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甲板上的人清楚地看见了阳光是怎么一层层铺开的，原来还有些晦暗的海面逐渐脱下陈旧的外套，露出光鲜亮丽的内里。

光点站在每一个被风吹皱的浪尖和凹陷。

那一刻的心情也如同焕然一新。

林森的拉链总是要不就在最上头，要不就没扣起来、完全敞开。

他解开围巾之后，拉链还是拉到最顶，系在脖子上的黑白莲文方巾只稍微露出点儿模样。

海面上的风有好几种模样：温柔的、微弱的、迅猛的、暴烈的……

出了太阳，海面上还是有风。

林森把帽檐往下稍微拉了一点儿，又戴上自己衣服上的帽子，手指勾着自己脖子上的方巾，在边缘抚过。

林森和唐堂依然站得有些近。

船在海面上航行，摇啊摇，晃啊晃。

像他们的眼神，勾连在一起又总无故闪躲。

两个人的眼睛都含着晶亮的情意，眉眼浅弯，说不尽的暧昧。

“你带墨镜来了吗？”林森说话时，视线也显然落在唐堂的眼睛上面。

唐堂也看着林森，眼睛看进眼睛，寡言中宣泄欣喜：“没有。”

唐堂的眼睛很有特点，他的眼神总是沉的，锋利又微微上挑的眉毛使他显得张扬又冷冽。

游戏里的拿着鞭子的唐堂像是高傲勇猛的凶兽，他盯着人的眼神充满了野性的侵略感，可是此时，他看着林森的眼神却显现的是有些暧昧的眩晕。

唐堂还在消化和林森在一起了的事实，也被林森若无其事的靠近砸得心猿意马。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唐堂现在对墨镜、对风、对阳光都没有一点儿关心，林森在面前，亲不着，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他总觉得林森是故意的。

也确实，林森说了这是他答复晚了的惩罚。

唐堂当时其实没太把惩罚放在心上，到了现在明明看得见、摸得着而且也有正当理由去进行一些亲密接触却被拒绝的时候，唐堂才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想把林森吃掉的可怕想法。

还不是以前林森粉丝经常说的觉得林森可爱得像个糯米团子那种想吃，是想用牙在林森身上真切地咬上几口的那种想吃，看看林森内里是红的还是白的。

林森眼睛还是弯弯的，嘴唇抿着笑着：“我说不可以，你就不抱了吗？”

唐堂假装没听见，推着林森转过身去看大海，自己则从林森背后，将双手从林森腰侧穿过去，搂着林森。

林森没动，很顺从、很乖巧地由唐堂搂着。

唐堂把围巾解开一半，系在林森脖子上。

他把下巴枕在林森肩上，林森躲了躲，余光里看见唐堂的脸，又凑过去，偏头靠再唐堂侧脸上。

“林森，你谈过多少次恋爱了？”唐堂纯粹是有些好奇。

“一次。”林森感受着船上的颠簸和唐堂没有松下力气的怀抱，“现在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那么游刃有余？”唐堂自诩把林森当弟弟，现在这个哥哥谈起恋爱来，都好像没有林森这个弟弟淡定。

林森没有回答，只是笑笑。

林森其实也害羞，心软，眨着眼颤动。抿着唇笑的神情也软。

可是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小孩面对爱更坦然，表达爱的时候也相对无所顾忌一些。

林森长大后的个性有所收敛，比小时候安静，常常在人群里都喜欢窝在角落，话少，遇到有意思的事情就抿着唇笑笑。

他接受过无数的表白，可和别人谈恋爱，也是头一遭。

船又往远处航行了一阵，他们终于到达垂钓的地点

船长拿出一个箱子，让五个人挑鱼竿，然后教他们怎么钓。

这五个人都是钓鱼的新手，船长教完了基础知识，可是经验教不了。

“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船长连步骤都给他们演示了一遍，“这片海域鱼很多，没准儿你们能钓个丰收。”

此时风静了点儿，冷还是冷的，但不会感觉像有线扯着脸那么疼。

关元菁没钓过鱼，但是举动很大方，姿势豪迈，看着像钓了一百年鱼一样熟练，也好运，一杆就甩进海里了。

“慢慢抽动几下，”船长帮她调整了下姿势，“仔细感受一下有没有鱼咬钩，比如鱼竿顶部突然沉下去了或者明显向一侧移动了，观察钓线的变化……”

陆飒站在另外一边，也尝试甩杆。

他把杆子挥到头顶之后，接着大力一甩，鱼线快速地出去。

“哎哟。”船长突然身形不稳，往一边躲了。

陆飒的鱼线挂住了船长身后不远处的栏杆。

船长连忙喊：“别扯啊，等我解下来。”

关元菁回头一看，大笑。

褚立峰在甲板上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拿着鱼竿没甩杆，只是把线抛出去了，然后百无聊赖地坐在那等鱼上钩。

林森和唐堂还是走到另一侧。

有风的时候，林森把方巾戴成了面巾，双重帽子加面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林森甩杆挺老练，抛竿，收线，指导唐堂。

唐堂学得很认真。

船长走过来看了一趟，看他俩没什么问题之后就说：“加油，钓到鱼晚上加餐。”

