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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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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什么阻拦,顾让摸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很黑,各处纱幔低垂拖地,角落里干瘪枯萎的花叶耷拉在瓷瓶口,满是灰尘的地板上脚印杂乱,顾让拨开纱幔,顺着脚印最多的地方走到床边,只看到了乱糟糟的床铺。

她俯身,在床榻间闻到了很淡的血腥气。

顺着这股血腥气,顾让来到了侧室。她撩开重重纱幔,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柱微光。

屋檐上开了一道小口,似是三四片砖瓦被风刮落,夜里的微光从这道口子笔直地打进室内,投下巴掌大的光亮。在口子正下方的地板上有一小滩积水,料想是以往的雨水,雨水蜿蜒,无声沿着汉白玉壁流进了浴池里。

浴池里没有水,只有池底斑驳暗沉的几滩血迹,这是整间屋子里血腥味最浓的地方。

顾让从那几滩凝固的污血上移开视线,最后才看见了光柱之后的人影。

没有光泽的黑发凌乱地铺在地上,遮挡住了那人的面容和半边身子。

那人左肩后缩,右肩前倾,双膝曲起贴在胸前,裸露在外的脚腕青白瘦削,双足搭在一起,青筋和足骨凸起,仿佛只剩了一层皮包骨。

他整个人倾斜着蜷缩在墙角,似是要把自己藏进去。

顾让走过去,看见他单薄的亵衣上分布着深浅不一的红色,裤脚口掉落出一截有着零星暗红的白色纱布,像是草草包扎过后松脱。

她看着这个人,心底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很难说这些汹涌的、几乎要淹没她的奇怪感觉是什么,是怜悯吗,还是如蔓草般疯长却无可追究的别的什么?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遍体鳞伤的人,怔了好一会儿,像是失去了所有反应,好半天才俯下身,轻轻把这个人抱起来。

她终于听到了他微弱的呼吸,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微乎其微的挣扎。

“滚开……别碰我……”

顾让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住他,但她没有这样做。她只是半跪下来,用臂弯托着这个人,伸出另一只手拨开了他的头发。

在光柱之下,她注视着这个人陌生的面容。

是真的很陌生,完全不像那本册子上所画的人。

他虚弱,死气沉沉,惨白的面色,凹陷的两颊,紧闭的双眼,被咬出深深齿痕的干裂下唇,都远远比不上那副画像好看。

他依旧在说“滚开”,身体却表现出与之完全相反的麻木不仁。

顾让低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喊:“赵开。”

挣扎停止了。

顾让抬起头,拉下了自己的面巾。

细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紧合的眼睛缓慢地半睁开,那双暗淡的眸子空无地落在半空,几瞬之后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顾让脸上。

赵开安静地看着她,然后再没有了其他动作。

顾让收紧胳膊直起身,怀里的人如同提线木偶任由她抱到床铺上,只一双黯淡失色的眸子无力地半睁着,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

顾让开始卷袖子,很难想象在本就不宽大的袖子底下还藏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纱布胡乱缠绕,从肩膀一直到手腕,有些地方绕了好几圈,有些地方却被略过,半露出底下一道道整齐的划痕。

赵开显得非常乖巧,即便顾让解下纱布,也未有丝毫的动弹。

他的手臂可以说没有一处好肉。满满都是划口,从上到下整齐排布着,有深有浅。

有的已经愈合,留下了浅色疤痕,有的伤口泛白,有的周围红肿不堪,甚至淤青泛紫,还有的像被反复割开,皮肉外翻,现在犹在冒血。

那几道口子的位置其实很讲究,很适合用来放血,放血量控制得当就不致死。

顾让的手掌虚虚托在他的腕口,五指都不知该如何用力,她静了许久,沉默地将纱布整齐裹了回去。

另一条胳膊,甚至两条小腿也是如此。

黑夜与白日在这间屋子里并未有差别。

朝阳照常升起,顾让在天色大亮之前离开了这间屋子。

床榻上的人静静躺着,片刻之后,他无意识蜷缩起来,整个人都埋进了皱巴巴的被褥之下。

忽而,屋门被粗暴推开,杂乱的脚步声在屋内转了一圈后靠近,被褥被人大力掀开。

“珍妃娘娘,人躲这呢,您瞧,这不好好的吗?”

