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3. 勇士复仇归邦

巴黎的街头，几只白鸽落在广场中央，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艺术的气息。

移形换影咒带安塔尔丝和达西来到一座古堡面前。

荆棘堵住了入口，锈迹斑斑的铁链锁住了栅栏，宏大的渡鸦图腾展开双翅，守护这座几百年的家族历史。

达西随意甩了甩魔杖，那些挡路的荆棘像纸片被切断，杂草丛生的花园一片荒芜，上空盘旋了一群不停大叫的乌鸦。

一踏进古堡，弥漫的沉闷氛围便裹挟着安塔尔丝。

只有几束微弱的光线从窗户斜照进来，厚重的尘土和腐朽的气息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岁月的侵蚀，整座古堡显得更加阴沉和神秘。

达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轻车熟路来到二楼。

“清理一新！”

安塔尔丝被灰尘呛得咳嗽，家谱挂毯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颗巨大的家族树，上面写满了名字，法国分支和英国分支化为树枝朝向两侧，占据了整个墙面。

她在英国分支的树枝上看到自己和辛西娅的头像，但奇怪的是，贝拉的名字旁边并没有头像，取而代之的是一朵黄花。

就连安妮和阿德琳舅妈也一样，只是两朵黄花。

安塔尔丝看出了规律，和树枝相连的花是女儿，无根花是嫁入的外族。

只显示男丁头像，女性化作花朵，安塔尔丝和辛西娅是例外。

“重男轻女？”安塔尔丝的手指停在她母亲名字旁边的黄花上，对这种轻视女性的行为感到厌恶。

达西点点头，“古板的思想，不是吗？”

“为什么我和辛西娅有头像，因为我们是主支？”

“答对了一部分。”达西向她解释，“你母亲向来讨厌这些陈旧的规矩，她宁愿把老宅留给你舅舅。”

安塔尔丝的视线跟随着达西的魔杖，她看到达西·莱斯特兰奇的树枝和安妮·莱斯特兰奇的花朵攀附在一起，紧紧缠绕。

近亲结婚——通过这种方式，安妮掌握了家族大权，沃尔布加也是如此，她们为了家族的延续和利益，选择牺牲自己。

安塔尔丝抬起头，朝头顶的家族树看去，莱斯特兰奇家族和布莱克家族一样热衷于近亲结婚。

“更加纯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是家族的主支。”达西的声音不轻不重。

“在继承家族大部分产业后，我和你母亲决定为了你和辛西娅改变这种规矩，这是你们未来生活的保障。无论你们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在家族树留下头像。”

“起初，你们的高祖父拉道夫斯不同意，在画像里破口大骂。”

“噢——所以我们骗他我们生了个男孩，名字叫安塔里丝。他太老了，被我们糊弄了过去。我们把你的头像加在了族谱，等他知道这一切为时已晚，反正他也只是一副画像。”

达西扬了扬眉毛，他似乎想笑，但是他没有。

安塔尔丝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惊奇的眼神打量着她的父亲。

她看到了她父母不为人知的一面，安塔尔丝无法想象出年轻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叛逆？意气风发？也曾想过改变家族？

然而随着岁月的变迁，他们慢慢变成了现在这副疯狂拥护纯血的模样。

“你们的继承权要高于拉巴斯坦和罗道夫斯，没有人能提出异议，因为——”

“因为更加纯洁……”安塔尔丝喃喃地说，她无比厌烦这个词语。

她感觉喉咙有一团火在燃烧，把目光转向法国分支的那一侧。

法国分支的树枝停留在一个灰色的头像，科沃斯·莱斯特兰奇，表明画像者不在人世。

她在科沃斯旁边看见一朵小小的黄花，“莉塔·莱斯特兰奇”，那个离经叛道、被德林德沃杀死的莱斯特兰奇。

“法国分支断掉了。”安塔尔丝皱眉，怪不得这座古堡荒废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法国这边的亲戚。

达西不置可否，“也许会有私生子，这在以前的纯血家族中很常见。”

“爸爸！”安塔尔丝有些恼火，换做以前，她绝不敢在达西面前直接发脾气。

达西一直不允许她喊他爸爸，他说过，要叫父亲，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每一个人都要表现完美得体。

但是现在有什么东西在改变，正是这些细小的变化，让安塔尔丝做不到像西里斯那样，不顾一切抛弃家人。

“安尔，我只爱你妈妈。”达西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神情，说完这句话他就立马扭开了脸。

