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好？”赵驰燕嗤笑。
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怎么，燕姐儿，你是怕我说笑，认为那柳家公子瞧不上｜你？”
薛蔓蔓用一种审视货品的目光在赵驰燕的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我可不准你妄自菲薄。”
她调笑道：“你或许还不知道，人家柳文山柳大公子对你乃是一见钟情，非你不纳呢！”
柳文山？
赵掌柜的女儿要嫁给他？
柳兰絮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很反胃，因为这柳文山不是什么好人，赵掌柜的女儿嫁给他，怕是有得苦头吃。
柳家如今当家做主的是柳兰絮的祖父柳济光，他虽已年迈，但在朝廷上身居高位，是历经三朝的阁老。
柳兰絮的祖父名下一共育有三子二女，长子柳修德是祖父的原配妻子吴氏所生，他名义上为柳兰絮的大伯父，幼子柳修远是祖父的续弦妻子谢氏所生，同时也是柳兰絮的父亲，祖父剩余的几个儿女则是出自偏房妾室，目前该上任他地的上任，该嫁人生子的嫁人，总之除了柳修德，柳兰絮其他个伯父、姑母都移居别地，并不住在陇阳。
这柳文山，就是柳兰絮的大伯父柳修德的长子，他虽是家中长兄，却没有长兄该有的风范，喜欢当着人是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
在长辈面前，他都是一副儒雅知礼的样子，但在暗地里，他沉迷酒色，欺男霸女的事情没有少干，对柳兰絮这个妹妹说话也是油腔滑调的，导致柳兰絮每次见着他，都是绕着他走。
若赵掌柜的女儿进了柳文山的后宅……
柳兰絮回想起柳文山后宅里那堆莺莺燕燕就觉得心累，赵掌柜的女儿进去，不得天天以泪洗面才怪。
“纳？”一向温和的凌婉破天荒失声尖叫，“你要让燕姐儿做妾？”
“不行，我不同意！你勿插手燕姐儿的亲事！”
凌婉心里十分清楚，她家不过是小小商户，哪攀得起世家高枝？就算能攀进世家后宅，但个中滋味不好受，世家的繁文缛礼、后宅的妇人争斗可不是那般简单，她的女儿真进了柳家，怕不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人人听到自家闺女要嫁入高门都乐意至极呢，唯独姐姐你的反应不一样，怎么，姐姐你嫌弃柳家？”薛蔓蔓直接给凌婉扣了一个大不敬的帽子。
赵驰燕站在母亲的面前，替其挡住了薛蔓蔓阴阳怪气的眼神，她冷冰冰地说道：“这与嫌弃柳家无关，我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是我自己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我的亲事自有我娘安排，望薛姨娘莫在插手。”她咬重姨娘这两个字的音调，提示薛蔓蔓看清自己的身份，没有妾室来为正室女儿说亲的道理。
“哎呀呀，燕姐儿你别激动嘛，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你的亲事嘛，让你进柳家又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薛蔓蔓假意惺惺道。
赵驰燕反唇相讥：“商量？我看你可不是商量的语气。”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心帮你和柳家说媒，你倒还责怪起我来了？”
薛蔓蔓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她虚伪地笑道：“既然燕姐儿对这门亲事不满，那我这个做小娘的，也不能完全不顾你的想法。这样吧，你把记录万香楼客官信息的册子给我，我就替你回绝与柳公子的亲事。”
说罢，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宣纸，上面赫然写着“纳妾婚书”四个字。
薛蔓蔓话里话外都是威胁的味道，她盯着赵驰燕的手，意思昭然若现，赵驰燕不把册子给她，她就会强制让赵驰燕在上面按手印。
“要是你不愿意把册子给我，后果嘛……”薛蔓蔓顿了顿，“那这门亲事，你不嫁也得嫁。”
“你无耻！”
