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西区的情况有点特殊，他们地下龙头老大好那口，所以……”兰姆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杜奇面前“挑明”身份了，只自己一人尴尬地说。

“交给我们吧。”览星利落地答应道。

兰姆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其实这次伪装原本是这次带队的上尉和他来做的，但是上尉是个我行我素的关系户，曾经也上过联邦《大大小小名单之垃圾领导排行榜》。

此榜单只在军队流传，据说起源就是来自海军，之后在其他军种流传发展，对于名单初始撰写者，大家都猜是那个匿名叫“我哥天下第一”的家伙。

尽管这几年，上尉先生因为久久无法升军衔，而稍稍靠谱一些，起码不随便给人背锅了，但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本质就是个混吃等死且无责任感的废物，林顿少校自认为自己已经很混了，所以一般不会对其他人太过苛责，在上尉摆起脸色想跟一直没怎么说话、但脸上流露出鄙夷脸色的裴仰找点不痛快时，林顿主动给上尉找了个台阶，他说：“你可以不亲自去做，给你两个建议，一，换个更合适的身份，我知道你有点保守，二，你找到能代替你干这件事的人。”

林顿脾气已经很好了，裴仰看在他的份上没有跟上尉计较，但上尉一时上头，压根没意识到这是个台阶，他嗤笑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一副老子不爽的姿态。

也就在这时，林顿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怎么，我现在的话也没人听了？”

那一瞬间，会议室的众人仿佛见到了伦恩·米德。

兰姆跟这个上尉有点亲戚关系，虽然被划分到这次任务里，但因为上尉的关系，他也可以置身事外，所以有点愧疚，但不多，反正是不足以支撑他告诉他们真相。

而且这是个机会，搞不好有军功拿呢，蚊子小也是肉嘛。只是没想到会是他们俩，兰姆叹了口气，真是孽缘啊，他看着顾柯背对着他们整理货物，凑近黑发好友悄咪咪地地说：“你千万不要欺负他哦。”

览星，不，谢利笑嘻嘻地回应道：“当然啦，入乡随俗嘛。”

“哦，兰姆，你知道这词任务谁是主要负责人吗？”览星叫住兰姆，问。

“林顿少校，不对，还有裴少校，”这严格来说不算机密，兰姆回忆道，“他开会的时候没说什么话，但我记得他之前一直在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览星望向悬川，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三日后。

览星拉住悬川的手，来到西区的一处公寓。

“宝贝，你喜欢这里吗？”览星入戏极其之快，他温柔地与悬川的手心自己的手心相贴，干燥的手指钻入指缝，指腹是比肩膀相抵更要奇异的感触。

览星眼睛亮亮的，没有一点儿演戏的痕迹。

“……”说实话，悬川子在“表演”方面差点天赋，他身体有些僵硬，只是胡乱地点点头，是有点敷衍的回答。

览星显然不满意的，他用那双碧蓝色眼睛望着他，氤氲着期待，悬川不忍拒绝，他喉头微动，说：“很好。”

览星弯起眼：“那真是太好了，你喜欢最重要。”

中介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在两位客户的身后，女人戳了戳男生的腰，悄声警告道：“喂，你脸太红了。”

“啊，咳咳，太热了。”男人收回直直的视线，掩唇假咳道。

女人看着大开的门窗，以及男人裹在西装外面的厚大衣：……

“我们就要这了。”览星冲他们眨了眨眼：“谢谢二位推荐。”

“……确实很帅，我理解你为什么脸红了。”

“我没有脸红！”男人像是被戳中痛处一样恼羞成怒地说。

等送走他们，男人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又说：“你说他俩会不会分手？两个我都蛮喜欢的。”

女人：……你们男人。

＊

最近影视寒冬，钱德勒的本子压在手上卖不出去，推销了好多家都是摆出我也吃不饱开不了机，偷鸡不成蚀把米，钱德勒被他们大倒的苦水差点淹溺而亡，只好委身与一些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合作。

