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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我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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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览星和悬川身上的仪器发来震动,讯息显示要求归队。

鼻腔塞满了硝烟味儿,耳膜似乎仍残留震动的嗡鸣感,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吗?

悬川和览星重新回到地面之前,他们看着身上绣着银色鸢尾花样式的白色制服,同步地对视了一眼。

两个选择摆在他们面前,是穿着显眼的制服冒险归队,还是,脱掉衣服,放弃这次救援行动。

尽管,这是一次被救方拒绝被救的救援行动。

悬川等着览星做出选择。

“悬川哥,我想再去一次。”

此话一出,悬川心中第一反应是讶然。但这并不是因为览星的行为目的,而是他说这出句话的行为本身。

悬川总是听他说“悬川哥,我都听你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览星说——“我要”。

他开始期待览星接下来说的话。

“乔不想离开,那是他的事,我只负责完成我的任务,”览星一眨不眨的看着悬川,毫无人情味地说,“我必须要让他离开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悬川的错觉,览星像是在对自己说这些话。

在他们的二十多次任务里,悬川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好的搭档,只是有时候会令他感到有些困恼,因为他实在是太听他的话了,好像悬川说让他做诱饵,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双手送在他面前,随他捆束利用。

不应该这样,没有谁改为谁做什么。

所以,当悬川在听完他这通话后,心中有些感慨,但略一思索,他又能理解这样的转变。

甚至感到开心。

他们早已不再只有他们自己。

忙活了一天,纠察队的公子们累得牛皮都吹不动了,览星和悬川轻松地来到监室,顺带看了眼被他们顶包的俩倒霉蛋——还睡着呢。

览星这次不再多话,在悬川打开门后,他在乔目瞪口呆下,径直朝他走来,遒劲有力的双手似钳子般咬住他的肩膀,乔后背紧紧贴着墙,下巴上的肉层层叠叠,他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我说了不走。”乔孩子似的摇头哭喊。

“不走就只能死了,”览星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在监室里响起,他抓住乔肥厚的胳膊,“你既然不想要自己的命,那你就把它给我吧。”

乔泪眼朦胧地望向他,来自直感者的敏锐直觉,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他。

“我不能把你留在这做我们的把柄。”这是乔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按照理查的安排,他们乘上域内的货运车即可出城。

览星和悬川把装着乔的布口袋塞进后面的箱子,爬上那辆车的后座。

感谢联邦好面子工程建设颇有成效,离开的路上,守门的家伙都闲闲散散地点着烟,并不太给予更多关心。

车内光线昏暗,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联邦就是懂自由啊!”

直到他们顺利离开中心城,一道压抑许久的男声突然从前座响起,他感慨得十分夸张,车内的灯都被他叫亮了。悬川也终于看清对方的样貌——他转过身来了。

在览星递来的视线里,温地瘪了瘪嘴,像是在外受了委屈忍着不敢哭,只有在遇见信赖的人时才敢发声,他委屈地说:

“孟章输了。”

话音一落,驾驶座也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气声,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温地压在洛汀的叹息后,说:“但他拒绝投降。”

车内环境昏暗,览星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温地被洛汀拉了一把,重新坐回副驾驶位,背对着他们,嘴还在继续说着一些感叹词,洛汀开着车,都没注意到览星的情绪。

他们一个说,一个叹气,车内闷而苦,沉郁灌满了车厢。

乔被装在后面的箱子里,悬川坐在览星身边,可能因为距离很近,他无比清晰地感触到了览星的闷沉。

想是淋了雨的小动物,湿哒哒的毛发黏在身上,苦闷得让人低下头。

“览星,”他凑到览星耳边,表现得像是个生来就热忱于交际的人,他期待地说,“你还没给我介绍他们。”

“啊,对对,我忘了。”览星回过神来,他匆匆扫视悬川的脸庞,确定没有什么难看神色后,他才捏出一点笑,说:“驾驶座上的是洛汀,副驾驶上的是温地。”

洛汀吹了声口哨,她空出一只手打招呼道:“你好啊,内城公子……呃,军官先生。”

“你说什么呢?”温地假模假样地责怪了她一句,等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吃人:“要说,也是喊——悬川哥哥啊。”

……

最终,洛汀最先没忍住:“真有人喊哥哥啊,救命,又不是情哥哥,温地你不要故意恶心人好吗?”