赵驰燕这下明白了，薛蔓蔓说这么多，包括让她做柳家公子的妾室，都是为得到那本记录万香楼客官信息的册子！
薛蔓蔓要册子干什么？
难道……难道她要独吞万香楼？
这怎么可以！
“万香楼是我娘以快绣瞎眼为代价，用绣品换钱攒出来的，而且万香楼的发展也离不开我娘给的主意，你一丝力气都没有出，凭什么霸占万香楼！”赵驰燕怒气冲冲道。
薛蔓蔓未免欺人太甚，将她娘赶出主院就算了，还想霸占家中的产业，尤其是这个产业还消耗她娘许多心血！
“凭什么霸占万香楼？”薛蔓蔓索性也不装了，她撕下伪善的面具，“就凭这张字据！”
薛蔓蔓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她把宣纸展开，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是我的夫君亲手写的字据！”
赵驰燕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
“赵家全权交给薛氏管理。”
话的末尾还署上赵盛的名字，在名字的上方也盖了一个红色章印。
凌婉虽然看不清字据里的内容，但是通过众人的交谈也能猜到一二。
只有与丈夫相伴多年，他却向着小妾的事实摆在面前，凌婉才知道什么叫做痛心疾首，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安慰自己。
她捂住酸酸涩涩的心口，泛白嘴唇止不住的颤｜抖，不得不正视起女儿先前给她说的那番话。
“这不可能！”
赵驰燕不敢相信她的父亲不给她的母亲留一丝一毫的情面。
“不可能？”薛蔓蔓悠悠然将字据收好，“为什么不可能？”
“我的儿子行哥儿是赵家唯一的男丁，他不继承赵家，谁继承赵家？”
“难道你继承？”薛蔓蔓装腔作势道，“也不看看自己长没长把，说出去都笑死个人，没长把的还想和长把的争，简直不自量力。”
薛蔓蔓占完上风，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但她也没忘记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她视线在房间来回扫荡，目光最后停留在桌上的一个木匣子上。
赵驰燕一直紧盯着薛蔓蔓，在察觉到薛蔓蔓的小动作后，她暗道不妙，准备抢在薛蔓蔓之前拿到木匣子，然而薛蔓蔓动作更快，她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呆愣住的凌婉，趁赵驰燕扶人之际，她成功把木匣子拿到手。
薛蔓蔓在凌婉房中安得有眼线，所以知道这木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她满心欢喜地打开木匣子，以为里面有她想要的册子，不料里面却空空如也！
赵驰燕松了一口气，但她却又有点儿疑惑。
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册子都好端端放在木匣子里的，怎么现在就不翼而飞了？
薛蔓蔓一看是空匣子，她有一种被赵驰燕当猴戏耍的感觉，遂面色一变，铁青着脸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既然你不愿交出册子，那就准备嫁给柳公子做妾吧！”
赵蔓蔓拍了拍手掌，守在门外的一群小厮立马进入房间。
“你要干什么？”
赵驰燕瞧着薛蔓蔓人多势众，她竭力压下慌乱，随后快速想出一个借口来震慑众人：“薛姨娘，你大动干戈的要做什么？我爹尸骨未寒，你就要我出嫁，不怕他在九泉之下，也要化作厉鬼向你问责？”
“噗嗤。”薛蔓蔓笑出声来，她对赵驰燕的话满不在意，“你慌什么？我只是看姐姐身子骨弱，想请她去庙里清修而已，免得哪天生个病，就轻而易举的死了。”
“把凌夫人和燕小姐带下去！”薛蔓蔓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
何嬷嬷自打薛蔓蔓进屋起，就一直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候着，在听到薛蔓蔓要带走凌婉和赵驰燕的话后，她气沉丹田，双手握拳，做好护人的准备。
柳兰絮趴在床底下，眼见事态越发不可控制，她当机立断咬掉装订册子的白线，把册子的后半部分塞到床底深处后，叼起前半部分册子就冲出了床底。
