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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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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了拍李睢清的肩,示意她:“你先到我们的屋子中躲一下,我们一会儿就来。”

李睢清低眸扫了眼底下的情况,那些人还没找到这来,她大可放心地下去。

可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司寇翾,她又充满了疑惑。

这人……不该是在下面吗?

满头大汗的模样,是刚跑回来?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苡鸢却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她,“再不走就赶不及了。”

李睢清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后纵身一跃,推开两扇门进了暖和的屋子。

屋檐之上,苡鸢收回紧随她的视线,对上司寇翾带有愧意的瞳光,不带犹豫地飞了过去,往他身边靠。

粉衣轻轻拂过满屋的雪花,烙下向他走近的脚印。

他仍是微微弓着腰,双手紧握着刀柄,借着莲章勉强撑起了身子。

苡鸢听到他忽缓忽重的喘.声,更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乍现的红光。

绛羽印不再是沉睡,取而代之的,是苏醒后的放肆。

一如初见,展开朱樱羽翅,要从禁锢它的烙印中强势冲出。

殷红的薄唇吐出白色的雾气,那是他筋疲力尽后唯一能从口中说的话。

黑色的影子笼罩在司寇翾的身上,伴着屋下愈走愈近的脚步声,苡鸢伸出手,五指触上他脖间的冰寒。

碰上绛羽印那刻,她的指腹被烫了一下。

热气缓缓腾起。

苡鸢吃痛地皱了皱眉,五指与烙印相贴,不曾松开过。

她不曾问司寇翾为何会出现在这,又为何会把香囊弄丢,这样子跑着又是在躲什么。

只是沉默着替他掩去气息,遮住族印。

司寇翾在她带来的清香中渐渐垂了眼帘。

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以神力压制着它的叫嚣挑衅。

他不曾想苡鸢会出现在眼前,在汀烛大殿中跑得匆忙,又遇上霜羽巅弯绕的山路窄道,迷迷糊糊中飞上了其中一座屋檐,气喘吁吁时,恰撞入了苡鸢眼中的柔水。

他找了苡鸢整整一夜。

就是没想到,她居然和今日那女子一并坐在原本的房屋上。

他一边惊喜着苡鸢没事。

又一边懊悔着给她添了乱。

绿竹锦囊是为掩住他的魔族气息,可他却不小心给那小妖划破了。

五指从他脖颈分开的那刻,司寇翾埋着脑袋,低声道:“抱歉。”

随后,底下的那群修真者如无头苍蝇一般,举着火棍茫然无措。

“法、法师说,说那气味断、断了。”

“怎么可能?结界还好好的!他不可能跑了!”

“会不会还在咱们衿浣派中,只是掩盖了气息?”

“过两天就是仙道大会,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那便都归咎在我们身上了。继续找!”

脚步声在雪夜中消失,那群人也渐渐在视野中远去。

苡鸢则盯着他顶上的那条乌褐发带,久久不语。

他把头埋得更深,“抱歉,苡鸢。”

苡鸢却笑:“抱歉什么?”

司寇翾恨不能穿回去将冲动出门的自己打一顿,弄丢了香囊不说,还招来了这帮人一路追着自己到了苡鸢跟前。

他苍白的面容因内心懊悔而更显可怜,苡鸢没见过他这幅模样,像是在服软,又像是在认错。

她本来不打算过问司寇翾去干了什么的,现如今,竟也好奇起来了。

她对知镜说:帮我看看他刚刚遇到了什么。

转眼,司寇翾就开口解释:“锦囊……被我弄丢了,还有,你临前在石门下说的话,我也全然忘了。”

苡鸢便问:“你出去是要干嘛?”

奇了怪了,明明她把话说得是这样的轻缓,温柔得如明媚春风,怎会让司寇翾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他也只是面色沉重得厉害,一句话也不曾说。

司寇翾如何说出口?

说他见天色渐晚,冰封雪飘,却迟迟不见苡鸢回来的身影?

还是说他在屋中二人喧闹的时候独自在一角担忧,望着窗外犹豫了好久?

或是说推门而出时的决心,提着莲章在霜羽巅各处角落穿梭?

他不得不回以沉默。

正借着莲章插在厚雪中,他弓着腰不曾直立,于是与苡鸢的对视隔了距离,原本是他低眼才能看到苡鸢的姣容的,现如今,换了个角度看,才发现,他们还是差了好远。

他仰头看神,见她在雪飘如絮的夜下独自亮着闪光,每一缕青丝都成了镀银的丝线,如月光裹着的绸缎,纯洁而美好。

羽衣在风中绽放如粉霞,他仿佛看见了明日的旭升。

蛾眉如山黛,远远望着,可触不可及。

那眉下是一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像春江在墨色中流淌,两岸万紫千红,朝阳裹着暖意。

司寇翾身在黑暗久了,要他接受光明,怕不是一时间便可行的,他得先学会知道那平缓的江面上到底是什么,是否有未知,又得学会如何在阳光下,做个所谓正常的人。

他跟凡人一样,注视着神姬眼中的怜悯,望而却步。

不敢靠近。

最后只说:“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她张口作圆,似是在说“噢”。

然后扬了扬衣袂,将眼前的雪打散,向司寇翾走得更近一步。

之间本就短的距离就此消失,两人贴得近,苡鸢却笑着学他弯下腰来,双手搭在膝上,问他:“还是没缓过气来吗?他们追你很紧,对吗?”

这张脸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他乌色的眸中放大,随后脑中剩下一片空白。

他慌乱地挪开视线,迫使自己不要再陷入其中。

可在看见苡鸢身后的那轮明月时,方才的那股犟劲就全数消失了。

原来……

原来不是苡鸢身上的光辉耀眼,而是她恰好遮住了月的明亮,那月便借着她,将光笼罩在她身上,谱出了夜的华章,同时,也拨动了少年的心弦。

他们,还是能靠近的,对吧?

