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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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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听罢,哀叹一声,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她了解到的也不多,无非是一些村中人都知晓的事。

数月前的某一天,本是个平凡又宁静的夜晚,村民们忙碌整日,用过晚膳,都预备着早早歇下。

王大娘家也和往常一样,熄了灯火正准备睡,就听院外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王大娘住在里间,出来的慢些,等走到院中,祝秦已经先她一步打开了院门,院外站的不是旁人,正是神色焦急的周二山。

“你们有没有收到字条?”

周二山看着祝秦问。

祝秦一脸迷惑的摇了摇头,王大娘觉得不对劲,就马上走了过来。

村里人都知道周二山好酒,每晚都要饮上几杯,喝的红光满面神清气爽,就直接歪在炕沿睡下了。

往常这个时辰,周二山已经和周公开始下棋了。

王大娘瞧着他通红的面颊,以及一脑门的汗,狐疑的问了句,“二山啊,你说的是什么字条啊?”

“就是这个!”

对方把捏在手里的纸递来。

宣纸被他折过几折,上面满是压痕,看起来皱皱巴巴的,纸被剪裁的不算大,见方的一张,其上用黑墨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

白日不渡鬼,夜晚不渡人。

除了那行看不出笔体的字迹,下方还有一副草图。

那草图上画着一对儿童男童女,虽寥寥几笔,却能看出其诡异的面容,而在孩童的旁边,还躺着几只家禽。

“这是什么?你哪里得到的?”

祝秦借着月色细细看了眼孩童旁的景致,别的倒没什么,只是那一片草丛他熟得很。

他指了指上面,疑惑道:“这地方我知道,就离着赵老汉的羊皮筏子不远,我还去那一片钓过鱼呢。”

周二山已经顾不及垂钓之事,他急慌慌道:“我起夜去茅房,正听到院门那有动静,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畜生想偷我家的鸡,就打算出去看看,结果就发现这字条贴在门板上。”

说罢,他看了一眼门后,发现王大娘家的院门上倒是没有。

他们正议论此事,远处又来了几名村民,手里拿着的字条和周二山的一模一样,发现字条的途径也大差不差。

“看来,送字条的人是故意要弄出些动静,好引起你们的注意。”

祝秦脑子还是很灵光的。

有人听后,不禁瞪大了眼睛:“村里来外人了?可白天出摊子时,我也没瞧见啊。”

说话的正是景元白和卫夏烟进村那日去的包子铺,包子铺就开在村口,往来进出了什么人,老板最是一清二楚。

大家吵吵个没完,却没一句话在重点上。

一来,他们不知道递纸条的人是何居心。

二来,他们也看不懂上面那句话和草图,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

总之嚷嚷了许久,最后也只能一拍脑瓜壳,各回各家去了。

次日的一整天,村民们都无心活计,忧心度日,不过青天白日的除了阳光有些刺眼,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异常。

渐渐地,这件事便被大家给遗忘了,一直到了七月半的那一天晚上。

平时清清凌凌的一条小河,当晚不知怎么就起了大雾,起初,那雾是白色的,之后就逐渐变成了红色,所有人都纷纷赶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跟着,河面就飘来股浓重的血气。

森森血气伴着红雾浮在河面上,一缕缕直冲天际,仿佛连月色都被染红了。

诡异森森的场面顿时吓得大家聚在一块儿,他们离着羊皮筏子的位置有些距离,只能勉强看到从远处划来的一只竹筏,影影绰绰的,发现上面好像站着个没有头的人。

原本周围一片寂静,不知谁眼尖往草丛处瞟了几眼,顿时指着那处大喊:“你们快看,那不是小生子和兰花吗?”

小生子和兰花是周家的孩子,但却不是亲生的。

是周老爹从亲戚家带回来的一对龙凤胎,那对孩子的父母双双早逝,只留了一对遗孤。不过虽说不是亲的,但他们一家待这对儿龙凤胎特别好,平时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他们来。

周大山和周二山跟着望去一眼,果然认出他们两个就是小生子和兰花。

两兄弟顿时惊惶的想要上去,可才迈出没几步,小生子和兰花就先一步的回头看向他们,这一看,也成为了百草村村民们永久的噩梦。

王大娘回忆到此处,手不自然的抖了起来,“那两个可怜的娃也不知被谁给糟害了,身上新做的衣衫被换成了纸衣纸裤,脸上涂的白花花,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君思年听后皱了下眉,试探着问道:“那他们脚边……还有其他东西么?”

王大娘愕然:“你怎么知道?”

君思年忙摆手:“您别误会啊,这缺德事可不是我干的,您不说了么,那张草图上还有家禽呢。”

王大娘这才想起,点了点头:“对、对,还有几只鸡鸭,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布袋里,不过口袋没封,有只鸭子跑出来了,我们才注意到的。”

后来的事情和昨晚卫夏烟他们看到的一样,神秘的斗篷人接走了小生子和兰花,直到今日,这两个娃娃也不见踪影。

王大娘捧着茶碗,碗中清澈的茶水泛起汩汩涟漪,卫夏烟看到她还在发抖,就伸手按在她肩头,“您别怕,有我们在,不会让您受到伤害的。”

王大娘似乎很信任卫夏烟,僵硬着点了点头,身体也不那么紧巴了。

“说来也怪,那日我给你们炖了只鸡吃,之后却安然无恙,难不成……你们真是什么奇人异士?”