被唤作珍妃的女子有着绝艳的姿容,丰胸柳腰,一双秋水剪瞳不经意向说话的侍卫盈盈一望,便叫侍卫差点软了身子。

侍卫忙低下头,生怕自己做出冒渎之举。

珍妃对这样的反应习以为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塌上之人。

榻上之人似乎正在熟睡,并未因他们的到来而惊醒。

“还真是能撑。”珍妃垂眸望着他略微起伏的胸膛,勾起朱唇,“愣着做什么,还等他睡醒了不成。”

两个满身银饰的高大男人沉默着上前,钳制住手肘将人从床榻之上拖了下来,无力的双腿砸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赵开的头耷拉着,凌乱黑发下的双眼悄无声息地半睁开,无波无澜,犹如一汪死水,片刻之后重新合上。

男人一直将赵开拖至浴池边,粗暴地松开手,然后拽过他的左臂悬至浴池上方,直接连袖子带纱布撸了起来,取出弯刀在皮肤上比划。

没待比划几下,男人便利落下了刀,锯齿状的刀刃划过将将愈合的伤口,鲜血涌出来,另一个男人熟练地拿出一个小瓦罐在下方接着,似乎这套动作已经做了成千上百次。

血液的流失使这具躯体轻轻颤抖起来。

珍妃漫步至赵开身边,垂眸轻笑:“呀,醒了。”

滴滴答答的血液落入瓦罐,溢出罐口流到浴池底部,男人收好瓦罐,随便往伤口上撒了些止血疮药,将纱布和袖子撸了下来,而后向旁边一伸手,侍卫便递来一碗深黑的浓稠药汁。

男人捏开赵开的嘴巴,将整碗药汁灌了进去。来不及吞咽下去的药汁顺着下巴和脖颈流到领口,男人冷漠地起身,退到了珍妃身后。

“真可怜。”珍妃蹲下身,动作轻柔地用帕子擦拭掉下巴上的药汁,随即丢下帕子,纤细的食指指尖挑起赵开的下巴,轻佻地左右端详了一下,“可惜了原来那副好皮相。”

赵开紧闭着眼,完全没有反应。

珍妃勾着唇,俯身贴到赵开耳畔,吐气如兰:“赵开啊赵开,你说你当初若是从了我,又何苦落得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你猜,你的那个情妹妹见到你如今的模样,会不会同我一样嫌恶?”

她说完,直起身,食指指尖沿着下巴滑过咽喉,在锁骨中间停留一瞬后向左滑去,挑起了沾染药汁的衣领,最后停在了青白肌肤上的黑色符文中央。

珍妃微笑着,指尖轻点符文:“真碍眼啊,挖掉多好。”

原本没有反应的人此刻却疯狂挣扎起来,挥开了那只手,撑起身体竭力往后退,声音虚弱却冰冷。

“滚开。”

珍妃唇角弧度陡然消失,半响又微笑起来:“不挖,给你留点念想。”她看了眼旁边的光柱,眼中闪过一抹恶意,“你要是现在就死了,那多无趣。”

她站起身,施施然离开了这间屋子。

门锁重新落下,侧室寂若无人,光柱打亮微尘,良久,赵开微动了动。

他垂着头,非常非常缓慢地往后缩,从微尘与光柱之间经过,一直把自己缩进了墙角。

他曲起膝,藏起了自己的左肩。

然后陷入了睡梦中。

在一片虚幻之中,触手可碰的光柱悄然变了色,从暖黄变成了寒凉的霜白。他似乎离开冰冷脏污的地板,陷进了温暖的怀抱。

赵开睁开眼,看见了一个比梦境和光柱更缥缈的泡影。

真难得,又看见她了。

……

“你怎么打算的?”

闹市的客栈之中,二层的厢房隔绝了来自街坊的一切喧闹。

姜索阳看着默默擦刀的顾让:“直接抢?还是偷?”

他皱起眉:“可是事情还没查清楚,会不会太贸然了,而且救出来后,你想过要把人藏在哪里吗?这里毕竟是绥国的王都,如果被发现了,想要离开不是一件易事。”

厢房里其他人都没做声。

荆欢收拾着零碎的东西,将上好的疮药、干净的纱布、柔软的衣物与宽大的斗篷齐齐打包好,打了个结实的结。

莟娘浏览着新鲜绘制的王都地图,眉头紧锁。

戚风双拳紧握,眼睛眨也不眨地等着顾让的回答。

“他不能再待在那里。”顾让放下白布,将刀插回了刀鞘中。

戚风浑身一松。

姜索阳环视一圈,吐出一口气:“好吧,舍命陪君子,没什么不可以。”

真刺激,他心想。

接下来就是等天黑。

傍晚时分,小二送了丰盛的饭菜上来,几个人默不作声地吃完,开始商量晚上的行动。

末了,莟娘站起来:“我先去准备马车,到时候在南宫门接应你们。”

戚风腿脚受损,行动不便,只能选择和莟娘一并留在外面接应,临行前他拉住顾让,不顾另外两人的吃惊,毫无预兆地跪下磕了一个头。

‘公主,请务必小心,不到万非得已不要惊动任何人。’他一字一顿地说,‘戚风替主子谢过您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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