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了入职不到半小时，余温柔就被安排了正式工作。

这么快就正式开工，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还以为会有个一两天的适应期呢。

虽然回收垃圾这活好像也不难，但是至少要详细介绍下工作内容和员工准则啊？就这么被推出来开始干活，这未免也显得太过随意了些。

要不是之前签了劳动合同，她这会儿真的要以为这公司是打算抓壮丁打白工的。

余温柔看向走在她身侧的卷毛，按照周哥的说法，这卷毛以后就是她的搭档了。

“那个孙……卷毛叔，我们没有工作培训吗？”余温柔问道。

“你喊我什么？”卷毛那双好像永远都睁不开的眼睛咻得瞪得像铜铃。

“卷……卷毛……叔？”余温柔不太确定。

难道真要喊乖孙？

“我今年26岁，姓李，你可以喊我李哥。”卷毛语气幽怨。

余温柔：“……”

余温柔盯着对方打量了好几秒。

这人胡子拉碴，一脸菜色，头发又乱又长，五官被挡了大半，都看不清长相，乍一看只觉和二仙桥下的流浪汉差不多，她还以为对方至少五十多了。

结果现在告诉她才26？男人的花期这么短吗？

见余温柔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卷毛幽怨的拿出了一只烟，刚准备点，想起旁边还有个女孩子，又给掐掉了。

他胡乱的揉了把脸，很想骂一句脏话。

还是那句古话说的好，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

这操蛋的工作！

将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好青年蹉跎成了这样。

他还没女朋友，还没结婚！

啊！

见对方好像被自己给刺激到了，余温柔也有些尴尬，小小声又问道：“所以，李哥……我们没有员工培训什么的吗？”

她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万一不明不白踩了公司的雷点，被辞退了就不好了。

李卷毛听了这话，又搓了一把脸。

有个屁的员工培训！

有员工就不错了，还培训！

把这破公司能的！

但想到出发前胖子的嘱托，让他务必把人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他顿了顿，道：“员工培训是有，不过就一条。”

余温柔好奇：“就一条？是什么？”

卷毛：“遇到危险你就跑，别管我。”

余温柔：“？？？”

这是什么员工准则，就收个废品能有什么危险！

不过还是莫名有点敢动，便忍不住又好奇追问道：“那你呢？”

李卷毛瞥了她一眼，咧嘴：“我肯定跑得比你快。”

“……”

一路无话，直到余温柔看到了停在路边那辆明显就是改装过的小货车。

这车她刚才坐公车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车身、箱体全部加厚加固，四周还焊了结实的钢管，结实程度估计和运钞车都不遑多让。

但是整个车身外形却又不似运钞车那么沉稳，车身整个被喷涂成了墨绿色，上面还用金色涂料画满了涂鸦，看不出究竟画的是啥，像是字，又像是某种符号，密密麻麻，连轮胎轱辘上都不放过。

总之放眼望去，就特别“艺术”，特别扎眼。

“这是我们的配车？”余温柔不太确定。

不是小三轮吗？

她之前看到的收废品的老头老太太蹬的都是小三轮来着。

回答他的是一声开锁声响。

“会开不？”李卷毛问。

会……会吧？

余温柔有些不太确定的点头。

她拿的是C1驾照，照理说可以开轻式厢型小货车，但是这车被改成了这样，她怕不让上路啊。

见李卷毛什么也没说，已经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于是余温柔也不再多言，乖乖拉开驾驶位的门。

别的不说，她自己开车，至少不用不担心真是啥黑心公司，把她拖走卖了。

握着方向盘，余温柔心里格外踏实，问道：“去哪儿？”

“老北街梧桐路77号。”

李卷毛报了个地址。

嗯？

余温柔愣住。

老北街梧桐路不就是旧商贸城那边吗？

这边昨天不是才出了事吗，77号？她前公司楼下那铺面的门牌号就是77号！

余温柔狐疑的看向李卷毛：“这里，昨天不是……”

“哦，你也知道那边发生的事了啊。”上了车就抱着双臂闭着眼睛的李卷毛此时睡意已经有些上头了，声音有些含糊的解释道：“没错，就是那里。不出事哪有废物收。”

余温柔算是听明白了。

感情这家废品回收公司是专门干白事回收的。

老北街出这么大的事，特别是始发地那家剧情杀馆以后肯定是没办法再经营了，可店里的东西都是好的，扔了可惜，正常卖二手肯定不好出手，做生意的都忌讳这个，这么一想，低价处理给废品回收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

