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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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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二村全村都贩毒,平日里你瞧不出来,但只要混进去了,一切就都明白了。”

——“为了赚钱,孩子们甚至跟着大人一起搞起了制毒生意。夜里经常能听见枪声,不是这片儿的人晚上出去要是点儿背撞上毒贩,不管是谁,他们会直接用枪嘣了那人。”

——“他们还会用皮卡装满‘鲜货’,然后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偷渡出境,很多村民从贩毒走私活动中挖掘到赚钱的门路,专门收‘过路费’和当‘看路狗’。”

缅甸毗邻金三角的那个村落里,交通闭塞,山峦叠嶂,毒贩的皮卡一趟一趟地来回巡视。

不远处的罂粟田里开满了粉艳的花,罪恶的果实在风中静静摇曳。

江驰和几个战友乔装打扮成缅甸人,趴在草丛里看着这帮亡命徒们运送毒品。

“小辉哥,”彼时年仅22岁的江驰低声询问,“那些是什么人。”

小辉哥比江驰大了六岁,也比江驰更早呆在这里,照他的描述,小辉哥也是个缉毒警,早几年就卧底在了缅甸。

小辉哥指了指前方几个正来来回回踱步的村民,道:“你看那个戴头巾的女人,还有她三点钟方向的壮汉,以及那边,东侧的小男孩。”

江驰顺着小辉哥的指示看过去。

小辉哥说,那些都是“看路狗”。

“看路狗?”

“‘看路狗’经常向这些毒贩、走私犯通报情况,”战友解释说,“这帮子人干啥啥不行,监视倒是把好手,他们要是看见了军队或者边防,就会跟毒贩对暗号,一天下来,几百块钱到手......这大概就是他们宁愿死守着村落一辈子,也不愿意出去上学工作的原因吧。”

江驰狠狠地啐了一口:“怪不得叫‘看路狗’,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这里贫穷落后,与黄赌毒沾边儿的事儿层出不穷,缅甸的大部分人民甚至连温饱问题都无法解决。

长期处于贫困状态下,他们对金钱已经达到了极度渴望的地步。

甚至小孩也有样学样,跟着大人一起制毒贩毒。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片靠近金三角的禁区里,灰色产业链总是发展得旺盛至极。

“这些村民手头都不干净,”战友拿望远镜看了一眼,对江驰道,“他们有枪,人手一把。”

......

梦境里的缅甸真实得恍若情景再现,而后画面一转,毒贩开着皮卡绕着全村开始搜人,大喇叭里不断地喊——“别把那条子放跑!他就在村里!”

“他在那儿!抓住他,给老子打死那狗日的条子!”

“一个都不许放过......妈了个逼的!老子就他妈知道,黎小辉这狗娘养的玩意儿绝对是条子派来的卧底!”

毒贩声嘶力竭地大吼,子弹不要钱似地四处乱扫,江驰和战友趴在高草垛下,流弹从头顶擦着飞过。

暴露了。

也不知道那帮缅甸毒贩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如此轻易就识破了江驰一行人的身份。

后来小辉哥推开了江驰。

“你走,你得活着!你活下去,跟我撇清关系,毒贩不会怀疑你,你还能继续执行任务!”小辉哥说。

“跑,往前跑,不要回头!”小辉哥朝江驰大喊。

梦里光影环绕,江驰一枪崩了那个追上来要砍自己的外国佬,开着路边的拖拉机渐行渐远。

他眼前一片模糊,哭着往前。

他要活着,他要执行任务。

他没敢回头看,因为小辉哥被流弹打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样子早已刻进了他的心底。

还有那句,“跑,往前跑,不要回头......”

.

你一定要活下去,活着,走出这片禁区。

.

拖拉机在长长的田地里拼命行驶,滚滚的黑烟从发动机里不断冒出来,熏得江驰眼泪糊了满脸,不断咳嗽,面目漆黑。

拖拉机的速度哪儿能比得上毒贩的皮卡,他开得再卖力也还是被抓回了毒贩的老窝。

冰冷漆黑的地下室里,鼻尖环绕着腥臭的血味,脚边的那具腐肉已经爬满了蛆虫,正恶心地蠕动着。

一盆凉水浇上头顶,他睁开眼,手脚被铁链吊在半空。

凌厉的风声刮过耳畔,带着倒刺的皮鞭一下一下狠厉地抽在他身上,瞬间便皮开肉绽,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巨痛,激得他狠狠咬住后槽牙,微微发抖。

见他即便是被抽成这副鬼样子也没叫出来,毒贩气急败坏地又是几鞭上去。

毒贩捏住江驰下巴,端详一阵,又道:“长得还挺好看,就是不知道菊花经不经扛。”

江驰猛地抬头。

“喂,你刚来那会儿,说你叫易水寒?”毒贩嗤笑一声,“我看你和黎小辉走得挺近......嘶,可惜黎小辉是个警察,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江驰咬着牙,回答说。

“不知道?”毒贩未经修剪的指甲猛地攥住他的下颔,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他额头,“你他妈的跟谁装孙子呢!黎小辉是警察,你是他的什么人!你他娘的原来是个卧底!”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警察,我以为小辉哥也是您的人,所以才走得近......”江驰演得逼真,话音刚落,毒贩的一巴掌便狠厉地扇过来。

“说!是不是条子派你来的!说啊!”

