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诗涵在阳台的小沙发上，手机里反复播放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的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就好像看不清楚了。

五分钟前，大学的好朋友发给她的。

【我去，这不是你男朋友吗？】

是啊，视频里的确实是她男朋友,打了码的男朋友，只是女主角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孩。

她说，好遗憾高中没有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站在这片曾经你站在的土地上，看你曾经看过的风景，吹你吹过的晚风，走你走过的林荫路，可是找不到你的身影，我还是好遗憾。

标签里带着#暗恋#、#青春#、#考研#、#为爱上XX#这样的字眼，于是很快上了视频网站的热门。

女生过于漂亮的脸蛋，以及动态里努力过的痕迹，马上引起广大网友的同情和共鸣，以及好感。

趁热打铁，女生后来又发布了一支视频，视频里是高中和她和现在的她的对比，她说：

有没有后悔拒绝曾经的我？

火了的这两个视频下面，一个是网友追着问他们高中的故事，一个是网友在底下鼓励她追爱，不少凑热闹的男生在底下回肯定后悔死了。

临城一中本来就是知名高中，每一届不少人考上清北，吃瓜网友的力量是无穷的。

苏煜不久就被人扒出来了，毕业照上的青涩照片，掩盖男生通透的眼眸和意气风发的笑。

“我去，姐妹你的crush真不是盖的。”

“我说要多优秀的男生才值得，现在我知道了。”

“姐妹，再追一下试试，说不定就成了。”

“……”

太多的评论，程诗涵几乎每一条都看了，越看眼泪越多。

苏煜买了程诗涵爱吃的糖炒栗子和奶茶回来，推门房间里安静的很，房间里和客厅都没有人，他脱了外套，去阳台上找人。

“还生气呢？”

苏煜过去，蹲在小沙发前面，“哭了这么久，饿不饿，我买了吃的，赏个脸吃点呗。”

“不是，给个话呗，你腿不麻啊？”

程诗涵心里委屈，停住的眼泪又开始掉，她转了个方向，苏煜好笑地把人抱起来，直接整个端走，抱去了房间里。

程诗涵在他怀里挣扎，“你松开我，别和我说话，我根本不想你回来，我根本就是讨厌你，我就是找理由和你吵架。”

哭的这么委屈，还凶巴巴的，苏煜把人放在床上，自己趴在床边，“我错了，老婆。”他完全不要面子，“我保证，下次不说那种话了，你真讨厌我？”

程诗涵不说话，苏煜顺杆爬，“我就知道老婆不讨厌我。”

他又是发誓，又是抱着哄，又是说好话，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一些。

程诗涵本来心里就喜欢他，根本受不了他这样，说起来，她现在都忘记了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的，好像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刚住到一起的时候感情正好，如胶似漆，那样也磨合了好久。毕业两年，最近两个人总是争执，一点小事就会导致情绪崩溃，苏煜给程诗涵擦干眼泪，坐在床边给她扒栗子。

程诗涵盯着他俊美的侧脸，过去压在他背上，胳膊搂住他的脖子。

她委屈道：“你今天好凶。”

“我错了。”苏煜递过来一个栗子，“老婆，我以后不凶你了。”

程诗涵顺着他的手吃掉，眼睫抬起，很快垂下，她皱了皱鼻子，“你又和你的朋友去酒吧了？”

说到这个，苏煜就有些心虚了，“就去坐了坐，下次不去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我这次认真的，我保证。”苏煜举手，“我发誓，如果再和朋友去酒吧，我就出门被车——”

程诗涵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说，“别发这种。”

“好好好，知道了，就知道老婆最爱我。”

苏煜把人抱在自己腿上，和她面对面，大手落在她腰间，一只手安抚地摸着她的背。

程诗涵趴在怀里，气闷道：“你总是欺负我。”

“没办法，谁让你喜欢我呢。”苏煜开着玩笑。

一句玩笑戳到雷点，“怎么又哭了？”

苏煜心疼的不行，连哄带吓唬，程诗涵抽噎道：“仗着我喜欢你欺负我，苏煜你没有良心。”

“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怎么办？”

“我也喜欢你啊，你也可以欺负我。”苏煜真的害怕了，慌张地吻掉她脸上的眼泪，眼泪湿湿咸咸的，他的心也酸涩起来。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敢保证吗？”

“我保证。”

网上的那个视频，还有那个女生，像个钉子一样钉在程诗涵心里，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苏煜说。

另一边苏煜的同事已经直接问了。

苏煜金融贸易专业，大学好，本科实习履历漂亮，他也不想读研深造，校招走校企联合，直接进了如今的金融五巨头之一。

不过他私下有投资。最近投资里的一间跆拳道馆挺火的，那个朋友一直在游说他辞职。

沈慕最近也有些犹豫。

同事晃悠着手机，滑动转椅到他身后，往后一仰，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苏煜，这是你吧？”

