”
“不能。”
“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我重活了一次。”
秦有酉微微正色：“天道幸运儿？”
这她倒是不太好亲自下手处理了。
想到女人说的话，秦有酉眼中现出浅浅笑意，有种与有荣焉的味道：“傅宜会成为结束末世的神祇？”
“是的。”
秦有酉微微勾了勾唇，低低呢喃一句：“会变得这么厉害嘛。”
柳昭昭一板一眼的问：“主人说什么？”
秦有酉轻咳一声，继续问道：“那你喜欢傅宜吗？”
“喜欢。”女人答得迅速而坚定。
秦有酉不太高兴了：“掌嘴！”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秦有酉不说话，声响就一直没停。
过了有几分钟，秦有酉才觉得出了胸腔一口恶气：“行了！既然你想抢占......抢占傅宜，你控制他队友做什么？”
“我看到了许堰，可是他不理会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控制他上路。”
秦有酉微微皱眉，许堰这个人面热心热，初次见到柳昭昭的话，不说多亲近，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啊。
她一时有些想不通，干脆作罢，换了个话题：“这些人的精神控制都可以解开吧？”
“可以的。”
秦有酉摆摆手：“去解开吧。”
“等等——你说的上一世，可有听过我？”
“没有。”
秦有酉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又有些阴测测道：“那上一世，傅宜喜欢上了你？”女人说到最后，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有。”
秦有酉气顺了，冷哼一声：“说了半天，合着你前面都是在骗着我玩儿呢？！”
“是的，主人。”
“......”
秦有酉忍不住从胸腔发出一声冷笑：“掌嘴！”
“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又响了起来。
秦有酉摆摆手：“行了！去把人的精神控制都解开。”
柳昭昭点头，转身蹲下身子给阚绮解除控制。刚开始，就忍不住低低的“咦”了一声。
秦有酉没听清这一声，看到阚绮还躺在地上，忍不住道：“不知道将人带到床上吗？”
“知道。”柳昭昭似乎一点儿脾气也没有，说完就听话地将人抱到床上，然后给人盖上被子，一脸认真地继续问秦有酉，“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去将外头几个人的精神控制都解开。”说到这里，秦有酉一下子顿住了。
先前因着和柳昭昭对招，她便将神识都收了回来。如今重新放出神识，才终于发现——她忽略了什么。
她和柳昭昭在屋内说话打斗的动静不算大，但对于傅宜来说，却足够惊动他上百次了。
可这么久了，他始终没有现身，就跟完全没有听到似的。
秦有酉闭了闭眼，那是因为——他就站在门外。
先前柳昭昭拧开门之后，就一直没有关上。一条窄窄的门缝敞开着，黑夜从这头流向那头，犹如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
“吱哟”一声，柳昭昭把门彻底打开了。
两个世界彻底贯通，成为她逃也逃不了的命运。
柳昭昭步子停下，转头看向秦有酉：“主人，傅宜在门口。”
秦有酉深吸了一口气，隔着重重黑雾，睁开眼看向傅宜。
黑暗中，男人那双眼睛如同风暴来临前静默的海面，黑黝黝的映不出一丝光亮，无端让人心下一慌。
秦有酉错开眼的瞬间，转念又一想，她反正就要走了，还慌什么慌。
“主人，傅宜在门口，他都听到了。”柳昭昭又说了一遍。
秦有酉冷冷瞥了她一眼：她又不是瞎子，自己不会看吗？
柳昭昭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一抖，不再吭声了。
秦有酉先出声了，声音听起来滴水不漏：“去外头给许堰他们解开。”
哒哒的脚步声远去，这一片天地重新归于平静。
男人依旧立在阴暗处。
一语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