重新一鼓作气,他拾起失落的心绪,脸上隐隐多了几分明朗的颜色,“是路太过弯绕,有点难找。”

总之,他没缓过气来的原因,绝不能是他们造成的。

那样太丢脸了。

“这样啊,”她又看了眼司寇翾空荡荡的腰带,“那这锦囊,究竟是怎么掉的?掉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不是掉的。”

“嗯?”

“有一小妖,来也无影去也无踪,在我身边闪了过去。我没做好防备,那香囊便被划开了。”

据司寇翾的回忆,再结合知镜方才给她呈上的画面,苡鸢得知,那是一个不足两尺长的小妖。

长相类人,孩童一般的面容,只不过是肤色呈墨绿,没有双脚,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形似漏斗一样的尾巴。

它毛发稀少,滑溜溜的头顶上只长了一小簇绿草青短毛,两瞳有着和黄土一样的颜色,眼白亦为一片棕,嘴角能咧到太阳穴去,大口中,连牙也没长齐。

整体看下来,恐怖又怪诞。

苡鸢一眼认出,这是弑风妖。

传闻中,与凡人的幼童时期长得极为相像,习惯也一样,能通人性,与人讲话,在看似乖巧的面孔下,是杀人于无形。

它便妖如其名。

将万里的狂风吞入腹中,之所以来无影去无踪,正是因为它利用了腹中强风的速度而行,在人前消失,又在人前乍现。

前面说了,它体型瘦小,在妖族一众的魁梧雄壮中总是格格不入。

与它为伍的,只有能给它带来利益的凡人。

凡人给它找来血肉吃,它便帮凡人做事。

杀人放火,打家劫舍,都是它能干的。

弑风妖能与凡人利益互补,早在三界中传开了。

可苡鸢从前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

真没想到啊,这样小的一个衿浣派,竟是千奇百怪,包罗着这样各形各色的人的。

不是说是修真人吗?竟也碰这样的歪门邪术。

放在修真界,这可是禁术。

此事一传开,怕是比衿浣派混入魔族人更要让一众瞠目结舌。

当时司寇翾不过是在汀烛大殿的房梁上半蹲着,虽然苡鸢并不知为何他探个地形能探到人家主殿去。

殿内,他刚到时,李睢清恰好出了门,空荡荡的四周,只剩下道奕无能的叹息。

道奕思来想去,还是气李睢清方才倔强的态度,她明明是跪着的,脸上却写满了不服。

放平日,她不该是这样子对他的。

自从那天殿中起了争执之后,李睢清便与从前不大相同了。

有意无意地反抗他,无视他说的话,现如今,居然私自下了山?

想到此处,心中的怒火再难以压制。

随便在身边抓了个什么,然后重重地往地上砸去。

玉兰茶盏碎了一地的残渣,同样,在玉石面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裂缝。

气撒完,伴着一声低闷的吼声,道奕从座上缓缓直起腰,下了红璃阶,走进了尊座后被珠帘隔起的卧房。

大殿空无一人。

司寇翾觉着奇怪。

他明明听到那瘦子说,苡鸢和李睢清去了汀烛大殿,要见的人是他们衿浣派掌门。

难不成,是已经离开了?

他在房梁上后撤半步,正计划要离开,不曾料到那弑风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是在察觉到四周有怪异气息时才发现不对的。

那力量与自己敌对,却又不是所谓的“正道”,更像是……与自己一路的。

他眸光凛冽,环顾一眼周围,用气声冷喝:“谁!”

眨眼间,锦囊内的草料从腰带洒落。

他从未这般慌神。急匆匆地低头,看见绿竹锦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由沉甸甸变得轻飘飘。

身边,肇事的那小妖留下嗤笑一声,没等司寇翾追上它,便一溜烟地躲进了珠帘后的卧房。道奕方才,也是进了这里边。

他想要追进去一探究竟。

里面便传来道奕天震地骇的怒声:“哪来的魔族人!”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幕——全宗门上下都在大张旗鼓地找司寇翾。

*

苡鸢听完,第一时间呈上的还是那句耳熟的关心:“你有没有受伤?”

司寇翾如实摇头。

“下次,你无论去哪,都必须提前同我说一声。”她难得这样要求他。

苡鸢对他一直秉持的,是不管与不问,只要他不曾做出同“恶”沾边的事,苡鸢便不会插手。

对于他要去哪里,往前走是要干嘛,她从不会过问。

现在,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形同,关系亲近之人才会有的要求。

司寇翾的眼中逐渐有了几分生气,:“可我万一找不到你呢?”

“这简单。”

苡鸢说着,手掌中便出现了一段黑绳,其上挂着一片墨绿色的菱形叶,看似普通无常。

她招招手示意司寇翾把头低下,亲手为他套上挂绳。

叶子荡在他胸前,随风摇摆。

她说:“这是叶哨,同我手上的这个一样。”

她笑着摇了摇左手。

洁白的腕上结了一段黑绳,绿叶随她手上晃动时翩然起舞,素与青的碰撞,让司寇翾看着莫名觉得刺眼。

其实,即是好看的意思。

她鲜少戴配饰,现如今竟也佩戴上了手链,虽然简朴且素净,却给她平添了几分韵味和灵动。

司寇翾想,好看。

而且,他项上的黑绳与苡鸢是一对的。

她说,在叶上轻轻呼一口气,她便会立刻出现在他身边。

算是同心。

“找不到我时,就吹响它,明白了吗?”

他盯着苡鸢认真的黑眸,在大雪与争吵的哗然中,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长暨:装可怜什么的,我最在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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