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徐域刚挂了电话,心绪之杂乱,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高温下驱车去高铁站,他得到了什么?
今天一下午他都没发消息给莫思语。
莫思语竟然也没主动联系他。
他都看见她惊讶望着他的面孔了,她还能装傻。
一句解释也没有。
他记忆中的烛光下小女孩,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陌生的让他心堵。
徐域打开电脑,鼠标不自觉滑到了搜索框……
“砰砰砰!”
徐母不知道何时敲门进来了:“阿域!吃晚饭了,你一下午没出书房,怎么了?”
揶揄他:“和小姑娘聊天呢?”
徐母走到没出声的儿子面前,却赫然见着他好儿子的搜索栏下,全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笑的惑人,桃花眼。
徐母:“……”
寂静夜色,漆黑书房,大学死活不谈恋爱,所有女生都是朋友,徐域现在看一个男生的照片这么起劲。
她脑中闪过一个浑身发麻的激灵!
不吱声不吭气吃完饭,徐域回房洗漱。
徐母这才颤颤巍巍掏出自己的手机,按照刚才的惊鸿一瞥,拼命回忆,搜索“沈烈”。
当晚,A市的地下黑客人肉工作室,接了个大单。
雇主要求:【沈烈的全面调查报告】
*
碧海蓝天,白云几朵,浪拍西沙。
“不是?谁家在海景别墅养鸡?”
金色余晖,透过巨幅落地窗洒入室内。
沈烈套上短袖,一脸费解,挑开意大利绒布窗帘,堪堪只能望见碧海边缘,椰树林在摇曳。
“管家和菲佣呢?不看着点?”
沈父催促道:“还能是谁!你爷爷奶奶!快去海滩上捞落海鸡!”
“少废话,让你出门活动一下筋骨咋了?”
“你这大少爷,亲爹使唤不得?”
沈烈无语,出门,遇到提着黄网兜的许多多,逮住他:“我就知道是你个兔崽子,赶鸡往海里赶!”
沈烈很快就从自家沙滩折返。
许多多哒哒跟着他,在后面拍手:“舅舅!小鸡毛茸茸好可爱!”
沈烈扯着嘴角:“对,一煮一锅汤。”
“被可爱死了。”
沈烈的爷爷奶奶,年龄都要八十了。
望着保姆提着鸡去毛煮汤的身影,心疼坏了。
沈烈看不下去,道:“爷爷 ,无聊的话,你可以去散步,看看海,散散心。”
“天天在别墅里养鸡,养了这么久,养出感情,到头来,死了你又舍不得。”
沈父也应和:“对!实在不行,开游艇在海上慢慢晃也行,最近风平浪静,景色可好了!”
爷爷嫌弃看沈父一眼:“你那游艇,早几年买的了,我多大年纪了,上去晃来晃去!”
沈父摸摸鼻子:“听到没!沈烈,拿你今年赚的钱,给你爷爷添个游艇!要性能好的!”
“行,爷爷等会你平板上挑一个,我打电话下单。”
沈烈的大方震惊到了许多多,他小小年纪,抱大腿却熟练异常,像个腿部挂件,缠在沈烈右腿。
“舅舅!我也要游艇!给多多也买一个!”
沈烈捏着他的脸颊,危险笑道:
“别急。你爱吃的大嘴巴子,舅舅昨天忙,都忘记给你了。”
“谁让你又翻我手机的?”
许多多嘴巴一扁。
沈父却来了精神。
他昨天喝多了,许多多给他扒拉沈烈手机上的通讯录,他都没仔细瞧。
“那个唯一有全名备注的,叫莫什么?谈了多久?”
沈烈瞥他一眼:“没谈。”
“哎呀!你说你长的随我!怎么一天到晚,连个女朋友我都看不见!”
沈父郁闷。
沈烈:“你没看见我手机群里,几千女生,我还要你操心?”
不提还好,一提沈父就来气。
“你这是干啥呢?手机里一堆学院班级1号2号,全是这备注!光是刘同学就有七个!你分得清谁和谁吗?怎么?在学校发展潜在员工呢?”
爷爷奶奶也八卦听着。
沈父忍不住教育他:“要让当事人看到了你的手机备注内容,多寒人家心啊!”
“沈烈,这个烈字,我取名字时,就希望你如阳光一样温暖热情。”
沈烈把许多多揪起来:“温暖了别人,冷了自己是吧?我可做不到你那样。”
“最近是不是那群人,又来死缠烂打,让你给他们安排不用动弹却又年薪百万的工作?”
沈父撇过脸,没吭声。
“嗤。”沈烈咂舌:“行。爹我是真服你!行,你愿意当冤大头就当吧。”
沈父憋红了脸:“那都是亲戚,看着我长大的亲叔伯,小时候喂我吃饭,给我把尿。
头发花白,一把年纪,乌泱泱全都给我跪下来了,我能怎么办?”
