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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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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回房梳洗罢,静卧床上,闭眼却无法安眠。她的思绪飘飞周转,不知怎地又落在裴炎那儿。

也不知他是否还未入睡,此时又正在忙些什么?她今日那般激怒裴炎,他现在又作何感想?

裴炎一言不发便离了家,临走却又吩咐家仆照看好自己,她依然是这般刁蛮任性,这些年遭遇巨变似乎从没有长进,可他也不恼么......

阿芙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却满是裴炎模糊又清晰的面目。

她睁开眼已是天明,四面鼓声铺天而起,想来皇帝与百官已在宫城等候那远道而来的蒙原宾客。

丰京城应是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百姓自四面八方涌来,京城朱雀大街被他们围挤得水泄不通,那些登高俯瞰的楼阁也早已被各方贵胄所占。

大街正中让了一条宽阔的辇道,直抵宫城之下。

南、北两司的锦衣骑分列主街两侧,他们各个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目皆是俊朗非凡。

鼓声连起了六回,阿芙这才出了宅门。

可此时大街上哪还有立足之地,阿芙所见之处无不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她在侧道四下张望,忽然瞧见了昨日到过的画坊。

那画坊建筑颇高,在朱雀街一干建筑中格外显眼。

阿芙灵机一动,轻快地挤过人群,施展轻功飘然攀上了画坊的阁楼。

她才在檐上坐稳,却隐约听得阁楼内的对话。

只听那女人嗓音软甜,轻声吩咐:“白竹,你且将窗户打开,瞧瞧能否将底下的人看清楚。”

阿芙一怔,她侧过身子往窗缝里一瞧,差些惊呼出声。

里头那位冤家怎又是赵定柔,她怎会来此?

且听那小婢笑道:“小姐担心待会儿瞧不清楚裴大人么?”

赵定柔面带羞赧,佯作恼道:“就你嘴碎,我想瞧谁却不成?”

小婢窃笑:“小姐想瞧谁白竹自然没法管。可就怕一会儿裴大人入城,您的眼睛就再难挪开......”

她说话有些没大没小,可也照着赵定柔的吩咐打开了面向主街的窗户。

阿芙闪身往后一避,没让小婢女瞧见自己。

她心中郁闷,还没来得及琢磨赵定柔无常的芳心,忽听得一声肃远庄严的号角自城头传来。

下一瞬,丰京城的朱雀城门霍然开启,四面的嘈杂似乎都在这声巍峨里消失殆尽。

人们屏息凝神,牢牢盯着缓缓拉开的城门。此时艳阳刺目,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他们似乎不敢逼视这样的肃穆。

伴着缓缓涌进来的青盔将士,一面随风飘展的明黄旗帜高擎长空,旗面以金线绣了偌大一个“景”字。

青盔铁甲的羽林卫各个轩昂磊落,三千铁骑似潮水般不断涌入。

在队列最前执旗卫之后,为首的锦衣郎身着罩甲官服,端坐披甲战马之上,他腰间那把金纹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寒光。

锦衣骑之首,景朝再无其右。

裴炎离阿芙那么远,可她却一眼望清他的面目。

他携着欺压九州的盛气环视这巍峨的丰京城。

裴炎提缰前行,所经之处,人人屈身垂首,对他示以无声敬畏。他离画坊愈来愈近,阿芙的目光一刻未移。

裴炎目不斜视,朝着站立于宫城之上的天子走去。

她望着他,他似有察觉。

一人低眉,一人抬眸,四目相对。

风雷雨电就似在这转瞬相接的眸光闪过,阿芙的思绪像拉回到了战火弥漫的良关。

只是这一回,他端坐马背,阿芙在上,俯视着威风凛凛的北司镇抚使。

幽深的眸子一如往常令人生畏。

千言万语凝在这瞬间里,阿芙的心中似软软地塌下去了一方天地......

裴炎的目光停留在阿芙脸上,直到他与她交错。

阿芙已分了神,她的眸光随他远去,抵达宫城之下。

阁楼内的白竹却已兴奋难忍:“小姐,你瞧见了吗?方才裴大人独独往咱们这边瞧了一眼!”

赵定柔忙压低声音:“行了行了,小声一点儿。”

她虽出言制止,可语气里却有说不出的欣喜。

那小婢又开始揶揄:“裴大人可真是器宇轩昂,那句词叫什么来着......‘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虽不大贴切,但裴大人的模样可真真儿没得挑!”

赵定柔就轻笑:“他的确相貌堂堂,气度亦非常人能比。”

阿芙心中顿时涌起一丝不悦。

她回忆昨日撞见赵定柔与那白衣公子的情形,现下如何也无法替她辩解。

她又想到裴炎方才盖世的气概,怎么也不服气。裴炎这等少年英侠,难道注定深陷赵定柔温柔乡里?

朝秦暮楚最是可恨!

阿芙气不过这一刻,却见城门那边又徐徐来了一队人马。相比起羽林卫方才的凛凛威风,蒙原亲使已不战自败。

纵然队列左右护卫的是锦衣骑派出的南司旗官,可领头的沈裕在气势上早已输尽。

阿芙瞧见亲使逼近,整个人又如满弦的羽箭,神思再度绷紧。

可她大失所望,使臣们各个独坐软轿之中,每顶轿子逐一由蒙原的壮汉抬进城内。

他们的排场颇为神秘,好似并不屑让景朝百姓一睹皇族尊贵。

除去那厚厚的轿帘外,阿芙什么也瞧不清楚。她心中不免焦急,目光追寻而去,不多时,两拨人马已然站定宫城下。

只见裴炎侧身落地站在列前,屈膝定定侧跪下去。

他凝视城墙之上,沉声呼喊道:“吾皇万岁圣安!”