她倒不是不相信这三个年轻人,只是她活到这个岁数,卫夏烟他们在自己眼中,就跟孩子一样,也就君思年的年纪勉强和她家祝秦挨上了边,但也一样是孩子。

君思年听后忽然“噗嗤”笑出来:“奇人异士可不敢当,充其量就是个爱管闲事的叫花子,稍稍有那么一丢丢的本事罢了~”

君思年对他披头散发的叫花子造型,看起来似乎格外满意。

景元白瞥他一眼,语气嫌弃:“说你自己。”

君思年:“……”

卫夏烟知道这件事还没讲完,忙追问道:“那之后呢?之后村里就太平下来了吗?”

显然没有。

否则他们昨晚看到的又是什么。

不过卫夏烟不想刺激老人家,所以才用询问的形式,让王大娘自己慢慢的讲出来。

王大娘喝了几口淡茶,又被景元白和君思年的日常斗嘴分散了精力,缓和情绪后,她才接着说。

由于那晚发生的事,第二日村长就召集了他们所有人一块商议,周家心急想要寻回命根子,自然也积极的参与进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也算是大概讨论出了个结果。

那场说不清楚的雾,可能是在给他们做出什么提示,而收到字条的那几家,很巧的家中都有小孩。

斗篷人搞了这么一出,目的不过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用更准确一点的字眼来形容,就是要他们“献祭”,祭品就是小孩。

这个时代的人,许多大户家中都有祠堂,每每给先人上香时,自然也要同时供奉些瓜果茶点,所以大家猜测,那些家禽,应该也算是祭品的一种。

村民们猜想出这一切,便一个个的都有些暴躁。

再软的柿子也有三分骨气,他们辛辛苦苦养的娃,怎可随便就送给旁人?

虽然不知被带走的小孩是个什么下场,但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百草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平时也见不着个和尚、道士,村民们认定那斗篷人是妖孽,又请不来高人,就开始想办法用土招子对付。

七日后,又有人家收到了字条。

就仿佛阎王爷派来的黑白无常,叫谁跟着去,谁就得跟着走。

村民们反抗过好一阵,但都没什么用,每到七日晚,那斗篷人就会过来“接人”,他们无论是把孩子藏到地窖,或是其他隐蔽处,到最后,那些孩子都会出现在河边。

妆容诡异,行动迟缓,似乎也已经失去了神志。

王大娘说到此处,声泪俱下,“自打第一次小生子和兰花被带走之后,我们村就像是被下了诅咒,家里养的牲畜吃不得卖不得,都要按时的去给那人上供,否则——”

卫夏烟见她有点说不下去,便帮忙把后续的话补全:“否则就会溺死在河里么?”

王大娘抹了把老泪,“不过你们放心,谁动手杀的家禽,谁才会被溺死,那天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干的,那人不会来找你们的。”

卫夏烟倒不在意这个,而是又问:“那你们可曾想过,将小孩子带离百草村?”

王大娘长叹一声:“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此地,外头也没什么人能投奔,小孩子又不像大人那样好打理,想离开这地方,谈何容易啊。”

“所以二山离开的时候,我们日日都盼着他递消息回来。”王大娘手指攥紧后又松开来:“好在二山肯帮祝秦,我秦儿能在外过得好,我老婆子就知足了。”

卫夏烟记得百草村东边有个驿馆,专给路过的官员提供歇息之处。

“那近日可曾有官员到此?若是来了什么人,也可去求助试试?”

王大娘还未回应,一旁的君思年却先放声大笑起来。

君思年笑的张狂,可声调之中满是讥讽:“指着那些脑满肠肥的狗官么?”

王大娘无奈的摇了摇头:“村长是有去求助过的,可莫说是讲清楚这件事了,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的确是……指不上的。”

卫夏烟没作声,可对中卞的官员,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王,也是越来越没有好印象。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那对村霸兄弟会溺死河中,因为他们偷吃了周家的鸡,开了荤,就算是破了例了。

还有那兄弟说想抓景元白去祭,看来他们是想把景元白送给那斗篷人。

想到此,她又记起他们提到的“灵验”之事,于是问道:“大娘,被带走孩童的人家,之后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王大娘觉得卫夏烟想事情细致,也不瞒着:“会有,比如去山中打猎会遇上猎物自己撞过来,偶尔还会在路上捡到几个铜板,也说不准是巧合还是怎么,有品行不端的人得知这种情况后,便猜想献祭祭品可以许愿。”

不过除了那对心思龌龊的村霸兄弟,其他村民更心疼自家小孩,哪有谁丧良心的还想着许愿呢。

故事听完了,君思年站起身,打算先跟景元白和卫夏烟去山崖下的石洞转转。

百草村本就不大,山中若无鬼生兰,说不好石洞会有,总要出去碰碰运气。

景元白和卫夏烟先一步出了院子,卫夏烟在少年身上闻到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便好奇道:“景公子,你身上怎么这么香?是用了什么?”

景元白垂在身侧的手指轻捻了捻,微微笑道:“烟烟晚上就知道了,总之,是要给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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