沈烈把目光从沈父的脸上移开,对着远方澄拉蓝的海面:
“爸,我五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有些人,他就不是人。”
爷爷的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闭上了苍白之语。
沈父沉默了好久,道:“我……当时大家都不容易……”
“现在咱们沈氏集团起来了,这么大家业,多几口吃闲饭的,就当打发叫花子吧。”
“你……没意见吧?”
沈父愧疚又心疼地望向沈烈,目光紧紧追踪着沈烈的表情。
沈烈摊手:“没意见。”
沈父松口气。
沈烈:“谁让集团里老沈你的股份最多呢。”
“等过几年,你能力不行,退位。”
“我主刀集团第一件事,就是清洗裁员立威。”
“那群没能力的窝囊废吸血鬼,正合我意。”
“也算废物利用。”
沈父被噎住了,憋了半天,破骂:“你个孽子!”
“你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继承家业了!”
“你看看人家严文松!人家就想着吃喝玩乐,做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一点也不愿意继承家业!”
沈烈:“那你可看错我了。”
“我还真挺稀罕立刻掌管偌大一集团。”
“严叔叔说,如果文松不成器,他严家的产业也能交给我。”
沈父:“……”
尼玛我教你广交人脉,是这样用的吗?
“爸,你看看!你的好孙子!”
“觊觎老子家产就算了!连老子好兄弟的家产,也被看成他的囊中之物!”
爷爷戴上老花镜,选着平板里的游艇,最终只慨叹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沈烈没出声,起身离开。
沈父转身,给自己倒满一杯清酒,一口闷下。
已经显得苍老的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
不多时,避暑海岛上热闹了起来。
“哟,小烈回来啦!”
一大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宛如过年一样,蜂拥而来。
沈烈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其中,他妈老公陈建州尤其亲热,带着他女儿,笑脸赔的殷勤。
他妈妈林雅安,一如既往的美丽脆弱。
“小烈……”林雅安张张口,目露哀色:“你还是不原谅妈妈是吗?”
“妈妈就知道……”
啜泣声响起,林雅安窝在陈建州的怀里,好不可怜。
沈烈嗤笑一声,往后面瞥,果然沈父在看到前妻林雅安的那一刻,就默默起身离开,完全没有酒场睥睨全桌,高谈阔论的从容姿态了。
沈烈挑眉:“妈,这话从何谈起?”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这孩子,一年到头见不到人,你是你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实在是想你……”
陈建州对着沈烈大倒苦水。
“想我?”沈烈扯扯嘴角:“没有吧。”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我追在汽车后面哭着跑,让你不要抛下我。”
“妈,你知道你当时怎么说的吗?”
十几年前的回忆浮现脑海,林雅安的脸色惨白一片。
“不是……妈妈没有……”
成串的泪水从她脸颊划过,她老公赶快催促女儿递纸巾。
看见妈妈哭了,女儿嗓子也哽咽了。
陈建州赶快摸摸女儿的头。
一家三口,好不温馨。
沈烈冰冷的眼光,扫在他们身上,扭头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男人对女人的泪水,简直束手无策。
温热的液体,仿佛可以融化世间万物。
沈烈却尤其讨厌。
三句话不说,就直接流泪。
实在是,相当可恶。
富在深山有远亲。
沈烈半点好脸色不给,但是他的受欢迎程度,远超沈氏集团的老总沈威远。
大包小包的礼物,堆满了客厅。
高山白鹤巨型壁画,名家真迹,地中海式风格扶梯,高高的漆黑酒架,屋顶高到直接在里面种观赏迎客松。
谁能想到当初遭遇全球经融危机,半死不活的沈家,挺过来后,有这番泼天造化!
陈建州拘谨望着富丽堂皇的一切,他不知道妻子有没有后悔。
但是一切都不是很重要。
只要林雅安一天是这太子爷的亲生母亲,他就装一天的傻。
旁边一堆人在那尬聊。
“最近我翻财报,咱们沈氏集团利润又涨了!”
“对啊,对啊,蒸蒸日上啊。”
“小烈要下沈氏集团各个部门基层轮岗吗?来我们这!”
“……?不来沈氏历练?哈哈哈不想继承家业?好!哈哈哈!”
“……”
“额,去严氏下基层啊,回沈氏直接空降管理层呐。”
“……”
“额,挺好,挺好。这孩子一看就本事大,主意正。”
一群吸血鬼,全方位吹捧了一番沈烈,纷纷表示沈氏以后在他手里,前途无量。
眼珠子一转,又有好事的家伙,催促沈烈出国留学,多读几年书。
那操心的模样,恨不得扛着沈烈出国。
一边的陈建州心知肚明。
等铁腕手段,年轻有为的沈烈上任沈氏,他们这群不受待见的亲戚,怕不是要被扫地出门。
所以,趁着沈烈还在读书,没正式主导集团,能打打感情牌,就死皮赖脸的打。
万一呢?
