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过后的日子并没有太多的改变,除了休沐,卫徵仍然要上朝和去吏部上值。明面上他还是那个没有任何实权,上朝都只是当背景的贤王,可细微末节之中却变了许多。
原来朝中商议大事时是与贤王全然无关的,自乞巧节那夜会面后,以兵部尚书王大人为首的一众官员,以及朝中大半武官纷纷倾向于贤王,隐隐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与太子一党五皇子一党分庭抗衡。
老皇帝看在眼里,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颇有任由其成长的意味。
会审时度势的官员隐约猜测到了什么,但也只敢在暗地里自行腹诽,丝毫不敢拿到明面上来说。
七月末发生了件大事,前往泉州赈灾的五皇子,前脚刚到泉州后脚就被一群闻讯而来的流民围堵了。
闹事的都是些难民,五皇子为了美名,便命令随行的官兵不能过于为难,官兵们只能好言劝说,但看到食物红了眼的难民哪会跟你讲道理?人人都怕少了自己那口吃的,有人带头哄抢物资,于是本来就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失控。
赈灾物质被抢夺了小半,五皇子也因马匹受惊落马摔折了腿,如今正在泉州知府府衙养着伤。
泉州赈灾一事出师未捷身先死,老皇帝发了一通火,当天就下旨派了一位大臣去辅佐五皇子。
说是辅佐,可大家伙心里都明白,这是去接替五皇子的。
如此看来,圣上对五皇子是真的不满了。
朝中本来三足鼎立的势力,五皇子一脉因着这事陷入式微的境地。
七月一过到了八月初,殿试就要开始着手准备,这差事最后落在了太子头上,卫徵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当日下朝后,王大人曾找过他:“如此好的机会,王爷为何不争取?”
卫徵意味深长的说:“争是争,不争也是争,本王为何要争?”
他现在可还是那个刚插足朝廷没有后家支持,需要仰仗老皇帝才能发展势力的七皇子。
老皇帝猜忌心重,越是要争表现,反而越遭忌惮,他又何必去自讨苦吃?
“不急,本王自有决断。”
王大人以为他是另有后手,没曾想卫徵说不急就真的不急,两天休沐日,本应是最好的与官员打交道的日子,他竟然带着男宠出城去了马场骑马!
听到手下报告贤王行程的王大人当场无语,开始怀疑当初决定跟随贤王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京郊马场内,卫三一身精简的骑马装,一头青丝用发带高束马尾,毛色油亮乌黑的骏马神气的喷着鼻,乖顺的跟在他身侧,整个人显得精炼又帅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养出来的骄矜小公子。
卫徵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思浮动,想将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再亲手替他仔仔细细的收拾干净。
只可惜眼下不合适,除了他们以外,马场之中同样来玩乐的达官贵人并不少。
“主子。”卫三牵着马向他走来,很自觉的就把马绳递给了他,像寻常男宠那般亲昵的抱着他手臂,而后仰头在他耳边低语:“段统领已经把人带到了。”
卫徵趁机在他红润的唇上亲了亲,惹得他怔了怔,而后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马场里到处都是似有若无的窥视,两人亲昵的姿态落在旁人眼里只是普通的调情嬉戏,并未引起任何的怀疑。
“走,本王带你去兜风。”
卫徵翻身上马,一手扯住缰绳,居高临下的弯腰朝他伸手。
卫三是会骑马的,但他时刻谨记着在外人面前自己就是个文弱的书生,可不能表现得与人设不符。他假意害怕,犹豫了片刻才颤颤巍巍的伸手。
大约是嫌他太磨叽,卫徵干脆拉住他手腕用了巧力一提,便将他整个人捞上了马背,而后将他锁在怀中,马鞭一扬,马儿被抽得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就冲了出去。
贤王突然纵马疾驰,马场里的人不得不避让。黑色的骏马似闪电般掠过,转瞬就跑进了马场后方的大草场。
“王爷慢些,小生害怕……”
马儿跑远了,却隐约还能听到贤王那小男宠恐惧轻颤的哀求。
暗处,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潜入林中暗处,往着京城去了。
骏马一进了草场就放开了天性,一通竭力的狂奔后直接跑过了草场穿入密林。
马背上并不平稳,颠簸得卫三有些难受反胃。
他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对于死士而言,马术是必修课,在一众死士之中,卫三的马术不敢称第一,但也绝对是不差的,压根就不存在会被马背颠得反胃的可能。
他不禁回忆起近来半个月,自己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反胃的感觉。不仅仅是反胃难受,精神状态也时常陷入困倦疲惫之中,连刺激些的味道也是闻不得了。
难道是生了什么疾病不自知?
卫三心中疑惑渐生,他寻思着得空还是得去找个大夫看看,免得真是得了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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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静谧,连虫鸟都稀少,阳光穿透繁茂的枝叶,投下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一匹黑马没有栓绳,自由的穿行在林中,马蹄踩着枯枝败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马儿偶尔会停下步伐啃咬矮灌木丛新生的嫩叶。
不远处,卫徵与卫三并肩而立,他们对面是两群从头蒙到脸只露出双眼的黑衣人。
两群黑衣人井水不犯河水,气氛剑拔弩张,却又维持着诡异的平静。
在两人到来后,以段林为首的死士暗卫纷纷站到了卫徵身后。
“主子,这位便是千杀阁的阁主。”
段林上前一步,眼角余光扫向对面黑衣人的首领,低声与他耳语。
卫徵点头嗯了一声,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
“千杀阁阁主,久仰大名。”他双手抱拳,像那些江湖侠客般拱手行了个礼。
“本王来得唐突,还怕阁主会不愿卖本王这个面子前来呢。”
千杀阁阁主似乎有些意外,还以为他们这种皇室子弟应当是看不上他们这种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的,不曾想态度居然意外的好。
“贤王相邀薛某岂敢不来?”
或许是得到了尊重的原因,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接这单买卖的千杀阁阁主顿时就下定了决心,他侧目看了一眼手下:“贤王是要同我们谈生意的,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浑身紧绷警觉的杀手们闻言纷纷收回了杀意。
“千杀阁只做人头买,贤王要与薛某谈生意,是要买谁的人头?”
两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千杀阁阁主直接省略了不必要的寒暄,直入主题。
卫徵就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本王要的是贤王的项上人头,你敢不敢接?”
除了早就知道的段林以外,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卫三。
卫三瞳孔轻颤,猛的抬头看向卫徵,差点就忍不住出声阻止他,但理智永远比思想更为强势,他忍住了,指甲死死的掐着掌心,掐出一刀刀月牙印。
他想,主子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他身为一个死士,唯一能做的就是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不需要有任何的思想和决断。
“这世上还没有薛某不敢接的单。”
取别人性命的单子他见多了,要自己人头的还是头一遭遇上,千杀阁阁主楞过以后升起了浓浓的兴趣。他当然不会以为贤王是真的要买凶杀自己,十有八.九都是为了栽赃陷害。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要被算计,不过这与他无关,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杀手头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挥挥衣袖,留下一章更新,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