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大雨，白天倒出了太阳。

可今天的太阳是不紧不慢的，云多，太阳时隐时现，玩捉迷藏似的，说不清这个天是要下雨还是要放晴。

剩下的五位选手刚出海的时候，云层已经厚得看不见一点儿太阳的影子。

“等会儿不会下雨吧？”陆飒看起来有点儿担心，但是因为头次坐船出海，兴奋还是掩都掩不住。

“这可不一定哦，”船长是个挺和蔼的笑眯眯的老头，肤色因常年出海而黝黑黝黑的，“可能这边没下雨，另外一边就下雨了。”

“下雨，我们就要回来了吗？”陆飒急问。

“下小雨还是没关系的。”船长用了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

“希望不要下雨。”陆飒双手合十，认真祈祷。

船驶离海岸。

这艘船介乎于渔船和娱乐游轮之间，装修新净。

船长带着他们参观，船上的厨房是半露天的，船舱被分隔出客厅和卧室，简单地摆了电视等基础设备。

船刚开离海岸的时候，海水是碧绿清澈的，能看得见底下的海草和鱼群。

慢慢远了，海水变成幽深的蓝，海龟在底下漂游，小鱼群成片地移动。

云层厚重，大海茫茫，这边的礁石、岛屿都不算多，人站在船上，往哪儿看，哪儿都是海。

天空有些灰，海面上的颜色也变得阴沉些许。

“我们钓到鱼的话，可以直接在这里煮了吃吗？”陆飒已经留意到了甲板灶台上的调味料。

“当然可以。”船长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和饮料分给大家，“吃生鱼片或者烤来吃都很好吃。”

“我想喝鱼汤。”关元菁举手。

“可以啊，”船长应承得很爽快，“这边海水干净，生长出来的海草都不腥，拿来熬汤特别好喝，就只放鱼和海草就已经绝妙了。”

“我们昨天才吃过海草火锅。”关元菁高挑苗条，穿了一身厚棉衣，头发高扎起一个丸子头，整个人的打扮都很干脆利落。

“尝尝杂鱼锅，鱼越多，汤越甜，会连海草都带得有一股甘甜。”船长说。

“那我们今天怎么也得把鱼钓上来了。”陆飒摩拳擦掌，兴致冲冲。

陆飒和关元菁都在和船长聊天。

褚立峰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隔三差五落在林森和唐堂身上。

林森和唐堂落在边缘，还在人群里，他们和其他人稍微地保持了一点儿距离，他们两个人之间也保持了一点点距离。

没有亲吻，没有拥抱，没有浓情蜜意的话语，也没有含情脉脉的眼神，林森和唐堂都没有做出什么撒狗粮的举动，但两人之间就是有股特殊的气氛，不黏糊，可就是看着很亲密

唐堂也是第一次去到离海岸那么远的地方，对天气不太好的海面都有几分惊奇。

他昨晚没睡好，有点儿困，看向林森的眼神还是有点儿亮：“你之前钓过鱼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林森关系突然拉近，唐堂看向林森或者想起林森的时候，心里都燥燥的。

之前喜欢林森，对偶像那种喜欢，喜欢了就喜欢了，自觉地抱有一些该有的距离，看见林森也不好意思凑得太近。

现在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可是又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不好意思。

一次次靠近过之后，唐堂的本性慢慢显露出来：甲板上有宽敞的空间，唐堂贴在林森身边站，没过一会儿，胳膊就挨着胳膊了。

林森给唐堂的那件外套是件白色的机能防风衣。

很潮，网友经常调侃潮到风湿的那种风格。

很帅，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离奇的设计，只是也和唐堂平常穿衣服的风格一看就看出来不同。

有钱的人通常有自己的悠闲时光，去装修得漂亮又干净的地方，不用做太多事情，于是衣服也不会受到太多折损。

他们也不会怕衣服会弄脏。

而唐堂是常常要出门的人，坐别人坐过之后大概也不会太注意清扫的交通工具，去人群拥挤的地方，所以唐堂拥有的白色衣服是少的，基本就只有白色T恤或卫衣。

现在，唐堂穿着林森的白色外套，也很注意没有随便靠到什么地方，也不倚在栏杆上。

“以前跟着长辈钓过几次。”林森站在船头，头上戴了顶灰蓝色的毛线帽子，脖子上系着厚厚长长的毛绒围巾，头发都藏起来了，脸也只剩下小半张，只露出一双眼睛和鼻梁。

“那你也出海钓过鱼吗？”唐堂对着林森，眼睛笑得弯成一条线，脸上的笑容明媚。

“没有。”林森看着唐堂，他喜欢唐堂看他的眼神，还有对方看他的时候会出现的笑容，“你是不是很激动？”

