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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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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应该是孤独和寂寞的,尤其是当友美夏发觉到自己此时在梦里头所经历的不过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时,少女感觉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想要逃跑,哪怕是在梦境里头,她都难以躲藏掉现实之中那份难以甩开的悲伤的情绪——不受人尊重,被人欺负,那种受到她人自上而下,恃强凌弱的欺侮,那种作为受害者的自己又总是不受到别人理解和包容的滋味,光是想想就会让人眼眶酸涩——在还没有上初中之前,友美夏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现实会无情地拷打任何一个人,她想,在漫画里头,那些不公平,会让人痛苦的事情不是都被一一解决掉了吗——可是现实之中尽是折磨啊,哪里有反击的余地——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野兽网,除非本身就是食物链的顶层,否则,大家的生活都不会好过。

身体蜷曲着,那些痛苦的话语就在耳边。友美夏想,自己才这么年轻,为什么要遭遇这么多的暴力,莫非是她太敏感了吗?一定是她的错吗?

忍不住想到那些本身就有着强烈的乐观精神而存活于世的人,友美夏似乎都难以相信有这样的人的存在,她可太羡慕那些和自己一样总是受人欺负,但在被欺负和霸凌之后依然能够精准地予以反击,并且洒脱而自在地活着的人了——不是以德报怨,不是以怨报怨,而是以直报怨——哪里欺负了就从哪里反击回去,这样的人格才是美好的,健全的,而友美夏空有一身伤痕,她不知道如何和那种流氓进行反击——如果是父母知道了,估计也只会跟警察投诉,或者抱怨一两句:“算了,不要跟人渣斤斤计较。”心头的怨恨得不到发泄,一定会转移到下一个受害人身上。

“为什么。”友美夏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她曾经一个人在家里头歇斯底里的,尽情嘶吼和呐喊——只要一想到过去,友美夏便感觉到自己的神经都绞到了一起,神经黏合着她的动作,她奋力地向那些不尊重她,给以她深深伤害的人挥以一记拳头——仇恨和愤怒不可能会被遗忘,她想要报复回去。

因为弱小而被人欺负,无法解脱的往事最能激起人的不甘与恐慌的,梦境永远真实可靠,毫不虚伪的,它能够全盘和出一个人内心最隐秘的苦难——于是,在那轻飘飘的仿佛不真实的梦境之中,在混混沌沌,犹如昏暗的空间一般的氛围之中,友美夏再一次,回到了她最不愿意回到的过去,她的心灵再一次受到震撼。

“啊——”深陷的心情,青春期的人生怎么会这么痛苦呢。友美夏想,课本里所读到的成长和她所经历的成长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身为青春期少女的她有好多的想法和欲望,她想要成功,想要所有人都喜欢她,想要被爱,想要得到尊重,可是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命运和回忆呢——首先浮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女人几乎疯狂地把书本拍落到地上,友美夏什么都没有做,作为学生的她傻愣愣地站着,看一个疯狂的女人将情绪发泄到她的身上——那并非是少女的过错。要知道,她所面对的,是一个成年的女人,一个心智成熟,身体成熟,但是却在用她的智慧和体力跟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搏斗的成年人——哪怕在梦境里头,友美夏想到这里时,她都会觉得,一个成年女人正在对着一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儿发疯,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你这个……!!”

她看不清楚对方的嘴唇里头发出了怎样的音节,想必应该是可怕的,时至今日都让人害怕得身体战栗,友美夏面对她人的欺负时,所能够想到的只有逃跑,她再也不想去了——那个补习班她再也不回去了,少女甚至把这件事说给了母亲听,换来的却是女人的沉默——就连母亲也不打算为女儿挽回颜面……友美夏又想到了女人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蛋,那是不闻不问,不打算替女儿讨回公道的神情——友美夏如是想道,她痛苦得无法言喻——“母亲,就连你也不打算替我出头吗。”

她熟睡着,心灵却在炽热地跳动,心脏鼓动得让人额角冒出汗水来,少女在梦境之中睁大着眼睛——她借着梦境又来到了那个可怕的女老师面前,对方有着长而深黑的头发,一双冷冽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穿着教师装却一点教师的气质都没有的女人。“砰——”对方的动作幅度很大,似乎是仗着她比友美夏高出一个头的个子的优势,少女在离开补习班之前,她相当恶意地将少女的书本打落在地上,那神情浑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倒想是来寻仇的疯子——她堵在少女即将离开的门口,自己亲自上演了如此可怕的一幕——对方生气地把自己的书扔到地上,当着她的面,友美夏深深地把头低下去,毫无还手之力的她只能捂着脸庞掉眼泪,或许是过于天真和纯洁,少女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般对待——明明是前来学习知识文化,前来受教育的她,却被一个女人这般践踏自己的内心,她的书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打在地上——明明是求学的,甚至交了学费的那一方,友美夏却卑微得不成样子,一个学生在老师面前抬不起来头,这是何等的荒唐笑话——透过梦境,友美夏看见自己的脸上有两道泪痕。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拳头依然用力地握着。

“凭什么——!”“凭什么——!”

浑身战栗的情绪,友美夏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又回到了熟悉的景色和人类之中——那个时候她才刚刚上初中,因为想要考出好成绩,爱慕虚荣,因而她被送进了补习班里头,而那个拍掉她的书本的老师在强烈宛若手术灯一般的光芒之中紧盯着她——浑然不是老师,野兽一样的目光,让少女被震撼得说不出来话语。

“我恨她——”“我恨她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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