“这、这里怎么还有一只鹅？嘴里还叼了一摞纸！”有人惊叫出声。
柳兰絮利用娇小的身体，轻松穿过众人的包围线，她跑到赵驰燕身旁，将嘴里叼着的手册放在了赵驰燕的脚边。
刘伍的事情发生在最近，记录他和另一个人来往的信息应该位于手册的后半部分，故而柳兰絮才敢如此大方的将前半部分手册拱手让出。
赵驰燕捡起脚边的一摞纸，这正是不翼而飞的那本册子，但装订这本册子的白线有断裂的痕迹。
她没有明说她的发现，而是把册子藏在身后，隐蔽的将上面残余的白线全部扯下来。
“薛姨娘，你想要的册子就在我手里。”
“你说是就是？”薛蔓蔓有些怀疑。
赵驰燕料到薛蔓蔓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冷冷道：“那我撕一张给你看。”
她抽出一张纸，然后把纸揉成团丢给薛蔓蔓。
薛蔓蔓接住纸团，她打开一看，确定了这摞纸记录着万香楼客官信息后，她立马换了一张脸，温声道：“哎呀呀，先前的那一切真是误会，燕姐儿，快把册子给我吧。”
“我可以给你。”
赵驰燕对留在赵家的后果心知肚明，父亲在世时，薛蔓蔓就有点恃宠而骄，父亲过世了，薛蔓蔓凭着儿子继承到赵家产业，岂不是更加用鼻子瞧人？
她不想再和眼前的女人虚与委蛇，于是向薛蔓蔓谈判：“但是你必须放我和我娘，还有我娘身边的何嬷嬷离开，并且承诺永远不会再插手我的亲事，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你别想再得到册子。”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薛蔓蔓连着点好几下头，眼睛里充满了对册子抑制不住的渴望。
薛姨娘答应得很是爽快，让赵驰燕隐隐有种大事要发生的感觉，她不太放心直接把册子给薛蔓蔓，于是说：“等我出府后，我再托人把册子交给你。”
“这怎么行？谁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托人把册子交给我，万一你拿这个要挟我呢？”
薛蔓蔓硬话说完又换了句软话：“你在赵府门口给我册子吧，那里大门敞开，外人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反悔不成？”
赵驰燕别无他法，她着急离开这里，只能狐疑的顺手抱起柳兰絮，带着何嬷嬷与母亲凌婉朝外走去。
柳兰絮没有挣开赵驰燕的怀抱，毕竟她还记得那个要把她炖来吃掉的张嬷嬷，她不能继续留在赵府。
等赵驰燕走到赵府大门之际，薛蔓蔓道：“现在可以把册子给我吗？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薛蔓蔓看了眼门外路过的一干行人，大众广庭里，薛蔓蔓应该会顾忌着面子不反悔吧。
她迟疑片刻，把册子放在地上：“行。”
哪知刚放在地上，变故突生！
“捉住她们！”
随着薛蔓蔓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小厮几个跨步，飞快地抓住了赵驰燕几人的胳膊。
柳兰絮正被赵驰燕环臂抱着，见赵驰燕有危难，她赶紧用嘴啄向抓住赵驰燕之人的手背，那人疼得发出“哎呦”一声，立即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揪住柳兰絮的脖颈。
他大力往上一拔，将柳兰絮从赵驰燕的怀中提出来，接着凶狠地把她往地上砸去。
柳兰絮摔倒在地后，他还不罢休，一脚踹在柳兰絮的肚子上，这脚力道之大，将柳兰絮都踢到了对街。
柳兰絮在空中来不及改变姿势，头便直直撞到硬砖石砌成的墙壁上。
她疼得眼睛直冒金星，还没恢复意识，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在往她的位置逼近。
其中有人说道：“好大一只鹅，这下有口福了，赵府真大方，扔一只鹅出来。”
柳兰絮吓得意识瞬间回笼，她瞪大眼睛，面前已是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其中有人舔了舔嘴，目光极为不怀好意。
柳兰絮明白那是看食物的眼神。
完蛋，赵掌柜的女儿没逃过魔爪，她不会又被人给煮来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