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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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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人前一天夜里还担心何如的状况。

第二天起来便瞧见这小子抱着佑儿在院子里溜达。

她看向何如,何如也瞄向亲娘,朝她讪讪一笑,道:“早安,娘。”

何夫人上前,令人将佑儿抱走,再对何如道:“你小子是不是在这给我装聋作哑呢?”

“哪敢啊娘。”何如笑嘻嘻说道,“儿子昨天晚上回来确实是累了。”

“那你今儿休息好了?随我去见个你的远房表妹去。”何夫人脱口而出。

见何如连连推拒,她便嗤笑一声。

哪里这么快,今天又找一位相看?不过是何夫人随口说了试一试何如罢了。

不过好在昨晚确实只是何如一时难受,今天恢复过来,再没提什么“生、死”之事。

母子二人又在院子里闲逛着,说了会儿话,何夫人没再提再婚一事,何如也巴不得她一辈子都别再想到这件事。

但他自己也晓得亲娘只是嘴上不说,心里指定还惦记着这类事呢。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那位平素不怎么常常来往的表姨曾氏上门拜会。

这一对表姐妹关着门在院子里嘀嘀咕咕半天,何如被叫出来送表姨的时候,瞥见亲娘满面春色,心下警铃大作。

待这位表姨走远,他立刻溜之大吉。

结果刚抬脚,就听见何夫人一阵清咳,然后周围数仆役齐刷刷上前,形成一堵厚厚的人墙,堵住何如的去路。

何如无奈回头看向亲娘。

“跑什么?”何夫人冷哼一声。

何如叹了口气,道:“好吧好吧,娘你把我绑去吧。”

说着两手相并,向何夫人拱手,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昏话。”何夫人啐了一声,又道:“你老老实实点,明天我们去那位玉姑娘家中拜访一二。”

大安民风较前朝更为开放,更不用说何家本就是小门户出身,何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虽有出身当地大族者,但规矩到底没有皇亲国戚繁琐,自然可以常常上门拜访。

何夫人前段日子去相看时,见这位玉姑娘似乎与外男不甚清白,不怎么满意这桩事。

但曾氏次日便给她来信,信中客客气气一番恭维,关于前一天的事情仅有只言片语。何夫人把这些话从花团锦簇的废话里挑出来,琢磨一番,就是讲那位晏公子对玉姑娘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请何夫人不要多想。

何夫人还心有疑虑,只回了一封信,也是花团锦簇的废话。

而且因着何夫人并无多少文采,这封信还是叫人代写的,只过了过何夫人的耳。

收到这样一封回信曾氏自然焦虑。

她周围适龄的姑娘虽还有,但总觉得找不着能像玉姑娘这样出挑的,更何况她这个侄女爹死得早,多得仰赖曾氏丈夫,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犹豫再三,曾氏还是巴巴上门前来拜访。

果然写信这样的交流法子,限制了曾氏的发挥。

她来见了何夫人,拉着何夫人在房中姐姐长、姐姐短的一通说笑,不过片刻便叫何夫人放下心中的芥蒂。

曾氏又再三保证,她的侄女儿与外男没什么关系,况且那外男是江城人士,玉姑娘嫁过来后与那人连面都见不着,何夫人大可放心。

这话头都赶上这里,何夫人稀里糊涂顺着曾氏的话,应下择日去拜访的话。

本来送走曾氏后,何夫人就回过味些,结果扭头就看见何如想跑,直接令人拦他,告诉他明天就去拜访人家。

何如也不说什么话,他也知道说什么都拦不住他的亲娘,自个儿摆出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大有几分要将这副架势带到做客人家里去的架势。

何夫人剜了他一眼,道:“你不去,我去。我若是满意,当场和人家母亲定下这门婚事也未可知。”

“我去我去我去!”何如撇嘴,闷闷说道。

“你给我像点样子。”何夫人看着他吊儿郎当的站姿,又道:“我儿子这副德行,我可真是担心你找不着合适的,说不定谁家愿意,我都会脑子一昏,不管不顾的应下来。”

“娘,您这可就是得寸进尺了啊。”何如挑眉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这话哄谁呢?”

何夫人瞪着他,道:“若是你不叫我这般操心,我哪里需要说这样的话?”

“行行行,儿子明白了,求您高抬贵手,先放儿子走吧,儿子该回去给佑儿喂奶了。”何如连连点头。

这话气得何夫人左右张望着,找不到趁手的东西,当即脱下脚上的绣花鞋,朝何如砸了过去,嘴上还喝着:“你喂哪门子奶!”

