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听了晟王有个心尖尖男妾的传闻心里都要震惊下，不过别人是谈资，放到承兴侯府就不是了。

“公子，要不奴婢去南院打听一下？”春霞跟小厮面面相觑问。

南院是卫琯的院子，卫筝素白的手指轻抬：“那到不必。”

这种敏感的时候问多了反而让人多想，特别是卫琯，十之八九要认为自己幸灾乐祸。

想了想，问：“消息是如何传入卫琯耳中的？”

春霞欠身：“三公子午后从国子监回来就闹了。”

闻言，卫筝拧眉：“之前父亲不是已经去信国子监，免了他的课程？”

因为皇帝提起卫琯年纪的事，承兴侯揣摩婚约怕是提上日程，让姚氏加紧教导卫琯夫人内宅之事不说，还亲自去信对方所读的国子监。说是免了日常课程，其实就是休学的意思。

“是夫人求了侯爷，说是至少让三公子在国子监结业。”

以前对去国子监卫琯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凭着姚氏心软，三日两日的找理由请假。如今知道被拘在府里的苦闷了，反到巴不得去国子监读他平时不喜的圣贤书了。

可见，不喜欢读书这个理由其实是没有碰到更不喜的事务罢了。

沉吟声，吩咐春霞：：“你去主母院子瞧瞧，若是夫人回来了，再与我说。至于南院的事，远远观望即可。”

与晟王府的婚事他干涉不了，也不想干涉，自有着急的人会解决。只是他这么想姚氏可不这么想，请安时眼睛还是红肿的，明显才刚刚哭过，狼狈间既然病急乱投医让他去劝卫琯。

卫筝心中一晒，摇首回：“母亲。您也知道三弟历来不爱听我说话，若是去了，他必是要恼的。”

姚氏手指绞着帕子，想起小儿子刚才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恸动：“我知道你不爱管这些事，只是好歹帮我劝劝。”

都道勋贵世家的主母风光，可内里心酸又有几个人清楚？不过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姚氏如今是熬出来了，但刚成亲那几年，从一个怀揣美梦的小女儿成长如今的管事主母，凭的都是血泪教训。

想起当年心酸往事，姚氏不免又红了眼眶。哽咽道：“婉儿是我长女，从小却是被抱到老夫人膝下养着的，琢儿是世子，不过两岁就有了自己院子，只有琯儿。”

“侯爷念着是我幼子，又有我再三哭求，这才许了我亲自教养。这一养，就是六年，是我三个孩子中唯一一个看着长大的。”

“心中苦闷了，受委屈了，也只有琯儿陪在我身边宽慰我，逗我开心。是，他没有琢儿的担当，也没有你的聪慧，但他打小笨笨拙拙逗我笑的样子，是真真正正抚慰到了我心里的。”

想起卫琯小时候笨拙却又急切想要逗笑自己的模样，姚氏眼里满满都是怀念。

一个母亲生育三个孩子，却只有幼子能养在身边，也怪不得把全部的母爱灌注到一人身上。纵观这么多年来，姚氏对卫琯那确确实实的是有求必应，自打定下婚约后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好。

“侯爷的决定我没办法反对，也知道反对不了，能做的不过是让琯儿在家时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可今天看着我的琯儿悲痛欲绝的时候，我心里跟被撕裂了一样。”姚氏用帕子拭过眼角泯出的眼泪，侯夫人高高在上的架子不端了，只是一个心疼自己孩子痛苦的无能母亲。

母亲宠爱孩子无可厚非，但她宠爱的方式却是卫筝不敢苟同的。

父母亲对孩子真正的爱，是为之计深远，而非一味的宠溺。

普通人家都知一味的宠溺孩子是害了孩子，更别说像他们这样的世代勋贵，如今还有这桩要命的婚事。姚氏宠溺卫琯的心还不醒悟，怕只会越发加速卫琯的结局。

不过他要真这么去劝姚氏，‘忤逆嫡母’‘编排嫡弟’的罪则转身就要扣他身上了。

是以卫筝揖手劝了句：“母亲切勿伤了身体。三弟那我去瞧瞧就是，只是能否劝得住，就不得而知了。”

