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开了扰人美梦的短信。
盯着短信看了几秒，随后打开地图出入了一个地址，放大，再放大……
看着地图上的小红点，余温柔的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随后，她抬脚踢了下上铺的床板。
“珍珍，你说会有诈骗公司开在派出所对面吗？”
半响，上铺传来项珍珍迷迷糊糊的咕哝声：“那诈骗公司的老板肯定是个二百五……”
二百五是项珍珍的家乡话，这词余温柔懂，就是说对方是个傻逼玩意儿。
嗯……
余温柔突然觉得这个工作好像也不是不能去看一下，派出所就在对面，万一真的有诈，她嚎一嗓子，对面也能听见。
这么想着，余温柔便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一番洗漱后，她想了想，再次穿上了自己的铆钉马丁靴。
*
短信里，【废品回收管理处】的办公地址在城东玉全南路派出所正对面，位置不难找，从学校门坐2路车直达。
七点半出的门，这会到了地方也才不到八点。
20来分钟的通勤时间，余温柔还挺满意的，心想着这公司要不是诈骗公司，这次她怎么着也要混到拿了实习报告再走。
玉全路是个两车道，附近都是居民区，派出所正对面是个小区的大门，大门上挂着“玉全小区”的铜字招牌。
小区大门两旁是都是早餐铺子，这会正是饭点，各个铺面前生意都不错，买菜、上班、接送小孩的人络绎不绝。
余温柔出门得急，这会也没吃饭呢，见时间还够，也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去面试。
万一一会儿出点意外，得有力气跑。
于是她随便选了生意还不错的包子铺走了过去，前头刚付了钱拎着一大袋包子出来的是个白胖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耳垂厚实，嘴角微微上扬，见谁都像带了三分笑意，像个弥勒佛一样。
这人应该是这附近的住户，看到谁都能说上两句。
这会刚好有位穿着制服的中年jc排到了余温柔的身后，白胖男人看到对方，立马笑着招呼了一声，语气熟络：“嘿，老赵我今天可比你早来。”说着还扬了扬手中鼓鼓囊囊的袋子，“刚出笼的酱牛肉馅，我包圆了，来两个？”
中年JC闻言骂了他一句不当人，随后也不客气，直接伸手从手提袋里拿了两个大包子，道：“得空一起喝酒。”
白胖子笑骂：“我有没有空你还不知道？”
两人边说边往旁边走，在小区大门口分道扬镳，一人过了马路进了派出所，一人顺着小区大门走了进去。
余温柔这会儿也已经买完了包子，顺势就咬了一大口，嗯，皮包馅足，味道真不错。
看到分开的两人，余温柔心想着白胖子和jc还挺熟，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吃他的东西。
三两口吃完包子，余温柔也进了玉全小区。
短信上说了，【废品回收管理处】在玉全小区1单元左侧101号。
顺着楼栋号数过去，然后……她便看到了刚才在包子铺门口见过的那位长得像弥勒佛的白胖子，看见对方正朝1单元走过去，余温柔自然而然的跟在了对方身后。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1号单元楼，然后一起站在了101号门口。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这会1单元没有其他人出入，周来福再迟钝也注意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刹那间，周来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拎着包子的手不由捏紧。
“你是？”他小声问道。
许是因为期盼，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余温柔老实回答道：“我是来入职的。”
来——入——职——的！
“来新同事了！”
周来福大吼一声，嘭的开了房门，手里装了包子的食品袋甩得飞起，花蝴蝶一样冲进了门内。
1单元101号门口。
由于白胖子跑的太快，余温柔一时愣在了原地。
她站在门口，打量着四周。
101入户门口左侧本来该贴对联的位置挂了木牌牌，有些年头了，牌牌上都长虫眼了，木牌上用黑色的毛笔写着几个字。
——废品回收管理处。
被白胖子撞开的入户门此时大敞着，从门口望进去可以看到里面摆着几张办公桌，每台办公桌上都有一台堪称古董级的大头电脑，桌上、地上胡乱的散着一些A4纸，整个空间看起来逼仄又凌乱。
这……咋感觉还不如上一个公司像样呢？
不过一想到这只是个收废品的，配上这么个小地方，似乎才更合理，说不定就办公桌上那几台古董电脑就是收废品收来的呢。
再想到刚才白胖子和JC那熟络劲，也不像是个骗子。
余温柔这一路上都悬在半空的心落下来不少。
这次实习报告好像真有着落了。
余温柔并没有等太久，白胖男人很快便折返了回来，手里拿着个蓝色文件夹。
在白胖男人身后还跟出来好一串人，男男女女，粗略一数大概有七八个。
这些人长相身高虽然各有不同，但是浑身上下的状态却出奇的一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各个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面色苍白，嘴巴爆皮，像被吸干了精气似得，还有几个一看就是刚睡醒的，脸上还有未擦干净的口水印。