余温柔此时也不惊诧为啥这公司外勤配的是小货车了，这利润高啊。

就是有点晦气。

不过作为21世纪五讲四美好青年她怎么会在意这个？

甚至越发安心。

业务合法合规，利润又高，这公司轻易倒闭不了，这一次，她的实习报告肯定是稳了。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前公司楼下。

这里昨天才出了事，这会儿四周还拉着警戒线。

警戒线外面站了四个人，穿着黑色的制服，有点像T警的款式，但是又有些微的区别，制服的手臂和胸口出并不是T警徽章，而是一个圆型盾牌模样的标志，标志墨绿打底，上面印着印了一个金色的花纹。

似字非字，和他们开的这辆车车身上的纹路有些像。

“这些人是谁？”余温柔好奇。

副驾驶的卷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闻言回道：“仓库那边的同事，负责清场的。”

哦，原来是搬货的。

她就说嘛，要是收的是纸壳塑料瓶她还能帮忙拿一下，大件她可搬不了，原来公司还安排了专业搬货员。

看到他们的车开过来，两队人都看了过来，余温柔将车停在路边，正准备下车，兜头被扔了一包东西。

“把这个穿上。”

什么东西？

余温柔打开塑料袋，拿出里面的东西抖了抖，发现是件防护服。

白底蓝边，口袋里还有一个塑料眼罩，一包N95口罩。

“这是？”

“干活了，别废话。”卷毛说完已经利落的跳下车朝那些穿着制服的人走了过去。

余温柔在车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穿上了防护服。

防护手套、眼罩一样不落，嗯……还带了两层口罩。

要听劝，吃饱饭。

等余温柔下车的时候，李卷毛估摸着已经和负责搬运的同事沟通得差不多了，她只模糊的听到什么“在里面”“C级”“木桶”“难度不大”之类的词。

李卷毛扬了下手，那四个穿着制服的人便齐齐止住了话头，并都朝她看了过来。

那眼神像是在看动物园的国宝熊猫。

还是熊猫崽崽。

余温柔：？？？

见她走近，李卷毛猛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随后便将还剩一半的烟头扔掉，用鞋底辗了两下。

“一会儿我们先进去，你在这儿等着。”李卷毛伸手撸开袖子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道：“最多半小时。”

“好的。”余温柔乖乖点头。

这是不让她参与评估议价环节。

毕竟涉及到价格的东西比较敏感，她刚入职的新员工，公司对她还不太放心了。

她懂。

五人进了电梯，片刻后，余温柔看到4楼的灯亮起来后就没再闪了。

这些人一走，四周顿时显得寂静得过分。

估计是昨天才发生了凶杀案的原因，附近的商铺都关了门，路上一个走动的都没有，甚至连只鸟都没看到。

明明是四月里，正是阳光暖绒草长莺飞的季节，可这里却是弥漫着一股冷森森的萧索味儿。

余温柔四处打量的时候还看到了墙角有一滩红褐色血迹。

她盯了半响。

这应该是昨天凶案留下来的。

昨天有人发了事发时的短视频，其中一个被害者好像就是在那个墙角被抓住，一刀砍中了后脑勺……

余温柔看着那摊血，回想着视频里的画面，却奇怪的并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穿着防护服的原因。

现在这个天气，穿件薄外套正正好，但是套上这不透气的防护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觉得有些闷，这种闷热感让她觉得思维好像也跟着飘忽了起来。

所有的情绪也都跟着漂浮起来，就算害怕，也抓不住，勾不着，落不到实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个梦……

那个梦也是发生在这个地方，还是个美梦。

一想到梦里那位对她提出同浴邀请的桃花男……

被防护服罩住的耳朵有点红。

真是让人怀念的美梦。

余温柔舔了舔有些干巴的嘴唇，越发不害怕了，萦绕在四周的森冷感似乎都消散了，她索性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来等。

这一等，就是半小时。

却没见到有人从电梯里出来。

余温柔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眉头微微皱起，距离卷毛他们进去已经过去了38分钟。

电梯也还停在4楼，没有动。

她扭头朝四楼看去，也是一点动静没有，连搬东西的声音都没有。

奇奇怪怪的。

明明说好的，最多半小时就出来，这时间观念也太差了，也不说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来说下。

这么一想余温柔才意识到他们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没办法，她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

这一等，又过了二十分钟。

眼见等了快1个小时，余温柔坐不住了。

她打算上去看看。

反正杀人凶手都已经被捕了，又没啥危险的，要是上去的时候撞到他们还在清货不让她参与，大不了她在电梯口等，不进去。

这么想着，余温柔来到了电梯旁，按下了电梯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