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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互相误会(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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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微怔,顷刻间恍然大悟,细细推测道:“谢靖堂若记挂徐国公的恩情,此番出面也就不足为奇。”

齐追点头道:“咱们此行麓州,除去原本追查的公差不提,谢靖堂所能知晓的到底只有徐茂荣惨死绿柳斋一案。

裴炎默默道:“若说怪,此事倒算不得多怪。凶手已死,徐茂荣的确因毒酒身亡,刘知州也已全权接管此案。”

他顿了顿,又微微皱眉,“若说不怪......红玉的动机一直不明,她莫名遭人毒手着实诡秘。我们当初放手不顾,的确已惹得徐国公颇有不满。”

裴炎修长的五指轻轻摩挲着绣春刀的软鞘,兀自陷入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自言自语:“如今只有一点不明,谢靖堂为何敢在夜宴向我提及此事?”

他的侧脸被灯火映照着,剑眉微微皱在一起。

齐追不敢武断,只得继续问道:“爷,除此之外,谢侍郎还说了些什么?”

裴炎默了许久,书房内安静到能听见油灯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

阿芙忽然有些不安。

她抬眼瞧着裴炎,只见他神色冷肃:“他还问我可曾在小慈寺点过灯。”

阿芙一惊,转眼盯着裴炎,齐追面上也是骇然。

可裴炎的心思却与他二人截然不同。

这句话颇有几分深意,可在阿芙面前,齐追有再多揣测也不敢就这么没心没肺地说出来。

眼见夜深,他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书房,总算是解脱了一室尴尬。

齐追一走,房里登时安静下来。

阿芙原本坐在小榻边,裴炎在书案后头。

等到齐追走后,他才慢慢站起身,走到这边解了罩甲。

他没再往回,顺势在阿芙身边坐了下来。

一阵清淡香醇的酒气渐渐萦绕而起。

方才二人离得远,阿芙还没怎么仔细瞧清楚。

此时裴炎就在身侧,她能见着他幽深的眸子似有些迷蒙,茫茫覆上了一层薄雾。

想来他在夜宴上没少与百官应酬。

裴炎拎着茶壶缓缓斟茶,茶香伴着酒香,鼻间还隐隐有男人衣衫上干净清爽的皂粉馨香......

阿芙的心绪像穿梭过了大漠孤烟的良关,小桥流水的小池坞,再是莺歌燕舞的绿柳斋,就是不能平落下来。

阿芙忽而想起早晨见他时那盖世威风,她心中一动。

她垂眸轻声道:“你,喝了很多酒?”

她有些不自在,惶然间又转头,竟见裴炎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她蓦然一惊,连连转过视线。

裴炎放下杯子,沉声道:“同僚间的应酬,推脱不成。”

默了一会儿,又低笑:“谁教会你爬上画坊看热闹?”

阿芙微怔,慌忙道:“我自有一身轻功,哪需要人教?”

她这是在答非所问。

裴炎朗声一笑道:“我自然知晓,阿芙的轻功很好。但能找到画坊这么好的地方,也真是稀奇。”

阿芙慌道:“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生怕被他看出端倪,连忙别过脸,佯作望向窗外夜色。

裴炎便笑道:“脾气当真自小如此。”

他不跟她计较,仍是淡淡笑着,好似已将晚宴上遇见的古怪放到了一边。

阿芙听裴炎没来由地又提到小时候,她的心绪便再反复。

她要把小慈寺的遭遇告知裴炎吗?谢靖堂的这句追问似乎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在小慈寺里遇见的是赵定柔,可那男人又会是谁?

她隐约里听见二人商议婚姻大事,白衣公子自称姓“展”,赵定柔称他父亲为“相爷”,他难道是......

赵定柔必然是朝三暮四之人不错,与她幽会于小慈寺的白衣公子,难不成正与右相展长儇有关联?

那谢靖堂与他们是何干系?

难道他念在同僚情分,见不得裴炎被蒙在鼓里,也想借此提点裴炎提防赵定柔的二心......

可这事却又牵扯到了麓州。

阿芙心中不安,想了又想,这才定神道:“裴炎,你与展长儇关系如何?”

