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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Ⅲ 点: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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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一切变得神秘而难以预料。

黑暗中,上演着残酷的歌舞剧。

那是猎者和猎物,

在演绎着生死的搏斗。

挣扎,惊心动魄,

狩猎,血腥华丽。

——

涘溪浅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黑狐将一只体型较小的妖怪囫囵吞下,然后转身走开。

不一会儿,黑狐便又跟了上来。涘溪浅音看都没看它一眼,径直行走在樱花树下。

突然前方不远的一颗樱花树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异动,它的树干突然变得模糊起来,随后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曲状态。紧接着树干上裂开了一个口子,一群蝴蝶状的生物从那个黑乎乎的洞口里涌了出来。

涘溪浅音抬起右手,一边的黑狐突然猛地冲了上去,蓬松的尾巴就像扫帚一样将那群蝶妖狠狠地一扫,瞬间击晕了大半,剩下的几只正想要四下逃开,却被黑狐灵活地抓住,随后爪子一挥,头一抬将蝶妖吞了下去。

涘溪浅音看了几秒钟,随后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时树本身就像个不定时的吸尘器,在夜晚启动,然后将一些外界的怪物甩到这个世界来。

尤其是每年的三月当这一百颗樱花树齐齐开放的时候,这一点显得尤为麻烦。

空花,可以增强时衡者的力量,但是扭曲空间的力量也会得到相应的增长。虽然空花的生命很短暂,只有十天左右,但这千万片空花所带来的影响,也是非比寻常的可观。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是时衡者最为忙碌的时候。往常,涘溪浅音会穿梭在这一百颗繁茂的樱花树间,忙上通宵将那些妖怪们送回它们应该呆着的地方。今天,也是一样忙,只是到现在为止出现的妖怪并没有被送回,却成了那只一直跟着自己的黑狐的腹中之餐。

那只说自己叫做林牧岚的黑狐是涘溪浅音以前没有见到过的妖怪。

再一次,黑狐林牧岚抢在了前面将一只刚露头的妖怪拍晕,正准备吞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拽不动那只妖怪。

“裂·返。”

随着涘溪浅音的声音响起,地上的樱花瓣将那只妖怪卷起,接着那只妖怪在空气中慢慢地消失了。

涘溪浅音再次看了看那只黑狐,月光下黑色的皮毛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当它的眼睛望向涘溪浅音的时候,流露出一种非常温和的神情。

“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涘溪浅音和它对视,纯黑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波澜。黑狐也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有着难以理解的执着。

涘溪浅音移开了目光,再次转身。

身后,那只说自己叫林牧岚的黑狐却再次固执地跟了上来。

自从那天樱花树下的遇见之后,林牧岚这几天都会在日落之前就来到这里默默地等待,每到夜晚就显出原形,一直默默地跟随在涘溪浅音的身后。其实一开始,涘溪浅音并不在意它跟着,或者说并不特别在意它的存在。但是现在,它却妨碍了时衡者的工作,其实那并不像妨碍,更像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溪音。不过很显然,身为时衡者的涘溪浅音将这种帮助划分到了“妨碍”的分类中。

大概是涘溪浅音脸上的神情根本就让人分辨不出来她究竟在想什么,有什么情绪。不过涘溪浅音刚才已经决定,如果林牧岚在这样执意的想要给与“帮助”的话,就毫不犹豫将它驱逐出去。

花海中再次起涌起了一丝波动,涘溪浅音看向樱花树从的深处,如果刚才的感觉没有出错,似乎已经有妖怪从扭曲的时空里过来了。

但是四周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见到。

银色的月光冷冷的照在这寂静无声的校园里,会让人无端的升起一些凉意。林牧岚有些防备地看着四周,就在刚才,就算不需要时衡者血统的感应能力,动物的天性也提醒着他似乎有什么危险到来了。

狐狸耳朵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正当林牧岚准备四处看看的时候,突然一跟黑色的荆棘带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从脚下所踩得土地里刺了出来,接着从那根荆棘上炸开出了尖锐的倒刺。林牧岚猛地跳开,腹部却还是被那些突然炸开的倒刺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瞬间滴在了铺满一地的樱花上,顺着那光洁的花瓣迅速地融进了地下。

“锁。”一个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涘溪浅音从一边跃了过来对那根黑色的荆棘发动了时锁。接着径直走了过去,林牧岚紧张地看着浅音,已然顾不上自己的伤口。

“空·裂。”突然涘溪浅音朝林牧岚的方向一指,林牧岚猛然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凭空出现了一条裂缝,紧接着又一根尖锐的荆棘出现在了涘溪浅音面前。

“锁。”不等它再次爆发出倒刺,涘溪浅音很果断的将它的时间定在了拔地而起的那一刻。

似乎,是玫瑰花妖。涘溪浅音看了看那两根被定住的倒刺,只是不知道个体有多大,看来是从时树的根部裂缝进入之后马上将自己隐藏起来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暂时没有关系,这一百颗时树的附近设置了更为强力的结界,那个普通人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的结界延伸至天穹,深扎入地底,将时树的上空地下都包围了起来,外来的妖怪除非强到一定的程度,否则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可以出去的。

从攻击的力度和倒刺的大小来看,涘溪浅音很容易就判断出,那只玫瑰花妖还没强到那种可以一股脑打破这里的固有结界的地步。

但是如果让它吃了林牧岚,结果可能就不太会一样了。作为一只黑狐,林牧岚的修为还是可以的,至少远在那只玫瑰花妖之上。之所以刚才被玫瑰花妖偷袭成功一个原因是因为准备不足,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战斗意识不够。

这也是涘溪浅音感到有些费解的地方:这只能完美的变化成人类的黑狐,似乎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像妖怪们一样为了生存拼命的厮杀战斗过。

