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坐在床上，得到了林森肯定的答复之后却没有立即开口。

他刚洗完吹干的头发有些蓬松，脸在灯光下衬得光滑，眼神柔和而深邃。

唐堂眼里藏着想问的事情，然而手指勾着林森的手指，勾绕半天，也还是没有开口。

林森也只是等，反手抓着唐堂的手，用拇指按在他指节、手背，像是亲吻。

唐堂在想，他好像不应该太干涉林森的社交。

林森和别的什么人说话、认识什么样的人都是林森的自由，也不能因为他是林森男朋友就不让林森和别的男人说话。

哪怕林森真的喜欢上别的什么人，他也应该尊重林森的想法。

可是他又还是在意。

他一次又一次地，从不同的角度、在不同的地方感受到自己在意林森原来比自己想象中还深。

“我刚才看见你和褚立峰单独在影音室。”唐堂说话的语气善良温和，并不是要追究林森什么的意思。

唐堂洗完澡是先找过一趟林森才给林森发消息的。

他在走廊上走，影音室的门虚掩着，唐堂才靠近，就看到林森和褚立峰相对而坐着，褚立峰还弯腰，离林森离得很近。

“怎么不直接过来？”林森手指仍然轻柔地触碰着唐堂，眼睛微抬，找唐堂藏起来的情绪。

“我怕打扰你们说话。”唐堂眸光微动，很快又偏开目光。

林森看着他，空气里安静了两三秒。

接着，林森才开口：“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唐堂心里咯噔一下，眼睛颤动似的眨了几下，抬眼看林森，从林森脸上看不出来什么。

唐堂垂下眼，缓缓偏转身体、滑下去，从侧面抱着林森，声音有些发闷地说：“你等我缓一缓。”

林森不动，由唐堂抱住。

心想唐堂要到什么地步才会将自己完全袒露在他面前。

林森想要唐堂全心全意地爱他，忠诚专一地爱他，想看唐堂爱他爱得发疯——倒也不是真要唐堂发疯，但林森想看到唐堂对他的沉溺。

他喜欢唐堂在游戏中表现出来的野性和侵略性，也喜欢唐堂偶尔流露出的脆弱。

他想当唐堂的磨刀石，让锋利的刀能在阳光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而拥有这把刀的人是他。

“如果我说情况有变，我们的关系可能需要做出一点儿调整，”林森垂下眼，手搭到唐堂后背顺着他脊骨向上抚，“你会答应吗？”

唐堂心里的感觉变得更加糟糕了。

唐堂知道褚立峰也出身于一个富有的家庭，长相不赖，身手也不错。

褚立峰和唐堂都来到这个决赛，都会打扑克牌，他和林森年龄更相近，兴许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哪怕唐堂看着林森和褚立峰看起来并不是对彼此多热情的关系，唐堂也依旧对褚立峰提出想和林森说话而感到好奇。

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唐堂不知道林森和褚立峰之间是否有着什么联系。

唐堂沉默。

林森心里也像被石头绑住了一样沉下去。

“可不可以不分手？”唐堂闭上眼睛，搂着林森的腰，好像带着一腔孤勇地轻声说，“我很好的，你再和我多试试吧。”

真的，舍不得。

没认识林森、没和林森在一起的时候，还能和自己说自己和林森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得到了，就舍不得再放手了。

唐堂其实以为自己只要和林森在一起过就能安心的，结果发现是越靠近越承受不住放弃的痛苦。

他究竟也就是个普通人，有犹豫不前的部分，也有自私地想要抓住珍贵的东西的部分。

林森按下要翘起的唇角，搭在唐堂身后的手放下，也回抱着唐堂：“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

手指勾起唐堂的下巴，在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在他脸颊上印一个吻。

林森还倒打一耙：“我们才刚在一起，你怎么就开始想分手的事？”

……哎？

唐堂睁大的眼睛写满了惊讶：“是你把话说得太奇怪了。”

“是吗？”林森抿唇笑，好像才刚反应过来似的，因为笑起来所以显得没那么诚恳，“对不起。”

唐堂想去咬林森嘴巴，可是看见林森唇上被他啃的伤口还新鲜，退而求其次——也是学了林森的做派，拎着林森的手在他虎口咬一口。

林森凑过去，也在唐堂抓住他的手的那只手上咬一口。

唐堂顿了一下，奇奇怪怪，酥酥麻麻，感觉林森这样的举动孩子气极了，换到小林森都不一定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林森一口咬下去，让他激起的还不是那么纯洁的条件反射，心底微妙的感觉在流淌，暧昧和亲密拉扯不清。