她回头看着他,只见他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

裴炎微微蹙眉,沉声道:“互不相犯。”

阿芙舒了口气,又问:“他、他有孩子吗?”

裴炎一愣,失笑道:“有儿女一双,怎么了?”

阿芙一怔,低声嘀咕:“他有儿子呀......”

她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定论。

裴炎便调侃道:“为何你对展大公子如此好奇?我怎记得,你幼时虽在丰京小住,却并未与他见过?”

阿芙一惊,似瞧见了裴炎目光里藏起的那丝不满。

她连连摇头否认道:“你说什么糊涂话!”

裴炎就笑:“阿芙,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不悦仿佛一扫而空,如今一反常态,竟开始留意到她的小心思。

阿芙支吾道:“不过问问罢了......听你们方才提起,我自然好奇这威风八面的右相是什么来路。”

话到嘴边还是给她闷回了肚子里,阿芙仍不敢告诉裴炎,他的“竞争对手”如此强大。

裴炎就平静地解释道:“展长儇有才干亦有野心,他已年过花甲,老来得子当然更加爱惜。”

阿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仔细听进去。

话题已被裴炎绕开,此时她再追问右相府的公子哥更不合时宜。

阿芙扁扁嘴,只得就此作罢。

但由现下所知,那日小慈寺里的白衣公子应当是展家公子不错。那她现在告诉裴炎当日所见,不知是好是坏?

阿芙不甘心赵定柔就这么将二人玩弄股掌间。

可她更加不忍折了裴炎的自尊,他这般自傲的人,怕是最难忍受这样的背叛吧......

阿芙的思绪神游天外不知落地,她甚至想出裴炎恼羞成怒,要提刀夜闯相府的场景。

而裴炎自然不知她的遐思,只悠悠然说了一句:“今夜只有图敏公主率众使臣赴宴。”

阿芙的思绪猛然间便坠了下来。

她心里一紧,明白过来裴炎语中所指。想不到那蒙原世子竟病得如此重,连接风夜宴也不能出席。

裴炎又低声笑道:“我远远瞧那图敏公主轻纱遮面,似也身体抱恙。看来蒙原人到底无福享受景朝的好山好水,美食美人。”

阿芙跟着笑了几句,她听着裴炎这话,心里莫名有了别样的底气。

笑着笑着,她又轻轻叹了叹道:“哪儿的风光都比不过小池坞,我倒真是有点儿想家了。”

她语气幽然,一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摇曳的灯芯上。

其实阿芙觉得自己很没用。

她口口声声不甘心,说要报仇洗清冤屈,可过了这么些时日,她只不过在裴炎的庇护下终日无所事事,得过一天且一天。

她更没有真正问过自己,倘若有天她见着了那蒙原世子,也问清了当年旧事,那之后又当如何?

阿芙竟没有答案。

她从未深入去想过这件事,或者根本就不敢这样去想。她坚持要找到世子问罪,这仿佛已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爹娘亡故,举目再无牵挂。皇帝那日召她入宫,降了一道莫须有的罪责竟仿佛在冥冥中救了她。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失败。

每个人都自有忙通,她却只剩今日的懒散。

裴炎保得了她一时,而有朝一日他自会娶妻生子,与他缔结良缘的就算不是赵定柔,也会是别家千金小姐......

裴炎终归有自己的日子。

想到此,阿芙更加郁戚,一想到裴炎今后与谁结发好合,子孙绵绵,她竟有莫大的失落。

耳边却蓦然传来裴炎沉沉的嗓音:“那便回去吧。”

阿芙一怔,悄悄地转过头,却见裴炎轻合双眼似在假寐。

她垂眸,瞥见他长袍一角,流云纹格外刺目。

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苦楚:裴炎终归与她不是一路人。

他对她敬重有加,向来不存男女间的偏颇。他甚至没将她当作亲密无间的小妹,永远永远只冷淡地喊她一声大小姐。

从他们最初相识,他就对她有了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于是阿芙气恼,她明明想与他亲近来着,这人自矜自傲倒将她推去千里之外。