在安塔尔丝记忆里，几乎没见过安妮和达西表达爱意的场景，他们就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哐——”

是烛台掉落在地板的声音，安塔尔丝扭头望去，一个身影从走廊尽头闪过。

达西追了过去，但是什么也没发现，“也许是意外闯入的小偷，需要加固咒语了。”他随口说道，并不在意的样子。

拉雪兹神父公墓，正在做祷告的修女和神父低声吟唱。

许多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已故成员长眠于此，石棺安放在圆形墓地，雪松郁郁葱葱，安塔尔丝在墓碑前献上一束雏菊。

达西站在墓地中，目光扫过四周的墓碑，神情严肃。

“关于罗齐尔，你有什么想法？”看似在询问，但是话语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安塔尔丝如实回答。

“你和巴蒂那孩子不合适，他父亲是我们的敌人……有时候不是我们想要什么就能做什么。”

“我希望你们能考虑我的感受，哪怕只有一次。”安塔尔丝平静地说道，“你们不能要求我和你们一样，你们不能驯化我，不能把我当做豢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如果非要我给出一个答案，那么我的回答是我不愿意。”

“你不是金丝雀！”达西无奈叹气，说实话他只希望安塔尔丝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可她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和听话。

“那是一条能让你无忧无虑的道路。”达西缓缓地说道。

“我不愿意。”她的金发随风飘动，露出洁白的脖颈，几根松针落在发梢。

“我想留在英国，我想留在霍格沃茨。”她说。

沉默了很久，达西才开口，“安尔，你是家族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家主。”

“你不再是孩子了，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哪怕未来的某一天你切真切实后悔了，为你的选择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你也没有任何退路，没办法回头——我不想你背负这些。”

安塔尔丝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她永远不会后悔。

达西看着墓碑，心情沉重，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但是没办法，他们必须做出一些牺牲……

“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他的语速极慢，像是在说给安塔尔丝听，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岁月在达西身上留下了痕迹，金发中掺着几丝白发。

越来越多的乌鸦盘旋在天空，黑压压的一大片，不停地狂叫。

他打了个响指，一只渡鸦俯冲而下，达西伸出手轻轻抚摸渡鸦柔软的羽毛，渡鸦乖顺地低鸣，在他手掌上蹭了蹭。

它跳到主人的手背上，达西将它交到安塔尔丝面前。

“每位家主都会有一只渡鸦，我说过，等你什么时候成为一个强大的人，什么时候就可以再有一只跟着家主的乌鸦。”

“你已经长大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也该为家族负责任了。”达西的语气温和，带着几分恳切的意味。

“就像幼鸟长大离巢，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的选择是否正确，就由你自己来衡量。总有一天你会飞向更高处，见证你的辉煌……我们，祝福你。”

安塔尔丝的手微微颤抖，伸出手抚摸着鸟喙，泪水滑落滴在渡鸦毛绒绒的羽毛上。

她的声音哽咽，“谢谢您，父亲。”

出于礼貌，安塔尔丝和达西还是去拜访了罗齐尔一家。

罗齐尔夫人是个温柔的人，说话细声细语的。

“埃文！”她有些高兴，被喊到名字的少年在楼上回应了她。

“安塔尔丝？”罗齐尔脚步一顿，站在楼梯上看着她，有一瞬间的诧异。

有些凌乱的栗色头发，穿着居家睡衣，手里拿着小水壶，看样子刚刚在给养的植物浇水。

“本来我们两个家族都是法国起源，如果你们一直住在法国，安塔尔丝和埃文一定会很亲近。”罗齐尔夫人笑眯眯地说。

“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有搬到法国的计划，”达西客套着，神色自如，“孩子们需要适应。”

罗齐尔夫人一脸遗憾，明白这是委婉的拒绝，“可是……”

安塔尔丝尴尬地听着他们聊天，直到有人小心翼翼戳了戳她的手背。

她对上罗齐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平淡又安静，像是无波澜的湖水。

“走吧。”他用唇语对她说。

安塔尔丝跟着他站起来，罗齐尔的家很大，安塔尔丝在走廊里等待。

和布莱克家族、莱斯特兰奇家族不同的是，罗齐尔的家族挂毯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她看过去，目光被“文达·罗齐尔”这个名字所吸引，根据族谱推算时间，她应该是第一次巫师大战那个时期的人。