这家公司叫做“乌谈”，钱德勒忧心忡忡地想，该不会是无稽之谈的意思吧。

据说本公司在东区，这次来西区发展，连个办公地都没有，在路边找了家咖啡馆谈话。

……还迟到了。

钱德勒看见手上的指针滑过约定时间，他有些坐不住了。

咖啡馆的门铃轻轻响起，两个身高相近的男人并排走入，此时的门店没什么人，正在等人的钱德勒面朝门而坐，无可避免地看见了他们。

身材挺拔，气质优越，模特？出于职业习惯，钱德勒心中产生好奇，紧接着，他改变了自己的猜测，因为他们比模特要结实，上身的风衣看不真切，但腿部肌肉被西裤勾勒显形……西区帮派的？

钱德勒心里一紧，说实话，他这段时间最害怕的就是这群人。

他赶紧低头，端起咖啡低头啜了好几口。

不可避免的，他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他的余光边缘。

“你好。”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就是钱德勒先生吧。”男人取下鼻梁上的墨镜，笑吟吟道：“我是乌谈的制片，这是我们本次电影的导演，顾柯先生。”

钱德勒顺着他手愣愣地调动眼珠，对上一双温和的黑色眼睛，那男人见他看来，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

不是讨债的……钱德勒脑袋一哆嗦，随即，他脸上露出庆幸的笑。

“……顾柯先生，制片人先生，”钱德勒迫切伸出双手，一边赶紧把自己从沙发上抬起来，紧紧握住对面男人的手，热诚道，“您看过我的剧本了吧，呃，不知道您有什么建议。”

“当然当然，唔，”览星入座后敛眉沉吟了几秒，突然脑袋一转，凑近身边的男人，毫不避讳地说，“宝贝，你看那边的樱桃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摘下来。”

悬川瞥了眼钱德勒呆滞的表情，忍笑配合道：“没人摘或许是道旁苦李，市场应该有卖的，结束后我买一篮带回家。”

“樱桃颜色也正好不太附和我们的整体色调，但是加一点反浪漫色彩效果或许更好……人体彩绘的元素可以添加进去。”览星一板一眼地说着，悬川眨眨眼，总觉得那笑里藏着坏。

果不其然，览星又说：“导演有尝试过吗？”

“什么？”悬川生怕他说人体彩绘。

“拍裸体。”览星面无改色地口吐狂言。

配合他碧蓝色的纯净眼睛，悬川觉得甚是割裂。

然后，悬川想起前几日，在来的路上，他们商讨任务时，览星与他说的话——

“悬川哥，联邦海军的任务也太奇怪了吧。”览星抱怨道：“怎么还要我们去当演员？”

悬川也很意外，他脸上露出一些为难神色，感叹一句：“是啊，感觉很不靠谱。”主要是他并不怎么会“演戏”，卧底和表演不是一回事，他担心自己会露馅。

“哎，悬川哥，你会演戏吗？”可惜，悬川的老搭档览星并没有跟他想到一处去，他似宝石般的眼睛骨碌一转，然后，悬川见他嘴角弯起，神秘地笑了，不等悬川回答，他就说：“我们干脆提前演吧。”

“反正只要目的达成，过程也没那么要紧吧。”

……

于是，他们从演员变成了找演员的。

悬川和览星一人一句地说着接下来的工作任务，把他夹在中间，优越的身高让他没办法用视线斩断对话，声音更像是从山脚下传来的混杂低语。

……老头插不进去一句话，他气鼓鼓地憋着嘴，像是个在陆地上搁浅下大头鱼。

“好了钱德勒先生，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生产一部完美的、惊世骇俗的影片。”览星站起身来，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白痴，对眼前的发展有盲目的自信且不听劝。

悬川随之而后站起身，温和道：“合作愉快。”

“啊？不，不，”钱德勒呆滞了，他把脑袋从那故事梗概中拎出来，不可思议自己看见的一切，什么淫词秽语，他也不顾什么第一次见面留下好印象的道理，他见对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无名火起，指着自己的脸，气急败坏道，“我才是编剧，你们在跟谁商量剧本？”