苏煜刚敲定一个项目书，被他吓了一跳，“什么？”

“你快看。”

耐着性子看完，苏煜从记忆深处里扒拉好半天，把名字和脸，再和视频里的女生对上，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他其实不太有印象，“嗷。”了一声，可有可无的应着。

苏煜把手机还回来，同事还在喋喋不休，“真的是你，我就说是你。”

另外的同事也过来凑热闹，“什么感想啊？”

“什么什么感想？”

同事举着手机，“啧”了一声，“被那么优秀的女生喜欢五年的感想。”

“不对，不是五年。”同事说：“高中就喜欢你了吧，那岂不是八年？”

苏煜看到了镜头，他愣了一下，真心想不出什么感想，他还是没办法把那个女生和自己扯上关系，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我……谢谢她？”

“……”女同事翻了个大白眼，“苏煜，你真无趣！”

苏煜往后一倚，手里的笔转到飞起，他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扬眉开玩笑道：“那怎么办，现在飞奔过去告诉她，我后悔了，我后悔死了，我每天睡觉之前都在悔过。”

“你可真是……”他样貌太盛，学历好、工作好，家里有钱，个人能力强，领导赏识，生活富足，多才多艺。

说出这种辜负人家真心的话，也完全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再说了，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苏煜指了指自己，送给这些同事一个斜睥的眼神，“我，有女朋友。”

懂？

-

程诗涵毕业后在一家机构当舞蹈老师，她教的是芭蕾。

穿着芭蕾裙，站在教室中间，对面的镜子闪着光似的，有点晃眼睛。

送小孩子来上课的家长们陆续把小孩子送到了，一群小豆丁站在她身后。

“和老师一起，来，我们把手抬起来。”她身体舒展开，向前倾，“这样，这样，这样。”

“1、2、3。”

“再来一次，1、2、3。”

玻璃窗外面站着家长，没一会放心的三五个出去附近的商圈里逛街去了，留下程诗涵和这一群小豆丁。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声，今天所有班次的芭蕾舞课结束，小朋友们和家长走了，负责接待的老师在收拾东西，程诗涵呼出口气，坐在地上。

苏煜拎着雪糕进来，一眼看到坐在地上的她。

撇过来一个垫子在她身边，用脚点了点，“垫上。”

程诗涵痛经特别特别厉害，每次都疼得死去活来的，谈了几年对象，苏煜比她自己还注意这些。

“买了雪糕？”程诗涵笑着抬眸，提起一小点精神。

“是啊，有某人最喜欢的草莓圣代，吃不吃？”苏煜故意逗她，在她面前晃着袋子，像是逗小猫一样。

程诗涵够了两下没够到，她也就不够了，反正苏煜最后还是会给她。

她坐在垫子上，“垫垫子有什么用，吃一根雪糕，垫十个垫子都没用。”

苏煜的眉毛高高挑起，“你吃不吃？”

“吃！”

对着镜子，盘腿坐在地上，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亲亲密密的分吃冰激凌。

助教出来看到这一幕，一颗心收到了小情侣的暴击，换好衣服关掉一半的灯，迈着重重的步子离开。

“晚上吃什么啊？”程诗涵半趴在苏煜怀里，闻着自己男朋友身上冷淡的香味，她上手搂住他。

苏煜也不知道吃什么，他垂眸，想了想，“烤鱼？”

程诗涵仰头看他，苏煜笑着亲了她一口。

“好了，决定了，就去吃烤鱼。”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苏煜人缘好，程诗涵人缘也好，不是这个朋友来找他们玩，就是那个社团办活动一起聚餐，不管多忙，苏煜总会抽出时间来约她。

一周至少两次，两个人在学校附近吃点什么，或者去小吃街逛一逛。

上班了以后有一阵子两个人都懒，更多的时候窝在家里，打游戏和睡觉，吃饭总是点外卖。

烤鱼还要一会儿才能上来，苏煜无聊的托腮，狭长清隽的一双眼睛乱看。

程诗涵把他的那份餐具烫好了，推到他面前。

苏煜唇角一勾，“谢谢老婆。”

“谁是你老婆，不知羞！”

“除了你，还能是谁。”他换了个姿势，大咧咧的倚在椅子上，头往上一仰，白炽灯的灯光映在瞳孔里，于是瞳孔像是盛了一汪清泉似的。

“苏煜。”程诗涵喊了他一声。

他眨眨眼，坐直身子，“怎么了？”

“你刚才发呆，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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