不过此时，这些人的眼睛全都瞪得像铜铃，像看熊猫一样看着她。
这阵仗，吓得余温柔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咳咳！你们别吓到了新同事。”周来福走了过来，赶苍蝇一样把那些人往后扇了扇，说完转头又对余温柔笑的格外亲切，并递上一个文件夹：“这是我们的劳务合同。”
余温柔：“？？？”
这么快？她这连公司门都还没进呢？
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虽然心头疑惑，余温柔还是伸手接过了蓝色文件夹。
“我能先仔细看看吗？”余温柔道。
“看！能看！你慢慢看。”
周来福才想反应过来一伙人还杵在门口，连忙叫人让出个道，让余温柔进了公司。
余温柔粗略扫了一眼。
嗯，里面比站在门外看见的还要乱。
见到处都一样，也没个像样的接待室，余温柔便随便找了个空桌子翻开了文件夹。
打开文件夹，里面除了有一份劳务合同，上面还夹了一张个人资料表。
正常入职大多都是要先填个人资料表进行一个面试，双方都满意之后才会走入职的程序，由于她当时在网上申请后直接收到的是入职信息，因此漏过了面试环节，想着公司还没有自己的个人资料，余温柔想了想，找了支笔，将资料表填好，给了白胖男人。
“个人资料？”周来福愣了下，也反应过来自己太着急了，好不容易见到个新人，还没问对方底细呢。
周来福顺着个人资料一行行看下去。
“余温柔……这名字真好听……”
“21岁？嗯，年轻……”
“教育背景……榆城A大……A大好啊……嗯？A大？榆城A大？！！！”
周来福脸上的肉几不可查的抖了抖。
“你先等等啊，我把你的资料入个册。”说完便扭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进去时还顺手将卧在旁边打盹的卷毛给扯进去。
“老李老李！咋整？这真的是个祖宗！”
周来福将资料递给卷毛看。
资料栏里赫然写的是榆城A大，正是他发招聘信息时不小心误勾的那个选项。
这小女娃子就是个普通人，咋能干他们这个？
“那咋的？叫她走？”卷毛掀了掀像是永远睁不开的眼皮。
“你想的美！昨天可是你说的，不管来的是谁，你都当她是祖宗！”
这可是他好不容招进来的新人，他的KPI就指着她了。要是人就这么走了，回头老大回来了，非得把他开了不可。
周来福眼珠子一转，道：“要不让她去后勤组吧，她写了会开车，有驾照，别的干不了，拉拉货总行。”
卷毛一听就摇头：“那也不行，不安全，万一遇上个粗心的没收容好那些东西，路上容易出事。”
“所以我才叫上你啊。”周来福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那可是你亲口承认的祖宗，你不得负责照看一二，只要你收容的时候你注意点，出不了事。”周来福拍拍卷毛的肩膀，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我这也是当你哥们儿才把人分给你，你想啊，身边有个跑腿的，好歹不用你亲自送货，路上还能打个盹儿，多休息休息不是？”
听到可以休息，卷毛拒绝的心顿时就不坚定了。
见他动摇，周来福咧嘴一笑：“就这么说定了，”
周大福从小房间出来的时候余温柔还在看手里的这份合同。
她来来回回逐字逐句看了两遍，发现这是一份非常正规的劳务合同，合同里包含两个岗位，一个是外勤部门，合同上描述的是负责对物品进行评估，定性，收容；另一个则属于辅助岗位，负责入册和运输。
按照余温柔的理解便是，她之后的工作内容大概就是和同事一起登个破三轮，满小区转悠。
一个负责吆喝谈价称重，一个负责拉回来并登记入库。
这事简单啊！
而且合同上各种福利待遇，加班补助也全写的明明白白的，只要签了字盖了章就具有法律效力，没有口头上的画大饼，可以说这份工作除了办公环境差了一点外，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除了……
周来福回来的时候，便见人如其名长得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有些犹犹豫豫的看着自己，他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对方对合同不满意，要跑？
连忙心思急转的想再开点什么福利让人留下来，就听对方略带些不好意的开口问道：“请问干满一个月能给开实习证明吗？”
周来福一听就这，大手一挥。
“没问题。”
只要不是KPI要跑，其他的都是小事。
余温柔继续：“写在合同里？”
“写，现在就写！”
签完合同，双方都非常满意。
KPI到手一个，周来福的心这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人也跟着松弛了下来，终于想起还没有自我介绍，忙道：“我姓周，叫周来福，以后你可以叫我周哥，是这里的人事，至于刚才那些人，他们都是外勤部门的同事，还有一些还没回。”
“最近处里缺人，大伙都是连轴转，好久没休息了，所以看起来精神状态有些不好，至于他们叫啥，我这会儿就不一一介绍了，等你以后和他们相处久了自然就记住了。”
周来福说着话锋一转，伸手指向在捡地上纸张的卷毛青年男人，咧着嘴笑了笑，对余温柔道：“除了那边那个卷毛。”
“……他是你孙子。”
余温柔：“？？？”
入职第一天，喜提好大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