卫筝答应去劝姚氏就感激了，忙收了收情绪一脸欣慰不已的样子。

姚氏的慈母心让卫筝心里颇为感概，只是凭卫琯脾性，这片拳拳慈母意必定要被辜负了。

果真。一到南院才堪堪进门，卫琯便怒目相对。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

缘自姚氏的杏眼哭的红肿不堪，丫环精心编就的发型也有了丝零乱，更别说略大的南院，从进院门开始，优雅别致的植株盆栽东倒西歪，前厅古董架上摆放的古董花瓶能砸的都砸了，案几条桌都被掀了去，珍贵的字画都从墙上扯了下来撕成数块，地上花纹精致的波斯地毯污渍一块一块，眼见也是报废了的。

整个院子从进门开始就一副没地儿下脚的模样。

来都来了。

卫筝暗自叹气，只得提起衣袍，尽量避开地毯污渍选了唯数几样正常的雕花椅坐上。之所以椅子没被掀，想来是因为料材用的够好又够足，以至太重掀不翻。

“你有什么笑话让我看的？”接过大丫环捧来的热茶，卫筝拨了拨茶叶，慢条斯理说。

大丫环奉茶的举动看的卫琯无端眼里生刺，横眉怒眼间不好冲他，就冲着大丫环去了：“好呀，我这个主子还没作声，你个丫环到是做主了？我让你们上茶了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做为主子面前得脸的大丫环，这声怒斥顿时让其委屈的红了眼眶。

卫筝把茶盏往茶几一磕，眼睑微抬：“你闹够了没有？”

卫琯挑起下巴：“我骂我的大丫环让二哥心疼了？怎么，莫不是二哥瞧上了？莫说我没有成人之美，赶明儿我跟娘说一声，就让她去你房里伺候？”

这话混账到卫筝都要气笑，挥发打发丫环下去，冲卫琯拧眉：“如此混账之言既然出自熟读圣贤书的国子监学生之口，看来古人圣贤的金玉良言你是都没进脑子。”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没脑子！”

“知道自己没脑子，看来也不算无可救药。”

卫琯气的又咂了一个杯子，破口大骂：“闭嘴！还说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卫筝慢条斯理说了句：“你如果不闹笑话，我又如何能看笑话？”

“笑话？你说的轻松，要是换作是你，你还能说的这么轻松吗？同是男儿，为什么你以后可以娶亲生子三妻四妾，我却只能嫁给晟王，成为一个跟别人分享男人的人？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些期许都是笑话！笑话！”

想起这些卫琯哽咽着抹开眼泪：“是，我打小就不聪明，不会读书，又没才华，虽是嫡却不占长，前头有大哥担起侯府重担，后头有你这个聪明稳重的庶兄，打小就是被爹忽视的那个。我以前安慰自己有娘疼就好了，可现在才知道娘也帮不了我，凭什么你们可以顶天立地被人赞许称颂我却要像个妇人一样困在另一个男人的后院？！”

越说越气愤，最后几乎嘶吼般发泄心中不满。

“卫琯，”

卫筝看着他，像是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幼儿。

“当年皇帝口喻，父亲问你时，你并不曾抗拒。”

“‘一品王妃’的荣耀让整个侯府让着你，捧着你，哄着你，”

“南院原是大哥定下的世子院落，因为你一句喜欢，便给了你。母亲更是着人翻新，古董字画家具起居，比之父亲那也不差。”

“这还不说。在侯府你只是小辈，周边伺候的却有四个大丫环，八个二等丫环，十个三等丫环，管事婆子零零落落四五个，马房车夫一日两班就怕你要用车时找不到人，以及大厨房时时备着你爱吃的，小厨房长年不熄火。更别说你日常吃穿用度的所用花消，皆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数字。”

卫筝目光清冽，薄唇轻启：“种种谦让处处哄着时，你不抗拒；欺辱伯爵嫡子时，你不抗拒；收到晟王府送来年礼，显摆宫中御赐之物时，你不抗拒。”

“如今，知道‘晟王妃’这份荣耀之后的辛酸跟委屈，你便抗拒了。卫琯，天下哪有这等的好事，只享受种种好处，而不承受点丁的约束呢？”

作者有话要说：卫筝：又想要王妃之尊又想自由自在，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王爷：有，只要你点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