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反应很快：“你是说，不采用神明的力量，单纯使用科技进行光环的改造？别开玩笑了，这可是违背真理的……”

“人的力量比你想象的大。这从杜丽丝女士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看出来。更何况，神又何尝不是人的力量汇聚而成的呢——”谢涯叹了口气。

信仰之力的来源是人，而权柄的诞生，何尝又不是这个充满了人的世界演化呢？

[科技]的诞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们需要的只是规则的一点点倾斜，而无论是我、我主，还是[科技]，都能给予你们。”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我”。不过意思相差不大就是了。

至于[科技]本身会不会施以援手，谢涯认为是会的。毕竟之前的[命运]也体现了，神的权柄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被人所化用的。就像是人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人也能运用自己的“科技”。除非那位神明本身抱有恶意，除此之外，应该不会有过多阻碍。

至于如果他们选择了投入科技的怀抱，自己会不会从这件事里得到好处，谢涯倒是无所谓。他只求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便好。

柯林和罗西同时沉默了，似乎在思考他话语中的意思。最终，罗西道：“您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我很快就要回塔。”谢涯直言。

“请允许我们明天给您答复。”罗西沉稳道，而谢涯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

查明了情况，他便先行告退，只听背后柯林和罗西争执了起来：

“所以我说，让我试试！”

“别胡闹，你还不成熟……”

“奶奶创造出这玩意的时候不也不到五十岁！和我差不多啊！”

“你太鲁莽了，如果导致‘光环’的损坏，将致使更严重的后果……”

那些声音最终都远去，无论结果怎样都是格鲁帕自己的选择。

而现在的谢涯有别的事情要做。

这次无需罗西的带路，他从电梯下到教堂。昏暗的教堂里，阿加雷斯不知道为什么捂着头蹲在一旁，乔伊斯臭着脸双手抱胸，见到他来，神色缓和了些。

谢涯颇感意外：“乔伊……”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乔伊斯先发制人，“不用了。把这家伙揍一顿之后，我爽快多了。”

阿加雷斯捂着头哀嚎：“不就是想要你认个干爹嘛，有必要这么凶吗！”

谢涯有点想笑，但出于礼貌，他最终还是憋住了。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一声，他忍笑道：“你实在不像。”

“你们懂什么啊，这叫心态年轻！”阿加雷斯叫嚷。而谢涯转过身，看向乔伊斯的红眼睛：“既然他已经给你灌过鸡汤了，我就不赘述了。”

“别把我想象得那么脆弱。”乔伊斯道。

“是是，”谢涯收了笑意，正色道，“我读取了杜丽丝的记忆，看到了一个灰发蓝眼的女性。齐刘海，及肩长发，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眼睛右下方有一颗小痣。你认识么？”

乔伊斯顿了一下。“那应该是我的老师莫妮卡。”

于是谢涯就把记忆中的内容详细地和乔伊斯说了：“我怀疑她并非刻意毁灭格鲁帕的，也许只是一种意外……你不必过于担忧。”

乔伊斯沉吟片刻：“即使是意外，她造成了那样的惨剧，这是事实。”

“你说过她是亡灵，”谢涯回忆起片段中明显是人类的女性，“所以，她是以某种手段成为了亡灵么？我一直很好奇，地狱的恶魔可以召唤，那么地狱的亡灵呢？”

乔伊斯摇摇头：“只有出生在地狱，被地狱烙印下存在的黑暗生物才可以……就算能，她也没有给我过召唤符文。”

谢涯眨眨眼：“那，乔伊你呢？”

“我是说……乔伊，有没有能召唤你的符文？”他无辜地问。

乔伊斯：“……有。”

“前面的条件，补充一点。成年的黑暗生物。”他面无表情。

谢涯及时以咳嗽忍住自己的笑意。

果然，乔伊对自己年龄的问题很在意啊，真是让人忍不住逗他。谢涯颇有些恶趣味地想。

饶是他笑得隐蔽，乔伊斯还是察觉到了，瞪了他一眼：“所以，‘光环’怎么说？”

“我们等待一天吧，我给了他们几个选择——也许还能顺便体验一下格鲁帕的风土人情。”

乔伊斯无语：“你又公费旅游了啊城主先生。”

谢涯笑道：“蜜月期延长了，不好么？”