林森又过去咬唐堂肩膀，其实也就是用牙在唐堂左肩上嗑了嗑，并没有多用力。

唐堂拉着林森的手，以牙还牙地咬他手腕。

林森才不在意那么一点儿劲，放着唐堂咬，唐堂也不真怎么努力咬。

林森连咬了唐堂肩膀好几口，并不在同一个位置，咬一次换个相差几毫米的位置，看着唐堂的皮肤越来越红，眼眉挑起，眼底露出狡黠又得意的颜色。

唐堂心情像被烧开的水，推开林森推不动，反被林森压在床上。

“还敢咬我？”林森一只手压着唐堂胳膊，另一只手伸手弹了弹唐堂耳垂，摸到他耳钉的位置又忍不住留住手摩挲。

视线稍微错开，唐堂伸手拉下的是林森的后颈。

闭上眼睛，继续亲吻。

唐堂吻得很轻，碰到林森唇上破了皮的稍微有些粗糙的位置更是温柔。

嘴唇碰过去，轻轻触碰，含住受伤的表皮像是安慰一样地舔舐。

林森睁着眼睛看唐堂的神情，相贴的胸口传来心跳的搏动，这个吻缓慢而轻柔。

这个吻虽然也来势汹汹，不过是虚张声势，唐堂的动作太轻，吻得太慢，闭上眼的神情也太温柔，林森此时感觉到的只有安心。

像回到家、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和最熟悉的人事交往，这个人也是能给他归属感的人。

林森回应得也很缓慢。

缓慢而热烈。

慢慢地分开，林森拉着唐堂一起躺在床上。

刚说的答案没有说完，林森其实本来就想对唐堂坦白的。

“褚立峰是我之前的相亲对象，或者连相亲对象都算不上，我没有去，我和他私下没有交集。”林森说。

唐堂到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林森那么多，觉得奇怪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好。

他拉着林森的手交叠着，放在自己腹部，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抚摸着。

“你是因为被他叫走，才和他在影音室聊天的吗？”唐堂问。

“是啊，不然你以为呢？”林森轻微上扬的语气似乎在表达不满，但是语气太轻，抱怨的成分太少太少，“我跟他说清楚了，你是我男朋友，我只会喜欢你。”

林森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唐堂带去太多的甜蜜。

喜欢唐堂。

只会喜欢唐堂。

林森还会和其他人划清界限。

唐堂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再积极地跃起。

唐堂想，和林森在一起，心脏应该会被锻炼得很强大。

“那他喜欢你吗？”唐堂握着林森的手又问。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更珍惜我，更爱我。”林森说，“他喜不喜欢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喜欢你。”

“我要怎么对你更好呢？”唐堂握着林森的手按在自己胸膛，安宁地听着自己心跳传到林森手心里的动静。

“只要喜欢我就可以了。”林森抿着唇，笑着说。

到九点，林森和唐堂出发去健身房。

关元菁和陆飒已经在健身房锻炼起来了。

关元菁在举哑铃，陆飒在做卧推。

健身房里也暖烘烘的，像初春回温时候的天气，清雅的花香淡淡弥漫在空气中。

陆飒和关元菁都穿得很少，陆飒身上是白色宽松背心和大裤衩，关元菁是黑背心加瑜伽裤。

刚进门的林森穿得最多，连运动服都是长袖长裤，拿方巾当发带，头发梳到头顶，露出额头。

关元菁又高又瘦，手上肌肉紧实明显。

陆飒结实，林森和唐堂一来就拉着他俩看自己的健身成果。

陆飒那衣服的袖口开得大，举起手的时候，胸肌和前锯肌都袒露无遗，大块的肌肉酣畅淋漓，接近落日的肤色浸了汗，被灯光照得发亮。

“怎么样，我锻炼得不错吧？”陆飒笑得超开朗，轻轻松松鼓出手臂上肌肉，“我还有八块腹肌。”

陆飒歘地拉起上衣，微收束力量，八块腹肌紧实，他自己往自己腹上甩两下，啪啪地响。

“哎哟，”关元菁握了拳不轻不重地往陆飒山上锤，“确实不错。”

陆飒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夏日。

唐堂点点头，看得出来陆飒在健身方面是认真的。

“我每次锻炼完的时候，我会觉得我世界第一帅，我拥有世界最好的身材。”陆飒笑着说。

唐堂下意识摇了摇头，摇到一半感觉不太好，于是停下来，笑笑。

陆飒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挠头，虽然刚才他说的也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但是很好奇唐堂的想法：“你觉得这里面谁的身材最好？”

唐堂没有犹豫：“林森。”

陆飒：“……”

关元菁；“……”

虽然林森的肌肉是包裹在长袖长裤里，但是显然好像不会比陆飒锻炼得好。

林森脸上也有惊讶，随即很快转化为欣喜，臭屁地翘着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