刹那间,由林卫军始,那一声声整齐震天的万岁之声铺天盖地而来。周街的百姓无不伏地向东,丰京城内一切动静都湮没在了巍峨的回声中。

阿芙震然,她僵坐于围栏,唇齿微动,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那声“万岁”。

皇帝必然会长命百岁,他有那么多前赴后继为他去死的忠良名仕。他惜命,却不珍视他人的性命。

阿芙的爹娘因社稷而死,如今他却反口构陷。这叫她如何甘心祈愿他“万岁无恙”?

远远地,皇帝身边的内侍官在宣读着皇诏。

万万千千的人都已跪下,那墨青色的潮水中,阿芙却一眼望见裴炎凌厉而挺拔的背影。

哪怕在天子面前,他亦自有风度。

思绪在恍惚中飘飞,她已辨不清眼前人事,只落在自个儿的遐思中去。

宣诏后,羽林卫已先退去,蒙原的队列也陆续入了宫城,周围的人潮渐渐散去。

阿芙坐在围栏却久久不能回神。

白竹殷勤地来关窗子,却冷不防瞥见了阿芙那青衫一角。

她失声低呼,惊动了房内的赵定柔。

三小姐语带埋怨,显然也被白竹吓了一跳:“白竹,作何一惊一乍?”

阿芙蓦然转醒,她回过头,却见一名清秀的小婢紧紧盯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惊疑。

她微怔,才想翻身跃下,紧接着,赵定柔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赵三小姐仍是那般美貌夺人。

她今日穿着一身朱色锦衣,乌发上挽着小髻,珠钗流苏更衬风雅,真真是天姿国色。

二人在刹那间有了对视,赵定柔一愣,目光便不能移转。

眼前这少年唇红齿白,虽作素净男装,但俨然是女儿相貌。

尤其那一抬眸间的风华更是世间难有。

白竹也有些发愣,待到阿芙已飞身落了地,她才惊呼出声:“小姐,方才这人竟一直躲在窗外!”

赵定柔惶然不语,目光仍追随阿芙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

白竹又压低声音道:“我瞧着她,竟与小姐有几分相似......”

赵定柔不置可否,只冷冷拂了白竹一眼。小婢女被主子的眸光吓得即刻噤了声,心知自己祸从口出。

她低低叹了口气,转眼瞧了瞧阿芙消失的街角,心中不知是何思索。

而阿芙却走得泰然自若。

她自恃轻功过人,别说是深养闺中的千金小姐,就算是练家子追来,也不一定能摸着她的尾巴。

人潮往四面散去,阿芙混在其中更加如鱼得水。

恭迎大典结束后已过未时,正值一日中最闲暇的间隙。

阿芙未得见特穆尔世子,心中有所不甘,也正琢磨着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她若一直就这么在丰京耗着,不但有身份泄露之忧,更怕小池坞那边有何变节。

可她现下与裴炎闹了不愉快,就更不敢与裴炎坦白此行目的,而凭着一块锦衣骑百户的牌子,难不成她只剩硬闯皇宫这一条法子么?

她要想一个周全的计划,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特穆尔世子,又可全身而退,最重要的是不能连累裴炎......

阿芙一时并无思索,只得带着一腔愁绪回到大宅。她才走入正堂,却见齐追满脸肃穆地站在厅内,似乎在候着谁。

她诧异,轻声喊了一句:“齐大哥?”

齐追猛然转头,见着阿芙后整个人顷刻间放松下来,嘴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缓缓一笑:“姑娘,你回来了?”

他又邀阿芙在案边坐下,关切道:“你可吃了午饭?我让柳妈给你弄些点心可好?”

阿芙一阵狐疑,裴炎的家仆他使得还挺来劲,齐追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外头吃了碗面。裴炎呢?”

齐追讪笑道:“使君已随圣驾入宫。今夜官家设宴慰劳蒙原使臣,他自然要在的。”

阿芙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可见齐追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又放心不下,便问:“齐大哥来此所为何事?”

齐追忙殷勤道:“使君对姑娘格外关心,所以特地让我来看看。”

阿芙当然是不信的。

她瞥了齐追一眼,冷声道:“他关心我什么,怕我又闯祸么?”

齐追忙道:“非也、非也。使君在意姑娘是否吃好,是否烦闷,是否受过委屈......”

他倒豆子般说了一堆好话,黑白颠倒,也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

阿芙听了脑袋大,摆手叫停,显然不想听他胡扯。

紧接着,她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转,佯作不经意道:“裴炎这几日,应当很忙吧......”

齐追想也没想便道:“别说使君,整个锦衣骑也没有闲人啊!”

阿芙笑了笑:“你现在不就很闲么?”

齐追一顿,颇有些心虚道:“保护姑娘安危怎能说是闲事?”

她面色一沉,套准了齐追的话,反问道:“这么说,裴炎果然怕我闯祸?”

齐追莫名被阿芙给摆了一道,自然不敢把话给接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慢慢道:“姑娘,使君的真心天地可鉴。他着实担忧你在京城的处境,否则怎会又是给腰牌又是送佩刀?”

阿芙默默,只因齐追此话说得在理。

无论如何,裴炎对她绝没有坏心,就算他派来齐追跟随她左右,最根本也是想要保全她罢了。

她一时无言以对,只得慢慢往前走,再也没了调侃齐追的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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