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唐堂一直蹲在海边，背对着林森来着，说完话，他就想站起来。

林森往后退了几步，戴上了帽子。

唐堂转头时一愣：“冷？”

林森抿着唇点头，其实是害羞了。

“是外套不够厚吗？”唐堂有点儿茫然，又有点儿疑惑，手搭到自己外套的拉链上，“要不要穿我这件？我这件厚一点儿。”

林森没有立刻回答，藏在帽子里的耳朵更红了一些，冷白的脸映得唇红，微微低着头，埋在帽子里不肯出来。

“不用。”林森没有再往后退，只是有点儿想躲到唐堂身后，停了一下才继续说，“走一下就不冷了。”

绿鸟岛上的沙滩和海都比唐堂之前能在国内看到的漂亮——虽然他也没把国内所有海岸、沙滩走遍。

景区里的海滩总是有人，有脚印，还有游客留下的各种垃圾。

湛蓝色的海远眺起来漂亮，近在眼前的水也总是带着点儿灰，不像这里的干净透亮。

林森和唐堂沿着海边走，在海滩上留下几串脚印，海滩上也还是只有他俩的脚印。

林森偷偷面对着海面，让风吹进帽子，试图让耳朵降温，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唐堂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他们留下的脚印。

唐堂捡起一块大的贝壳，划开沙子。

写了个“沙滩代写”，又笑。

“网上有很多做沙滩代写的博主，”唐堂在自己写下的几个字旁边开始凭着记忆里别人的图画勾勒，“可能毕竟不是大家都能很轻易看到海吧，所以也想要把一份快乐带给别人。”

唐堂在文字边上勾勒出了一个像蛋糕的轮廓，上面还画了几根蜡烛，也拿出手机拍了照片。

“我画得不太好。”唐堂微笑着说。

“你也做过沙滩代写吗？”林森在一旁站着，看着唐堂用贝壳勾勾画画。

唐堂在沙滩上写字、画画看起来不像是有经验的，因为贝壳毕竟不同于画笔，而唐堂写和画出来的横平竖直粗细都不均匀，有经验的人大概不会如此。

“没有，”唐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做沙滩代写好像要在沙滩等很久，还要写好多字的样子。”

这么说，好像是承认自己有点儿懒的样子，想要钱又不努力赚钱，但是唐堂确实不爱干这个。

唐堂又往前走几步，挑挑拣拣，选了一块儿更大一点儿的贝壳，在另一片空地上勾画。

画了一条鱼，画了一朵花，都是很简单的简笔画，就是那种可能是幼儿园老师会教给小朋友的图案。

唐堂说自己没有画画天分，林森看他的画确实像刚学写字画画的小朋友的水平一样。

不过林森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是也随手捡了块儿贝壳，问唐堂：“你介意我在你画的画上画画吗？”

“不介意。”唐堂当然不介意。

林森画画，唐堂也凑过去看。

林森没有破坏唐堂的画，只是在蛋糕上面多加了点儿装饰，在唐堂的花下边多加了几根杆子和叶子，在唐堂画的鱼旁边多画了一条鱼。

画面就一下子都变得生动起来。

“哇，”唐堂鼓掌，拿着手机给林森新改的画拍照，“你好厉害。”

唐堂对林森总是不吝赞赏。

“你学过画画吗？”唐堂眼神微亮，看着林森的目光总带着浓郁的沉迷。

“没有。”林森蹲在唐堂前面，眨眨眼睛，目光微闪，伸手抓着帽子口，没有抬头。

“你怎么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那么好呢？”唐堂笑得眉眼弯弯，轻快的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喜爱和夸赞，“你是天才耶。”

天才都不好意思站起身了，拿着贝壳，心乱了，也不知道要往上面画什么。

唐堂就看着林森套着头的背影，觉得他可爱至极。

唐堂又写“林森长命百岁”，笑眯眯地让林森看。

“什么啊？”林森目光在胡乱游移。

唐堂又写：林森天天快乐。

林森耳红得很，白皙的肤色也快要透着红了。

唐堂写了“林森”两个字，在每一个“木”上面画了小小的一圈，像一棵棵树。

林森在奇怪的地方纯情得很，实质上也确实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爱情笨蛋，不好意思到了极点，抿着唇，红着脸，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我可以给你拍照吗？”唐堂想在手机里留下关于林森的记忆。

林森站起来，把帽子的抽绳拉紧了，连下半张脸都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双长而圆而带着长长睫毛的眼睛。

眼睛眨啊眨，眼睫毛扫啊扫，人站在那里，有点儿呆，像是默认的意思。

唐堂也当他是答应了的意思。

“你好可爱。”唐堂一副要化掉的语气，声音里藏着压抑的兴奋。

林森把抽绳拉得更紧一点儿，他再这样弄下去，快要把整张脸都藏在里面啦。

唐堂忍不住想碰碰他，手伸出去，抓到了林森的手，力气很轻，不敢捏实了。

林森把抽绳打了个结，眼睛看一眼错一眼，乌黑的眼睛躲着看唐堂，眼睫毛靠近了看更密更长，皮肤是常年养出来的冷白，浓眉黑眼，抓着绳子的手指修长莹润。

唐堂的心确实快要化掉了，笑容像是固定在脸上，只有不自觉扩大的倾向，收都收不回。

唐堂握上林森的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拉下来。

帽子口打出来的蝴蝶结也可爱。

林森手腕细，唐堂一只手就能圈得住。

唐堂又想到林森整个人都很修长，眉是长的，眼是长的，人也长得高，手腕的骨节微微突出，单薄而不纤细，如竹如玉。

无论是可爱的小林森，还是长大后帅气的林森，要喜欢上林森太简单。

唐堂整个人都是大写的“耽于美色”，心软软，想去摸林森的眼睫毛，伸出手了，林森却后退。

林森和唐堂的神情一个赛一个的无辜单纯。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眼睫毛吗？”唐堂用超期待的眼神和语调一起说，“它看起来好长好密。”