何如抱头鼠窜。

前边的人墙只是做做样子,何如真要强闯,他们绝不敢执意阻拦,再加上母子二人“打起来”,他们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

何如一躲,人墙便散开。

他蹿出去四五丈,扭头看何夫人还站在原地,又晃回来,捡起地上的绣花鞋,擦擦上边的灰,捧到何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

何夫人径直踹了他一脚,道:“坐这表面功夫,不如早点寻个安分过日子的姑娘,让你娘舒舒服服体验儿孙绕膝的感受。”

何如把鞋丢下,一副被何夫人踹跑的模样,“唰”一下跑回落春院,连何夫人这句话都只听了半截。

——不过就算全听见,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老路。

.

湖城夏季多雨。

才晴了两三天,又开始阴云密布,时不时降下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

诸晴穿着蓑衣,在一段河堤上眺望片刻,转身离开。

她身后跟着的诸易还在打哈欠。

昨天早晨连下两个时辰的雨,钱知府担心一段今年还未完成修葺的河堤耐不住,去请沈琛述派人帮忙固堤。

只是沈琛述皱着眉头看着外边灰蒙蒙的天色,又听见那些豆子大的雨珠砸在地上的声响,半晌不语。

——这钱知府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想法?不想去而已,毕竟河堤这不是没塌吗?他是来救灾的,又没叫他防患于未然。

当然沈琛述也不是傻子,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钱知府咬牙,面上又挤出笑意,道:“沈将军,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请快快派遣士卒,帮帮湖城府吧。”

“从百姓征召的劳工呢?”沈琛述避而不答,反问道。

钱知府险些骂出口——若是征召的劳工够用,哪里需要来这里求他出人。

这场暴雨来得不是时候,钱知府本来估量着修葺堤坝的进度,再有两三日便够了,只是这天突降大雨,他心有惴惴。

今岁湖城虽有小涝,但还未发生过决堤之事。

钱知府看着沈琛述的意思,晓得他绝不会出这个人,便行礼告辞。

沈琛述倒是面不改色、回礼将他送出去。

这一切自然被诸晴的眼线一一汇报上去。

诸晴暗中吩咐诸涪几句。

于是在钱知府回府的路上,突然就“偶遇”了诸涪。

他叫住钱知府,二人见过礼,诸涪明知故问道:“钱知府这么大雨,是做什么去?”

钱知府心说:你这么大雨出来,还能不知道我做什么?

他对诸晴在沈琛述营外布置探子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相信沈琛述也有所察觉,只是抓不住诸晴的把柄。

闵都卫中人与琳琅所中人时有相识,这虽然不利于琳琅所人在湖城里乔装打扮,但对探听闵都卫的消息十分便利。

时不时就有琳琅所的人去闵都卫“探亲”,其中真假掺半,因为诸晴一直按兵不动,究竟探听到什么消息沈琛述也查不出来,又不好因为怀疑便禁止他们往来。

沈琛述手底下这群刺头确实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言归正传,钱知府听见诸涪这话,顺势苦笑一声,道:“今日大雨,某担心河堤,想请沈将军出兵相助,只是沈将军营中军务繁忙,无暇顾及。”

“哦。”诸涪应了一声,道:“那你去找我们护军卫啊,她喜欢管闲事。”

钱知府一怔,他听诸涪这话语气不像是忠心下属所言。

接着又听诸涪道:“她跟沈将军正斗法,你一去她肯定借人给你。”

钱知府被诸涪一套乱拳打傻了,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

他闭口不言,梳理着现下的情况——看诸涪这副架势,莫非他对诸晴与沈琛述之间的争斗心怀不满?

钱知府心中按下猜测,对诸涪讪笑道:“哪里话哪里话,若是诸护军卫古道热肠,愿意帮衬一二那可再好不过了。”

不过两百号人,只能说聊胜于无。

湖城多河湖,河道纵横交错,要是将湖城内的河堤捋直了,说不准比闵都到湖城一来一回的路程还长。

夏涝前,钱知府就在组织劳工修葺河堤,但实在有些赶不及。

当了四五年知府的钱知府也是心有郁郁,年年都是这样,可年年都只能赶在夏涝前几天开始修。运气好当年无事,运气不好少说也要塌两三处河堤。

若是未雨绸缪得太早,不会有人愿意去干这份活。那么洪涝未至,人心先散了。

想到这里,钱知府心中又是一片凄风苦雨。

结果诸涪一句话把他心下的愁绪说散了。

只听诸涪道:“您放心,只要把诸护军卫的人弄去,沈将军高低得派遣几百号人争一争。”

这话叫钱知府豁然开朗。

是他一叶障目,竟没想到这样的法子。

到底因为沈琛述是上边派下来的,钱知府天然与他站在一线,没想过用这种法子“逼”他。

只是……

钱知府看向诸涪。

这诸护军卫的心腹,怎么还有几分不留余力的“算计”上官的意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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