她在后视镜里略带歉意地对悬川说:“别往心里去啊,神经病就这样。”

览星:……

悬川收回视线,对洛汀点点头,温和道:“没关系的。”

温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们了。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悬川还没想好怎么跟览星开头,洛汀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做出一副受不了你们的表情,停下车飞快地蹦了下去,让温地继续开车,自己跑进了路边的酒馆。

悬川探头一看,是安的酒馆。

——他们到了。

理查就在车库那边等着,他跟肉贩子似的耸了耸鼻子,悬川想问他闻到什么了的时候,览星突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悬川找到他的时候,览星正在徒手爬上城墙。

他突然就明白过来,览星,应该是想送一送他们。

尽管,他们可能早就消失不见了。

孟章和司宿拒绝归顺,他们带着同样不愿对联邦妥协的一群人,消失在了北区南方漫长的森林里。

那年,冬季很快就来了。

司宿本来身体就不好,是幼时在外流浪落下的病根。

览星他们再次得知孟章的事情时,司宿已经去世了。

那天冬天来得实在是太快了,毫无征兆地刮起凛冽的风与雪,以往他们在家的时候,不到冬天,孟章就会为司宿准备好充足的燃料,有时候为了防止司宿偷偷熬夜,他抱着自己的被褥过来守着他,像是对待不听话的小孩子。

但更多时候,是司宿在管着他。

孟章清晰地记得,去年,他们去西区买战备物资。

在西区,用钱比呼吸还轻松。可实在是太贵了,孟章买不服,试图跟西区有名的大奸商启明讨价还价。

那男人听完他们的话,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整个人黄花梨方背椅里,被身边一年轻男人伺候着吸了一口烟,然后又轻轻吐去,白色烟雾扩散在空气里,司宿身体不好,孟章皱着眉,往他身前挡了挡,但应当是没什么效果的,可他必须忍着不满,不能依着脾气摔门离去。

他有求于人。

“孟大帅,你是个英雄,可是啊,救急可以,咱们,救不了穷。”他手指挂着颗硕大一颗猫眼石,孟章只在中区总领家见过这种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价值不菲的东西,启明坐拥西区近一半的矿山开采权,孟章几乎想把他手上的珠宝一骨碌全薅下来,室内的烟雾越来越大了,孟章感觉一阵头晕眼花,就在他快要冲动实现这一事情时,司宿按住了他的肩膀。

如同以前的所有决定,司宿能在关键时刻遏制他的冲动。

他不能没有司宿。

他带着司宿的尸体一路往家走的时候,脑子一刻不停地回忆这幅画面。

他当时,要是把西区那王八蛋杀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回家的路程漫而长,冬天来得令他恼怒,冬天叫司宿丧了命,可冬天,又保住了他的命,一路上没什么虫子出现,似乎老天都格外偏袒他。

他回到中区,皑皑白雪覆盖一切残破污浊,他用那把长相奇怪的刀切开那表面的纯白,盯着底下的泥淖混乱肮脏看了半日,直到天色昏沉,他也要陷入浑浊里去了。

最终,孟章还是没有把司宿埋进去。

“这不是他的家。”他告诉跟着他回来的西塞罗,忽视西塞罗不忍的表情,只是说:“我不能把他放在这。”

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把一具冻僵了的尸体带在身边,也没人知道,他会在428年的春天消失不见。

他去哪了?

西塞罗不知道,西塞罗再也没见过他。

他们一起走过中区最难的时候,孟章却没能熬过没有司宿的第二年春。

西塞罗想到了某次,孟章要出城,司宿也要去南游说。

他按规矩留下守城,与他们别过后,离开的步子不知道为何比平常放慢了一些。

于是他听见那段对话——

“孟章,你有话跟我说吗?”司宿特地等西塞罗离开才问出口。

西塞罗听见了,他故意蹲下身系鞋带,想拖延一段时间。

刚刚孟章表情却是有些古怪,他还从没见过这男人如此纠结的模样。

西塞罗不禁有些担忧。

“……嗯,”在司宿疑问的眼神下,孟章犹豫了一会,他郑重地说,“司宿,一路平安。”

“……好,你也是。”