夜深人静,沈父送走了这群人,林雅安还想留下来,被陈建州有眼力见的拉走了。
沈父敲敲沈烈的门,眉头紧皱。
等看到沈烈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件和邮件后。
沈父眉头皱得更甚。
他恨不得扔了沈烈的电脑:“儿子,放假了,你去玩一玩!”
“打游戏,谈恋爱,玩表玩车!”
“这一天天,坏的不学,净学好的!”
沈烈:“……”
“行,过几天我去翼装飞行。”
从一个极端,又走上另一个极端。
沈父赶忙劝阻:“这玩意比飙车还危险!你还是在家学习工作吧!”
关上门,沈父愁眉苦脸,开了瓶加州红酒,和好兄弟老严视频聊天。
老严酒意酣畅之际,忍不住诉苦:
“愁死我了,儿子养了这么久,养个废物!”
“文松一天到晚捧个手机,一会宝宝,一会亲爱的!肉麻的我想剁死他。”
沈父也唉声叹气:“谁说不是呢!”
“我儿子一天到晚,不是赚钱,就在赚钱的路上,那么大一小伙子,不谈恋爱不出去浪!”
“不纯纯有病!”
老严:“……”
沈父在老兄弟的鄙夷下,惨遭拉黑。
“哎哟喂!我真不是炫耀!”
沈父郁闷极了,他没有凡尔赛。
望着沈烈亮灯的书房,他恨不得塞台游戏机进去。
许多多哒哒跑过来,人嫌狗厌的年纪,他哪里都不老实。
“姥爷!去外面海里抓乌龟!”
“外面风大,会下雨。”沈父抱起许多多:“姥爷带你看动画片,你妈妈什么时候来接你?”
“妈妈和爸爸很忙!要过几天回来,说给我带了袋鼠肉!”
沈父点点头,想到才能平庸的入赘女婿许冲和女儿沈蔓蔓,心里又暖又感慨。
信息瞬变的二十一世纪,市场上的一切都变得仓促和血腥。
风投,量化,科技井喷,传统利益集团面临行业衰退期。
勤劳致富的时代,已经悄然过去。
他越发力不从心。
女婿许冲,人老实本分,是埋头苦干的好手,女儿沈蔓蔓也是工作狂。
可他们这种性子和善的“温水鱼”。
不能带领集团,在汹涌的时代里,厮杀出一条金光大道。
但还好,家里早就养了一只年轻凶残的“大鳄”。
沈父凝视着书房那片灯光,嘴角欣慰含笑。
轻轻抱走许多多,为沈烈营造安静的氛围。
出门的一瞬,一只小花伞被撑开。
沈父:“哪来的?”
许多多歪着脑袋:“挂在舅舅行李箱上的!”
顷刻间,许多多惨遭姥爷抛弃。
沈父眼睛发亮,目光扫视伞柄,好似想要从上面找到花伞主人名字。
有情况。
*
莫思语有情况,大学里疑似和一个花花公子有牵扯。
这是徐域从薛家豪口中听说的。
但徐域只会相信自己调查的信息。
一下午,他翻阅了沈氏综合集团的大部分资料,船舶起家,投资遍地开花。
不得不说,莫思语的这个“绯闻男友”,确实有点硬实力。
但徐域不相信,莫思语那么一内敛文静的性子,会找一个性情相反的男人。
“嗡”手机震动。
【王行】:莫思语回来了。
【王行】:[背影图片]
【王行】:在商场开心逛街。
【王行】:说和你是好朋友呢!哈哈哈哈哈!
【王行】:但我问她,她没谈恋爱。
【王行】:啧啧啧,徐公子,快开着南瓜车,去哄人[挑眉][挑眉]
徐域翻开莫思语的消息框,果然,她还是没有给自己哪怕一句话解释。
不理人,划清界限要退礼物,说谎,还找了个完全不让人相信的绯闻男人。
大学真是历练人。
当初单纯又可怜的小姑娘,一晃几年。
变得更加漂亮,更加张牙舞爪了。
徐域直接打了王行的电话:“你告诉她,我生日要到了吗?”
王行:“她肯定知道你生日!”
“就想借着机会,好好让你给她哄一哄,女人嘛!不能惯着她。”
“行,我来帮帮你!”
徐域挂了电话,目光移到那罐子纸星星上,轻轻拨开一颗,依然是“青云直上”类似纸条。
莫思语和性格直接的薛音儿,真是完全不同。
干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
会吃亏的。
小纸条都写的官方又含蓄。
这不好,需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