那她便要更任性,更刁蛮,似乎就能得到他不一样的反应。

她这样思索着,索性又埋下头。可她也许再不会知晓,方才裴炎已望着她好久好久。

他见着她丢盔卸甲的脆弱,也见着她忧思忡忡的落寞。

原本她的眸子里装满了漫天斗星的璀璨,而今却被乱世的劫难抖落了一层阴霾。

裴炎从来不明白,也许于阿芙来说,世子已是她唯一的牵挂。

否则她为何千里追来,只为见那薄情公子一面。

-

几日相安无事,阿芙在丰京城实在无趣,心中不由多了几分烦闷。

裴炎照例早出晚归伴随圣驾,旁人见了眼红,管家说登门送礼的人也多了不少。

只是阿芙果真再也没见着吟兰,难不成裴炎真将她赶走了?

她虽心中好奇,却无暇过问旁人闲事,一门心思琢磨自己心中的计划。

中秋庆典临近,丰京城也变得愈加热闹。

裴炎的宅邸也没闲人,管家忙里忙外置办着节庆货品,抽空还得与那些突然拜访的门客斗智斗勇。

有些礼不收也得收,有些人情无论如何也不敢欠下。管家既要担忧遭裴炎恐遭参奏,更需权衡各方势力以求在朝中安稳。

裴炎分身乏术,也只亏有管家如此得力才能安乐。

裴炎在天气极热的这一晚回了府,他难得有空与阿芙共进晚饭。

两人默默吃着,四周无人打扰。这样一份难得的平静,竟让阿芙生出了安居小池坞的错觉。

他们饱餐一顿,柳妈默默前来收拾碗碟。

阿芙听见裴炎喊来了管家,对他嘱咐:“近日天干物燥,务必小心走水。马厩那边多安排两个人看着。”

管家一件件应下,随后又退到一边。

裴炎见阿芙坐在桌前,面上仍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不由淡笑道:“你今日胃口如此好?”

阿芙娇憨一笑:“总算有人陪着我吃饭,心情当然好。”

他笑意不敛,沉声道:“我也许久没安安稳稳吃一餐饭,有你作陪倒也不错。”

阿芙一怔,惊讶地望向裴炎,她见他嘴边带着笑意,心底有些捉摸不透。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色,顺口问道:“你今日无事?”

裴炎点点头:“官家忙着甄选画师,择中之人须在中秋夜宴御下作画。我造诣粗鄙,也就不凑这热闹了。”

阿芙心中惶然。

她那日在画坊见着的画像虽算不上名家大作,但笔画勾勒里也显匠心,如何也不能说裴炎“造诣粗鄙”。

她假意随口问道:“裴炎,你平时作画么?”

裴炎淡淡道:“极少,锦衣骑公务繁碌,我何来这样的闲情?”

阿芙默然,心道如此。那张收藏在画坊的红衣少女图,必然是他将时间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用心致力的作品。

阿芙从未想过,裴炎对赵定柔居然那样痴心......如此一来,那句劝诫便更加说不出口。

阿芙暗自思忖着,无意间转过脸。

她见裴炎静望过来,那目光深沉难测似一面网,有绵绵意暗藏。

她与他蓦然对视,明明应当是裴炎措手不及,可为何心慌的却是自己?

阿芙一怔,却不能收回视线。

只得迎难而上,支吾道:“你、你瞧着我做什么?”

他低笑道:“几日不见,你像是圆润不少。”

阿芙双颊一红,差些气急。裴炎揶揄人可真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瞪他一眼,怒道:“你看走眼了!”

可这也不过是勉强硬撑。

阿芙心底自然清楚,这些日子她过得甚是安逸。

每天除了翻画本就是吃零嘴,连门也不怎么出,如此懈怠哪有不长肉的道理?

裴炎无视她的反驳,笑道:“柳妈果真没有委屈你,如此我便放心了。”

阿芙气道:“裴炎,你混蛋!”

谁知他长眉一扬,又揶揄道:“我供你吃住,现在倒成了混蛋。阿芙,方才你可说过,有我陪着极为开心。”

她忙反驳:“你胡说!”

阿芙气急,一时争辩不过,只得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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