唐堂又伸出手，林森没躲，只是在唐堂真碰到他眼睫毛的时候本能地眨了一下眼睛。

于是长长的眼睫毛在唐堂指腹扫了扫，痒到麻。

唐堂心里闪过一大片的“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承受不住了似的又碰了碰林森眼尾，心里想，嘴上说：“你太可爱了。”

林森也不是第一次被说可爱了，可爱也是他，帅也是他，这话本身没有那么让人激动。

可林森整个人都僵住了，被碰到的感觉轻微而清晰，脸爆热，心脏在乱跳，有一瞬间真的想把抽绳拉到最紧，把自己的脸全躲在衣料里。

林森把唐堂推后，找事情来分散精神：“我给你拍照。”

唐堂背后就是他写的几个林森，莞尔笑着：“写的是‘林森’呢。”

这次他可真察觉到了林森在害羞，又惊奇于他一个从小被各种大人小孩亲近的人居然那么容易害羞。

想笑，微微地笑着，充满了慈祥的笑意。

想问，觉得不要问，怕林森因此恼羞成怒而不理他。

林森被笑得也脸热，大半张脸藏着，眼睛带着长长密密的眼睫毛眨啊眨，眼神总错开，被唐堂摸过的眼神也不像是警惕，就是懵和赧然声音也闷闷的：“是你写的字。”

林森也已经拿出了手机，打算用自己的手机给唐堂拍照。

手机把林森最后露出来的部分也挡住了。

唐堂被镜头对着，一时也不太知道要摆出什么姿势好。

而且这可是林森的镜头啊，手抬起来好像也不太对劲，比耶好像有点儿傻。

唐堂就立在字旁边，半天，双手都伸出去，像欢迎什么似的指着字，连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了。

林森拍了一张，低声说了声：“好傻。”

“啊？”唐堂用指尖挠了挠侧脸，没太听清林森的话。

“换个姿势。”林森的眼睛从手机上面冒了出来。

唐堂看到这样之后也觉得林森可爱，自然地笑了。

林森抓拍了这一张。

林森有着像摄影师一样的技术，声音圆圆的、润润的、低低的、可爱得不行地指挥着唐堂“你试着摆一下这个姿势”“手不要放在那里”“站前一点儿”“稍微退后一点儿”……

因为声音和语调都很可爱，一点儿都不干巴巴、硬生生的，唐堂只觉得林森可爱。

林森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只是也不太有默契，两个人互相配合之间拍出了些好看的照片。

林森手机本身的性能都足够高，聚焦虚焦什么的都好看。

阳光也好，天公作美。

到唐堂给林森拍，林森都还没松开抽绳。

他直接坐在字旁边，酷酷地比了个耶。

比耶也不傻，好看的，唐堂慈爱地点头、拍照、夸林森好看。

林森在拍照方面还是能说有一些经验的，被拍得多了，知道自己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表情好看。

“可以露出脸吗？”唐堂给林森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说，觉得不露脸的林森虽然很帅，但是有点儿可惜

林森指甲敲指盖几次，终于解开了绳子。

“你耳朵冻红了。”唐堂说。

林森一愣，闷闷地应了声：“嗯。”撇过脸，不看唐堂。

唐堂走过去。

林森退后。

唐堂讶异地愣住，略有委屈：“你为什么退后？”

“没有。”林森不承认。

唐堂又走过去，试探着伸手，林森终于没躲。

唐堂摸到林森的手，解释：“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冷不冷。”

“不冷。”林森哑着，失去聪明。

确实不冷。

林森绷着脸装酷，确实也挺酷，拍照也上相。

唐堂给林森拍照放松得多，他时常也会帮请他做导游的客人拍照，拍照技术还是有一点儿。

两人随随便便的配合，也能拍出林森很好看的照片。

林森和唐堂写的每一个字、每一幅画都拍了照。

他蹲下来，用贝壳几笔勾画出一棵满挂了糖果的树。

唐堂着迷地看着，很快就发现林森画的是什么，惊讶，惊喜，心里软得不像话，又汹涌得想要抱着浪花翻滚。

唐堂眼睛笑得眯眯的，脸上的笑容也满溢着欣喜：“画的是我和你吗？”

林森硬硬地说：“不要问。”

林森和自己刚画的糖果树拍照，坐在那，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搭着。

可爱，想……不，唐堂中断想象，认真地给林森拍照。

林森也给唐堂和糖果树合拍。

日头渐渐沉下，暮色四染。

林森的手机留下了唐堂的照片，唐堂的手机也留下了林森的照片。

唐堂提议合照，两人又拍了不少合照。

和像快要溢出橙子香的夕阳，和玻璃一样的海面，和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来晚了，刚到家，没来得及修改错别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