“出去走走吗？”罗齐尔已经换好衣服，绅士复古的白衬衫，领结打得很漂亮，头发也被梳理过，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又不失稳重。

“你了解她吗？”安塔尔丝指着文达罗齐尔的名字。

罗齐尔摇摇头，“听说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但是失败了。”

豪斯曼大道是巴黎最著名的街景，安塔尔丝和罗齐尔沿着街道漫步，街边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法国也有类似对角巷的地方，从巴黎街心广场一处会动的雕塑下面进入。”罗齐尔双手插在兜里，“飞天扫帚商店、坩埚商店、魔杖商店和小酒馆到处都是。”

安塔尔丝点点头，一时间无话可说。

不同于埃弗里外向大胆的性格，罗齐尔是个安静又沉默的男孩。

在学校，他几乎没怎么和安塔尔丝交谈过，对什么事情看起来都毫无兴趣，总是保持着淡定。

他和雷古勒斯的性格有些像，但是不同的是，雷古勒斯是被寒冰块包裹的火，罗齐尔是温吞的水，不喜欢热闹也不讨厌安静。

两人走过繁华的大道，拐进一条小巷，罗齐尔推开了酒馆的木门，里面温馨安静。

“欢迎来到罗萨尔！”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一口标准流利的法语。

酒馆里的装潢和外面毫无联系，墙壁上挂着各种名画，各式各样的酒架子摆满了酒杯。

“我以为你不会……”安塔尔丝睁大了眼睛。

“以为什么？”罗齐尔有些无辜地看向她，慢条斯理地说，“以为我没有兴趣爱好，是个很无趣的人？”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嗯——”安塔尔丝想了半晌也没找到形容词形容他的性格，“我以为你只喜欢看书……”

罗齐尔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无奈，“我们以前并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我妈妈很喜欢你，所以才想让我们多接触。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安塔尔丝，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他那双很淡的眼睛在说话的时候一直认真地看着安塔尔丝。

“没关系。”安塔尔丝捏着玻璃杯，看着里面漂浮的冰块。

“你有没有想过那种生活，那种不顺从父母，顺从自己心意的生活？”她说。

罗齐尔微微一顿，安塔尔丝看到他眼底一瞬闪过的茫然和憧憬。

“我想过。”很快他又微笑着，侧脸的轮廓在光影下显得柔和，“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期盼的是一帆风顺，平平淡淡的日子。既然家族为我提供了捷径，我为什么要反抗，选择一条艰辛坎坷的道路呢？那种日子会很累。”

安塔尔丝没再说话，但是她忍不住，还是说出了口，“曾经文达·罗齐尔追随格林德沃失败了，你觉得纯血家族追随那个人会成功吗？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安塔尔丝选择成为纯血家族的“叛徒”，和这些她认识很久了的人站在对立面。

“不必想那么远。”罗齐尔沉默了一会，“我相信我们会成功的。”

他笑了起来，“说真的，安塔尔丝，有机会一定要再来法国。”

罗齐尔为安塔尔丝拉开酒馆的门，他们回到了阳光下，夏风迎面扑来，吹起少年少女额前的碎发。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喊，一道身影从安塔尔丝和罗齐尔中间穿了过去，把他们撞散开来。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安塔尔丝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能看到对方脏兮兮的侦探马甲，还有满身的灰尘。

“就是他抢了我们的货！他跑的比谁都快！”一个小混混拿着刀大叫。

就算撞到了人，那个人也没有停下，转头的瞬间伸手压低帽檐，用一口带着法国口音的英语道歉，“对不起。”那个人继续往前跑去，脚步声消失在转角。

“小心。”罗齐尔的眉心紧蹙，连忙把安塔尔丝拉到旁边。

他们给那些追上来的人让了路，很多双脚踩在水坑里，那里积满了污秽，这些人却顾不上这些，急匆匆地朝前面奔去。

“黑手党，麻瓜的犯罪组织，把整个巴黎搅得不得安宁。”罗齐尔一边解释，一边松开手。

安塔尔丝的目光被飘荡在水坑里的一张纸吸引。

是那个撞到他们的人留下来的。

那是一张破旧的纸，斑驳的污痕下写有字迹。

“这是……”安塔尔丝用手帕把那张纸拿起来，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

那些文字是法语，安塔尔丝一个字都不认识，但是罗齐尔能读懂。

“这上面写的是…”他念了出来。

“男儿残酷流放，女儿深深绝望，勇士复仇归邦，展翅从水中飞翔。”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宝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