而那边，一直被他们忽略的阿加雷斯默默地举起了手：“那个……”

等到谢涯和乔伊斯都看过来，魅魔摸着鼻梁，干笑了几声：“虽然很冒昧……但是，”

“二位是在交往吗，”阿加雷斯认真道，“如果频繁进行交////配活动的话，会导致魅魔的觉醒期提前的，到时候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找——”

话还没说完，阿加雷斯就被踢出了教堂。

-

格鲁帕的夜晚并不像其他塔内那样安静，由于搭建在地下，相对的远离星空，虽然不至于像命运之塔那般狂欢彻夜，却也点着零星的灯，彰显着某些沉迷研究的夜猫子存在。谢涯和乔伊斯被安排住到了某件房内，不高的房屋让他一伸手就能摸到顶，显得有些许逼仄。而面对大好夜晚，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谢涯决定再次进行一番彻夜长谈。

简称，熬夜聊天。

之前在巴别塔和科技之塔纳西尔，谢涯和乔伊斯都是分房睡的，算起他们上一次共处一室，居然还是第一次去莱布利亚塔，遇见红月，在旅馆中对床而眠的那次。那一次他们还不太熟，更多的是交流情报，评价莱布利亚西区恶魔所受的压榨。而如今，西区恶魔已经成为巴别塔的居民，莱布利亚在卡加的领导下也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到了能互相开黄色玩笑的地步——

“你是半魅魔，”乔伊斯饶有兴致地道，“关于那方面的知识，应该是有传承记忆的吧？”

“……你好兴奋哦乔伊。都说了我只有0.001%.......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能让你体验一下？”屋内熄了灯，谢涯在另一张床上闭着眼，挑了挑眉。

他可以想象乔伊斯的回答，这并不困难。对方也许会说“那你会负责吗”、或者是“如果你变成女人还可以一试”、“吃亏的是谁还说不定”……这样的话语回击，就像是之前在现代，他和死党们嘴炮一样（虽然他们似乎不会聊这种话题）。

然而，谢涯没有想到的是，乔伊斯会说——

“可以啊。”血魔的声音像是从被子里传来的，显得有点闷闷的，让那些笑意显得浅淡。

“——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这让谢涯倒是一时失语。

他感觉自己心有点乱。

乔伊斯这混蛋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他微微懊恼。

然而，在黑暗中，他并不知道另一边床上的乔伊斯埋在被子里的耳尖已经红透，带着点微小地对自己的唾弃，含糊地嘀咕一句自己都不明白意味的话语。

最终，还是谢涯重重叹息一声：“你可别对别人说这种话。”

“我可没有除了你之外的朋友。”乔伊斯答得很快。

然而谢涯却说：“这不好。”

他成功的把话题引到正确的方向：“乔伊，你要多交朋友！虽然一开始觉得你蛮冷淡的，不过现在看来，你只是太孤独了，缺乏和别人交流的经验……年轻人还是要多多交际……”

“别拿出那副说教的姿态，你只比我大三岁。”乔伊斯反驳。

“仅仅这一方面而言，我还是勉强可以做你的前辈的——”

他突然停住了话。

而乔伊斯也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同时翻身下床，披上外衣，啪的一声开了灯。

格鲁帕依旧如常，蜂巢般的地下城中灯光零星，然而，他们却察觉到之前在地下城中飞来飞去的机器球们不知踪迹，旁边的栈道躺着一动不动的守卫机器，堕落而不详的气息却从地面传来，越来越近——

“不会是星空又发现我了吧？”谢涯骂了一句。

这场景很是熟悉，不过这一次，系统没有再下线：

【宿主！格鲁帕的守卫机器人失控了！】

“哈？”谢涯不可置信。

【长期的对抗让它们‘疲倦’……也就是磨损了！感染体正在逐渐包围这里……糟糕，还有蠕虫类的感染体，这些东西会导致地下城坍塌的——】

灯光黯淡的地下城，机械造物们史无前例地沉寂着。矮人们要么呼呼大睡，要么沉迷研究，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眼睛里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们未曾意识到一场浩劫的接近，就如一百年前，不明白那个炼金术士带来的是毁灭一样。

【……格鲁帕会挺过去的。】

这几乎像一句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