“你不是就坐在这吗？”览星没眼力见地说：“听见就是参与了呀。”

“但是，你已经把故事定好了吧，这种……这种粉戏！”钱德勒脸涨得通红，他指着其中一行字，不堪地滑过那几个词眼，下流！他气得嘴唇哆嗦：“简直是哗众取宠！”（注）

“唔，”览星眨了眨眼，他一派天真道：“您要是真想发表意见，我倒是不反对，但我还是建议您先跟助兴剂聊一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东西，像是随手取出一包糖果那么轻松自然，然后，钱德勒见他像是递一根烟般态度随意地递给自己，还一脸认真探讨，说，“据说这个口味非常不错，效果也非常好，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它可能会给你带来灵感。”

那包装盒非常显眼，一眼都能看出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

“你……你……”年过半百的钱德勒气得手指哆嗦，他看见那上面的“飘飘欲仙”、“情趣”几个字，气得喘不过来气，一把拂过览星递来的盒子，怒喝道：“你们这是违约！”

“啊，那就是违约吧，”览星没所谓地耸耸肩，“你可以找联邦法院，但我建议您还是别去，这种只出不进的事儿，您做的可够多了。”

他意有所指道。

钱德勒气喘吁吁地站着，他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走，制片人一副毫不理亏的模样，导演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一旁低声附和，也没有自主权的样子，钱德勒心中突然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扬声道：“你也是导演，你也是创作者，为什么要跟他同流合污！”

他突然指向一旁没做声的导演悬川。

“……”悬川刚捡起地上的盒子，他脸色复杂地看着上面的使用说明，听见钱德勒喊他，撩起眼皮，先瞥视到某人轻浮的笑，他内心的复杂更是翻腾了不止一次，而钱德勒还在等他说话，他只好解释道：“编剧先生，我个人十分洁身自好，算不成合污。”

“……”览星像是被戳了洞的气球，看热闹的兴奋劲卸气了，他紧张地想，悬川是不是意有所指？

随即悬川又说：“钱德勒先生，拿钱办事，不算丢人，您要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那我们确实可能考虑违约，但是，这可能得算您违约了。”

……一派胡言！

钱德勒气得吹胡子瞪眼，可看着两位壮硕的胳膊大腿，他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我算是明白，无论是导演中心制还是制片人中心制，都没我——编剧中心制。”

临走前，他拿起剧情梗概后丢下了这句话。

＊

“所以你打算拍什么？”人走后，悬川侧首问，他刚刚听得云里雾里。

览星其实也是在胡言乱语，他思索自己说过的话，试探地说：“生殖崇拜？”

“……”悬川被他吓到了。

“放心啦，不是干坏事。”览星赶紧澄清道：“以前在洞穴，各个区的帮派乱七八糟的斗来斗去，文武一起上，温地不是跟着帮派混嘛，”想到这，览星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没有特别明显，他就飞快地说，“他们拍广告还有微电影之类的时候，我旁观过。”

当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东西，暴力而夸张暂且不提，而且甚是猎奇，那晚，览星被恶心得吃不下饭，差点把拉他过来“长见识”的温地暴揍一顿。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洛汀比他还愤怒，在览星动手之前率先出击，出于三人组的平衡作用，揍人的和挨揍的都有了，览星只能发挥劝架作用。

那经历实在是不忍回忆，只想这么一点点皮毛，览星就从自己微微反酸胃部了解到它大概不想见到明早的早饭了，出于对各方面好的考虑，他选择性地说：“所以有点经验旁观。”

悬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他就看见自己手上的那盒东西被一只手抽走了。

是览星，他从悬川手里拿过那盒“助兴剂”，一脸认真地嘟哝道：“别浪费咯。”

“你要拿来做什么？”悬川艰难地问。

览星却不正面回答，只是狡黠地冲他眨眨眼，低声说：“悬川哥，晚上我们去个好地方。”

“去哪？”悬川直觉不是个什么正经地方。

但览星却说——

“人才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