而吞掉一些小妖怪,这转换成人类的角度上来讲,不过是吃只鸡,吃条鱼的过程而已。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他是人类的时候能够如此完美的缘故了——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血腥味,甚至比某些人类还要干净。而这正好也是为什么虽然他在妨碍工作,可是涘溪浅音没有将他直接扫地出门的原因之一,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有点无法评级的妖怪。

明明有着很强的能力,却似乎完全不知道使用,而那些力量竟然也没有在它体内暴走,也不知道它的能力是怎么修来的。

玫瑰花妖再次遁去,凭着妖怪的天性,它也能明白自己面对的这个人类女孩不好惹,更让玫瑰花妖觉得不安的是,它没有见过这个女孩的法术,轻轻一指便将自己用身体炼化的武器定住,任凭玫瑰花妖怎么都收不回来,更奇怪的是自己的第二次攻击,明明是瞄准那只黑狐去的,却不知怎么打偏了。

玫瑰花妖觉得自己是不会轻易打偏的。但是事实就是这样,那攻击打偏了,将要攻击黑狐的瑰刺打在了那个讨厌的人类女孩面前,并且在次被不知名的法术定住。

用身体炼化的武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妖怪们的生命。

虽然玫瑰花妖的枝干上有很多很多刺,但是真正被炼化的,能够当做武器使用的只有六根,如果这些有着极强的柔韧性的瑰刺折断或者有其他损伤的话,也是在折损玫瑰花妖的修为。而它刚才已经由于受到惊吓,自己折断了第二根打出去的瑰刺。

而现在唯一的出路可能是吃掉那只罕见的黑狐之后再来试一试,黑狐天生的灵韵就非常地强大,虽然刚才没有一击得手,但是从它的伤口中涌出来的鲜血那甜美的味道已经让玫瑰花妖有些急不可待了。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似乎看上去没什么战斗经验,却又有着比自己还要深厚的修为的黑狐。如果能按照方式进行采补的话,效果肯定会更好吧。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惋惜的时候了,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增加自己的胜算,从这个可恶的人类手中逃脱。

从无意中被卷入时间和空间的缝隙中开始,玫瑰花妖已经在时空的夹缝中中漂流得太久了,不管多少次睁眼闭眼见到的始终都是黑暗,还有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自己。

好不容易才从那永无止境的时空之流中逃脱,它不想死。

尽管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来所处的世界并不相同,但是至少和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不一样。

这里有光,有着和自己类似的生命。

只不过,似乎无论到了哪里,都有讨厌的人类。

“解。”涘溪浅音将面前的那根瑰刺上的时锁解开,那根瑰刺立刻化为了尘埃,她又将另一个时锁解开,先前那根被定住的瑰刺也消失了。不过涘溪浅音注意到,和刚才那根化为尘埃的瑰刺不同,这一根只是消失了。

是舍不得自己释放出来的妖力呢,还是舍不得瑰刺上沾染的那只黑狐的鲜血?

涘溪浅音很快判断出来是后者。因为玫瑰花妖那第二次的出手完完全全就是奔着着林牧岚去的,这动机动机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问题是那只奇怪的黑狐却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就在危险的边缘,或者说他即便是察觉到了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所以涘溪浅音这才出手将空间扭曲,让那根瑰刺的攻击位置发生了偏移,然后她也觉察到了那根瑰刺在那一瞬间很快的失去了生命力。

四周也再次平静了下来,除了林牧岚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还有地面上那些被瑰刺搅得有些凌乱的樱花,可以证明刚才的骚动。

涘溪浅音抬头看了看四周,迅速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这似乎是一只胆小而谨慎的妖怪。

不过,若只有这种这种程度的话。自己一定能够在下一次出手的时候抓住它的。

涘溪浅音看了看四周,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那只有些颤抖的黑狐身上。它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虽然并不大,却似乎有点深。但它只是十分急切地看着涘溪浅音,似乎很想知道她有没有怎么样,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

看起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涘溪浅音决定先不管它,轻轻一跃,便折叠了空间跳到了樱花树上,紧接着在刹那之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再度折了回来:“定·空反·旋。”

“锁。”

时之树下的林牧岚不见了。

出现在林牧岚的位置上的是一只被自己那锋利尖锐的荆棘扎了个对穿的玫瑰花妖。那花妖已经有了半人的形态,上半身是一个颇有风韵的女子,下半身却是许多相互纠结缠扰带着倒刺的瑰花枝干。

刚才它见涘溪浅音离开,马上就暴露了对林牧岚的杀心,紧接着涘溪浅音便立刻捕捉到了它的位置,用空间转换将它和林牧岚所在的位置调换了过来。

而林牧岚却因为空间对调的原因被传到了玫瑰花妖之前藏身的另一颗樱花树下,厚厚的花瓣就像一床被子一样盖住了它——刚才的玫瑰花妖就是缩小了形体用原形态隐藏在这繁厚的花瓣里。

虽然自己的荆棘并没有给自己造成致命伤,但是这种突然降临的绝望却如同死神那枯败的双手伸向人类脖颈的窒息。

玫瑰花妖有些绝望地看着树上的女孩,但却惊讶的发现对方那漆黑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眼眸,但是不等它再多想什么,涘溪浅音再次伸手一指:“裂·返。”

满地的樱花再次打起了旋,玫瑰花妖消失在了那颗樱花树下。

不知道要在经过久的漂流,才能再次见到阳光,但是玫瑰花妖也知道,这里并不是自己的世界,而现在……至少自己还活着,这样也不错。

涘溪浅音从包里拿出绷带跳下树的时候,林牧岚已经因为失血实在是有点多,晕倒在了那颗樱花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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