“嗯。”唐堂用力点头了，惊喜又快乐，“你看得出来吗？”

“当然，是你的话，我当然会看出来。”林森眼睛弯了弯，视线仍专注地落在唐堂身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

唐堂发现自己因为林森一句话、一个举动而心跳加速的时刻变多了。

那种原来是细水长流的喜欢，骤然间发现原来还有泛起波澜的可能，情绪翻涌着，像晒了阳光的海面一样亮晶晶。

很快，唐堂又听出林森的后半句话：后来发现不是这样。

唐堂此刻的快乐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林森，而且是很大一部分因为林森。

唐堂看着林森，在想林森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个意思，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又在想林森怎么会把他的高兴理解成那样……

“是因为有你，我才会这么快乐。”唐堂看着林森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怕林森真的误会。

林森眼睛倏地弯起，显然变得也开心起来，他用轻快的语调回答：“这样啊。”

林森真的不懂他的心意吗？

林森真的会以为他现在的快乐只是因为出海去玩吗？

唐堂稍微一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是想听我说刚才的话吗？”唐堂产生了点儿怀疑。

林森眼神游过去，看看唐堂，不答反问：“你不冷吗？”

海上，唐堂没戴帽子，也没有围巾，脑袋上虽然带了条方巾，但是他的头发依然被风吹得有些乱。

“还好。”唐堂还是先回答了。

林森伸出手，点了点唐堂的鼻子，眼底透出些探究似的好奇：“你鼻子都被冻红了。”

“是吗？”唐堂自己都惊讶，关注点不知不觉溜走。

林森戴了手套，唐堂只感觉到很轻的没戴着什么温度的一碰，林森很快就收了手。

唐堂在空中握住了林森的手指，两只手牵着垂下了。

林森眼睛里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抓着我的手指可不保暖哦。”

唐堂只是握着林森的手指。

林森动了动手指，唐堂顺着林森的力气，蝴蝶效应一般跟着晃了晃。

林森用眼睛说着欢喜。

唐堂用眼神说着喜欢。

唐堂认真又诚挚地看着林森。林森接触到他的眼神，一秒，两秒，偏开头忍不住笑出声。

才一转眼，林森很快又转回头来看着唐堂，笑意浸染了眉眼：“戴上帽子吧。”

林森把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握着唐堂的手，两双手捂在一起才有了些传递的温度。

“我怕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唐堂太诚恳，这份纯真弄得林森心软。

林森以前从来没有在谁身上频繁地去体会这些情绪，喜欢唐堂喜欢到想把唐堂整个人带回家、带在身上，就这样不再分开。

林森松开握着唐堂的手，自己亲手替他戴上风衣的帽子，将拉链从底部拉到顶端。

“衣服脏了可以洗，你要是感冒了，一天两天，可都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林森说完，拉着唐堂一起靠在栏杆边上，还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唐堂身上，“我觉得太热了，你帮我戴一会儿保暖吧。”

林森做什么事都好像轻而易举，说情话也好像轻描淡写，漆黑的眼瞳里不怎么会带上深情，眉眼和唇角轻轻弯起，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孩子气、也特别甜。

林森的体贴和温柔都在暗处。

唐堂为林森的爱意而怔松，心里庆幸答应了林森。

幸好答应了，不然也不知道有什么机会能得到林森如此照顾。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我。”唐堂声音忽然低下去，视线也垂下去，脱掉手套，手上找到林森的手，也脱掉林森一边手套，握上去。

“怎么样，我的手是暖的吧？”林森回握住唐堂的手，语气有些得意，其实连得意都永远是浅的，很容易高兴，又从来谦虚。

林森用拇指碰碰唐堂的拇指，灵活地在虎口处做着手指间的跳跃动作：“我喜欢你，我可能不会说很多遍，所以希望你可以记住每一次我说的喜欢你。”

又摇了摇唐堂的手，抬起他手背，很轻很快地亲了一下，很轻很快地咬了一小口。

唐堂眼神很深很深地看着林森，在镜头之下也没法对林森做太过分的事情。

“哇，出太阳了。”声音从另外一边传过来。

太阳穿透云层洒下，一寸寸在唐堂身后移动，笼罩了唐堂，再把林森也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