司宿是旧日支配者的后代,或许是天生的废物,他并没有直感者的能力,再被帝国贵族们判定为无用之后,他就像是一袋废品,被随手丢在了西区。

他在西区的贫民窟里躲躲藏藏地长大,躲过了麻风病的侵害,那日,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到“能讨口饭吃”的地方,一墙之隔,是骄奢淫逸的安乐乡,但因长时间没进食,实在没有翻过那道墙的力气了,只能蜷缩在潮湿逼仄的污水沟旁,直到,眼前突然跳下一个举着造型奇怪的砍刀、杀出一片血路的孟章。

再然后,是他们往后的生死之交。

“我听司宿的。”

西塞罗记得孟章总爱笑着说:“司宿最懂我。”

览星从城墙上跳下来,落到堆满沙土碎石的地面,带起碎裂的响声和纷飞的灰尘。

他见到悬川并无波动,面色沉寂,是习惯一切的那种漠然。

他们面对面站着,站在刚经历过炮火的墙地下,成了黑暗中两道只有轮廓的模糊影子,悬川发觉自己突然不能听明白他的话了。

因为他说:“悬川,我们要分别了。”

他说得如此猝然,像是有人逼着他赶快说,悬川甚至反应不来。

他僵硬地转动大脑,企图从多种角度理解这短短一句话背后的真实含义,故而只看着览星,没有半分回应。

得不到回答,览星心里突然落空了一大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可能是灰尘的缘故,他忍不住揉了下眼睛,与他错身离开。

“你是不是,又哭了?”他听见背后传来男人试探的声音。

这一刻,览星的碧蓝色的眼瞳似乎窜出了火焰,烧得十分猛烈,他暂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就是感到十分恼火。

“悬川,你走吧。”他步子停下时的语气也变重了,甚至是不留一丝拒绝的狠厉,丝毫不在乎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的泰然自若终于难以为继,尽数解体,终于脱下自己的那层伪善的表皮。

可是,悬川表现出一副听不懂弦外之音的样子,只是问:“理查要赶我走,你也想赶我走吗?”

览星狠了狠心,他一动不动地说:“……对,悬川,你最好回你的临海镇,回你的联邦第一军校。”

“别耽误了自己。”

话音一落,空气就陷入十分安静之中,仿佛所有声音都死绝了。

览星不敢回头,可他又想知道悬川为什么不回答。

算了吧,他想,自己本就不应该拉他进来,难道,他要让悬川也落得如此境地吗?

悬川看着那个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想碰一碰览星,突然,他感觉到一股细微的刺痛,他下意识反抗,而两股精神力彼此倾轧,带来了更激烈的反馈。

悬川身体里依旧残留在览星的神经触手,它大胆地钻入悬川身体里,贴过悬川敏感的神经体,似乎还想探究他的一切。

悬川感受到了它的蓄意进攻,除了一开始的对抗,之后,他一直在躲避,包容着他,逐渐,览星越来越过分,像是故意要别人去打自己而挑衅悬川,悬川对于力量操控心存芥蒂,害怕伤害览星,可他同为直感者的他,本能自然不允许他继续压抑自己。

于是,他选择了最暴力,也是最快的方法,他伸出手,抓住了览星的脖子,扼住脆弱的颈脖,手底下依旧能感触到呼吸空间逐渐变得稀薄,掌控人的生命就是如此感觉吧,像是高高在上神惩处违背他命令的追随者,不满其违背予取予夺的原则,开始回收他的礼物。

窒息感求生的本能迫使他想要反抗,精神力被入侵的刺痛感显得微弱起来,他被分散了注意,冷静了下来。

“我们是一起的。”在览星脱力前,悬川松开了手,用方才像是快要令览星窒息的手环抱住了他。

“览星,我跟你一起走。”

怀中的身躯有一瞬的僵硬,随即柔软下去,悬川顺着他的脊背一下一下捋着,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大口呼吸着。

几个小时后,红桃街。

览星卧室的浴室。

剪刀声清脆地发出今晚最后一声脆响,镜子前的男人微微倾身,满意地笑了一下。

“果然……”看着镜子里短发男人,览星歪了歪脖子,果不其然,没有头发遮掩的颈脖处,一抹色泽微微变深的红像是某种颈饰,无比显眼地贴在他的皮肤上。

果然,剪了头发后,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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