“不说是吧,抽!抽死这狗娘养的玩意儿!”

带着倒刺的皮鞭呼啸着扇过耳边,重重地落在胸脯,而后猛地一拉,“唰”便带出一条明晃晃的血印。

“黎小辉一直在尝试联络他的上线,”毒贩恶狠狠地说,“那封邮件被我截胡了,你易水寒的名字就光明正大地写在那上头!你敢说你不知道?”

“他的联络人已经暴露了,我知道,你们警察派人卧底的时候最喜欢搞联络人那套——那么跟你呢,跟你单线联络的那个上线又他娘的在哪儿!你这狼心狗肺的把消息带给他了,是不是!”

“你说你叫易水寒,老子查过,他妈的根本没有这号人!你算盘打得精啊,顶着易水寒的名号潜伏这么久,今天可算叫老子逮住了!”

......

毒贩近乎癫狂的质问响彻耳畔。

江驰咬着牙,鞭子抽在他身上,飞溅的血洒在斑斑驳驳的墙面。

他甚至无力再睁开眼,嘴里说着反驳的话,听着毒贩在自己耳边密谋。

“快没气儿了,这就不行了?”

“这条子还挺皮实,不怕挨打......妈的。”

“老大,要不要......给他来点那玩意儿?那东西可是前不久上头刚弄来的新品种,浓度特高,保证他......”

耳边的风声忽然止住。

“给这狗娘养的东西喂点儿。撬开他的嘴,实在不行就来一针。”

“妈的,那新玩意儿老子自己还没享受过,倒他妈先给这条子用了。”

他猛地挣扎起来,瞪大双眼。

白色的粉末和一管针剂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缅甸毒贩冲他嘲讽地笑笑:“你说你不是条子的人,那你得证明给我看——你今天在我这儿,当着我的面把这东西用了,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江驰颤抖了一下,而后没了动静。

地下室终年密不透光,那罪恶的粉末和针具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摆在他眼前。

但他是缉毒警啊,他是缉毒警察......他的职责就是打击一切毒品犯罪。

而他最痛恨的东西,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他眼前,毒贩丑恶的嘴脸在一旁哈哈笑着,仿佛时刻等着看他的笑话。

“喂,你该不会真是条子那边的卧底吧。”毒贩讽刺地说,“要不我帮你?”

一双皱巴巴地大手猛地掐住江驰下巴......

“我不是警察。”江驰喉咙被人扼住,艰难地开口,嗓子眼儿的剧痛和被钳制的双颊让他一说话便控制不住地流口水,粘腻的白丝从嘴角落到衣襟,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毒贩很明显不信他的说辞,于是攥着他的头发便把人的头拎着往墙上猛撞,撞得江驰满脑袋星,额头破了一大块,血流不止。

“你要真想证明自己,”毒贩拿着针具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驰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本能抗拒。

随后,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他忽然全身瘫软下来,冒着血的脑袋缓缓低垂下去,嘴角的口水挂在半空:“行......”

于是他亲自给自己套上了枷锁,针具猛然刺入皮肤的一瞬间,难言的痛苦和噬骨的蚁爬感走遍全身,他颤抖着紧咬着唇才不让自己痛喊出来,也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连自己将来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也许会被丢在缅甸的某个垃圾处理厂就地埋了,也许就这么烂在这间阴暗的地下室里,和一大堆蛆虫混为一体。

此后功勋荣誉与他无关,阳关大道与他无缘,那身浅蓝色的制服也将成为警官证上最后的回忆。

他忽然有些感到对不住,对不住冯局和省厅里的那个上线。

也对不住自己的警校老师。

毒贩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江驰竟然真的会用这样的方法证明自己,这么一来,毒贩手里的刀也落不下去了——本来,毒贩以为像江驰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愿意跟这种罪恶果实扯上任何关系,如果江驰拒不服从,毒贩就会按照计划用刀把人活生生砍死;但眼下很显然情况有所扭转,毒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尾了。

不能轻易放过这个疑似条子卧底的人,但现在却动不了手,毕竟这个“易水寒”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不像个条子了,毒贩一时间被蒙骗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有警察会这么做。

“易水寒”却是个例外。

于是青面獠牙的猛兽哈哈笑起来:“易、水、寒。你在害怕?不过不要担心,给你注射的是抗生素,你还真以为我敢把那么贵的真家伙白白送你啊,傻了吧!要是不给你点抗生素续续命,万一你跟上一个人一样得了传染病,发烧烧死了,死在这种地方,我到时候找谁给我跑腿?”

“草,”江驰狠狠地喘着粗气,“你耍我!”

而后他晕了过去,下一秒世界开始变得光怪陆离,他竟然好端端地坐在省厅的某个小房间里接受上级领导的询问。

.