陆飒仿佛是真的很想钓到鱼然后加餐，嘴里心里念着生鱼片、烤鱼和杂鱼汤，学得认真，动静也大，甩了几次竿才稍微熟练些。。

唐堂的学习比较沉稳，一步一步看着，一步一步跟着学着，进步很快。

钓线随着海水轻轻地波动着，日光下海水湛蓝明净，深不见底的海洋幽寂静谧。

时间流走得悄无声息，船上也越来越安静。

好久没有钓到鱼，关元菁和陆飒都坐到了一起，和船长一起聊着天。

陆飒拿了蓝莓去给林森、唐堂吃：“来吃点儿水果。”

“谢谢。”

“钓上鱼了吗？”陆飒坐到了他们旁边。

今天下午风比较平，浪也比较近，船也只是在微微地摇晃，没那么容易让人晕船。

他们出海之前有食物垫肚子，不饱不饿的状态上船，还提前吃了晕船药，就只有褚立峰有点儿轻微的头疼，其他人都没晕船。

陆飒拿了一大盘水果过来和林森和唐堂分享。

“没有。”唐堂也挺想钓到鱼的，但是他和林森的鱼竿一直都很安静，看到有动静的时候最后都是发现是假动静，“你们呢？”

“没，有。”陆飒皱着鼻子，“我胳膊都酸了，也是没什么收获，船长说再五分钟不上鱼，就带我们换个钓点。”

“船长不是说这里很多鱼吗？”唐堂笑了笑。

“可能被我们吓跑了。”陆飒拿着一个西红柿啃着，眼睛斜着看了一眼他俩，笑，“我发现你俩今天老掉队啊，偷偷摸摸躲在角落，干什么呢？”

“谈恋爱呢。”林森拿了颗草莓吃着，被酸得皱眉头。

“哈哈哈。”陆飒以为林森开玩笑呢，“来这边一起钓吧，难得能在一起玩，我的位置让给你们钓啊。”

“行。”林森看了一眼唐堂。

唐堂心跳得很快，收了鱼竿跟着陆飒往前走的时候，偏过头去看林森。

林森也瞧他，坦然得像是在好奇唐堂为什么转头看他的眼神让唐堂有点儿心动。

唐堂伸手去握住林森的手。

林森朝他弯了弯眼睛。

林森穿着唐堂的衣服，唐堂穿着林森的衣服。

林森和唐堂戴着一样的方巾，他俩手牵手地走过去。

“我还以为你带了俩新郎过来呢。”关元菁一见他们仨就笑了。

陆飒捧着果盘走在前面，林森和唐堂牵着手并行。

“哈哈哈。”陆飒把果盘放下，两手搭上林森和唐堂的肩膀，“我们都是好朋友。”

褚立峰已经在休息了，看到他们之后，本来因为晕船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关元菁再次甩杆，持续的甩杆、收杆没有消减她的意志：“真想今天钓条大鱼。”

“谱写海的传奇。”陆飒接话。

关元菁笑着打他：“你怎么那么皮。”

“钓不上鱼，手都不用湿，”关元菁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频繁摇晃钓竿了，“这个假饵还挺环保，可以循环使用。”

“也挺费的，丢一个好的假饵够买一大盆真饵料了。”船长笑着又给他们送东西，“不着急，你们是新手，手感没上来。”

“不应该有新手保护期吗？”陆飒和船长开玩笑。

“等会儿下船，我给你们送五条我昨天钓的鱼。”船长随和地说。

“钓鱼还挺刺激，一来一回，以为有鱼上钩的时候，肾上激素狂升。”关元菁说。

“就是发现不是鱼的时候有点儿失望。”陆飒说。

“锻炼心肺能力了。”关元菁说。

“提高耐性了。”陆飒又说。

“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唐堂问林森。

“蓝莓。”林森手上拿着的是无籽提子，分了一串给唐堂，“挺甜的，你试试。”

唐堂拿了提子，又找出蓝莓，喂给林森。

林森眼神往唐堂手上看了一眼，就着唐堂的手吃进了嘴里。

“甜吗？”唐堂问他。

林森点点头。

唐堂笑笑。

鱼还是没有钓到。

因为褚立峰晕船，几个人商量过，也决定不再往远的地方走了，直接打道回府。

没钓上来一条鱼，船长也觉得纳闷：“这里鱼情很好的，我前天在这还钓了条上百斤的蓝鳍金枪鱼。”

但是今天这几个决赛选手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也是事实。

老板觉得特不好意思，一路上几乎把冰箱里的存货都给他们拿出来吃了。

林森给褚立峰拿了晕船药：“不舒服就进船舱躺会儿吧，这里风大。”

褚立峰闭着眼也在皱着眉，听林森说话才睁开眼睛看林森，精神已经有点儿迷迷糊糊的了。

褚立峰看到林森之后没多久，也在林森身边看到了唐堂。

陆飒以为林森说的话是开玩笑，而林森没对褚立峰说，褚立峰也看出来林森和唐堂的关系不同了。

褚立峰现在有点想吐，他抓到林森的手。林森微微蹙眉，但没有松手。

“谢谢，”褚立峰嘴里出来了这句话，居然会让人感到有点儿意外，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看着唐堂，看回林森，“我……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