江驰胸口剧烈地起伏,好像被什么人压着,让他始终喘不过气来。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碰那些东西!药检可以给我作证!”

“不要紧张,领导们都知道,药检结果呢刚刚也下来了,没有问题。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不忘初心,说明你是个好警察,你是好样的,我们大家呢,也都非常为你感到骄傲。”

他猛地弹坐起来,眼前是许愿房间的天花板。

原来是梦。

.

许愿一边换着衣服一边从客厅走过来,推开虚掩的房门:“怎么了?我刚听你一直在说梦话,小辉哥是谁?在叫我还是叫别人?”

“不是,”江驰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又迅速恢复平静,“我没叫你。”

见他不愿意说,许愿也没有强求,当他真的是在说梦话。

许愿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在江驰身边比划一阵。

“你穿估计大了点儿,”许愿说,“要不我等会儿给你买一件?”

“不用,”江驰礼貌地接过许愿手里的衣服,“就这样吧。”

许愿站在一旁,拿出药箱,神色如常:“等会儿再换,我看看你的伤。”

他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捞过江驰后背,触到一阵湿黏。

“大冬天的能出汗?做噩梦了吧,看你早上心不在焉的。”

说罢,许愿稍稍缓和了态度,伸着药棉碰上江驰后背的伤,又道:“今天我调休,你的上班时间也还没到,在我这儿吃了再去队里也不迟。”

“这样不好。”江驰平静地说。

“你还生我气?我还没批评你顶撞上司,你倒是自己生上气来了,”许愿失笑,“我说我很想一麻袋把周善套起来胖揍一顿,这话不是唬你。但毕竟是在审讯室,监控太多了,你知道隔墙有耳,也别忘了隔山有眼。我不是怕纪委怕监察,而是跟这帮疯子打交道是件很费脑子的事。”

江驰捕捉到许愿的用词,于是嘴角抽了抽,表情愣怔:“疯子?”

没想到许愿这烈士遗孤有的时候除了不近人情以外还挺叛逆。

“开玩笑开完笑,私底下叫习惯了,”许愿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说,“每个警察都不大喜欢和督察打交道,纪委监察也是一个道理,还不是因为扯嘴皮子费劲儿,谁有那闲工夫跟他们搁那儿纠结办案人员到底有没有违规。”

江驰笑了笑:“我不知道督察还有这威力,除了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但也可能是上学那段时间服从性比较高,我没有怕过督察。”

再后来......毕业之后他在基层干了一小段时间,便被上面的人看上,秘密派去了缅甸。

说句实在话,他倒是真的没有和督察近距离接触过,在同期毕业生都忙着帮老奶奶找钥匙、忙着打理警容整顿纪律躲避督察组的时候,他就已经坐上了前往缅甸的大巴,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国,并要在那个迷雾叠嶂的地方呆上好几年了。

后来回国,带着已完成的任务下沉到湖柳分局当个打杂的,他表现得平庸无能,所有人都可以对他呼来喝去,他一边打杂,一边等着任务重启的那天。

再然后,因为某个契机,他终于“名不正言不顺”地被市禁毒支队收编......

这些,他没有告诉队长。

因为上面的人说,除了冯局,越少人知道越好。

直属上司也不可以知道——除非意外情况。

“队长,”江驰别着脑袋,维持着上药的姿势,艰难侧头,眼角余光瞥见许愿还带着胡茬儿的下巴,“谢谢。”

“谢什么。”

“谢谢您昨天晚上......”江驰欲言又止。

许愿嗯了一声,接着用棉签点了点他的肩胛骨:“侧过去,我看看你另一边的伤。”

江驰照做。

“你是我队里的人,我队里的人只要还在我队上一天,我就不会让他们出事,你也一样,”许愿语气如常,伸着手指按了按伤处周围的地方,自言自语道,“......应该没伤到内脏,也摸不出来骨折,但还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江驰微微点头,含糊道:“这倒不用,小伤。”

“去不去由你,去的话直接找我要假条——话说回来,”许愿随手拽下一条旧毛巾擦干净手上的碘酊,又换了新毛巾沾上70%的医用酒精给江驰的伤处脱碘,动作间,语气沉下来一些,“昨晚有多危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惹上的那群人?”

.

江驰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毛巾触及肩背的那一刻猛地一抖,而后抵住许愿手臂,谢绝了人要继续帮自己上药的好意,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别人家后又不动声色地软下了性子:“那个,我的伤没事,队长......谢谢您昨晚的收留,我有点事先走了,早餐......就不用了。”

他快速套上衣服,踩上鞋就要往屋外跑。

他其实心虚了。

不是惹上什么人的问题,而是在于这个问题的根本,就是他主动向张喜鹊那种人挑起的,带着巨大灰色利益的橄榄枝也是他江驰抛去给张喜鹊的。

没有办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怕背离了初心忘记了使命,怕玩到最后把自己也玩进去,怕本来是白纸一张到最后也给利益这玩意儿染黑了。

在黑白交界的地带游走,他江驰本身就是个矛盾十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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