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玫的新上衣是一件宽松的灰色厚棉绒夹克衫，这种胸口有两个口袋，下面也有两个口袋的厚夹克衫今年很流行。她上衣里面的高领毛衣，则是地地道道的中国红。至于夹克衫的下面，李晓玫穿是一件裤腿收紧的蓝色牛仔裤，牛仔裤的下面刚好全部都塞到一双黑色的低跟小靴子里。

她今天穿着就是标准的上松下紧的款式，如果此刻把李晓玫的头发全部都烫成卷卷的爆炸头，再给她配一把枪和一个牛仔帽，那她就是隔壁漂亮国八十年代西部电影的封面女郎了。

她如果再把身体摆出个迷人的S形，把自己一头黑发全部都侧到一边，再抹个红嘴唇，那她现在就有一点点隔壁港台明显的范儿了。

总之，今天李晓玫身上的棉夹克很流行，她穿的牛仔裤很流行，她穿的小靴子也很漂亮。

等她披着头发从自己卧室走出来时，所有的李家人都沉默了一瞬，都有一种她真的完全长大的感觉。

“哇，姐姐你真漂亮，跟电影明星似的！”

旁边也穿了一身流行小牛仔衣套装，脚上踩着一双崭新黑色棉皮鞋的小晓阳，下意识的拍掌说着。

“确实，看着像海报上的香港大明星。”今天同样换了格子新衣服的李奶奶立马附和着。

“不像香港的，像《赤橙黄绿青蓝紫》里面的姜黎黎。”今年新衣依旧是一套墨蓝色中山装的李爷爷仔细的看看，最后认真说道。

《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个电影讲的就是钢铁厂运输队的故事，里面故事几乎是无限贴近李晓玫爷爷的生活。

知道那个电影上映后，爷爷就专门的看过它。也知道他们车队甚至买了那个电影的DVD版，专门播给队员看过。

闻言李晓玫立马笑了起来。

李晓玫想说，自己比起漂亮的姜黎黎差远了。但不等她开口，她妈妈就微笑着上前了：“我感觉小小不像姜黎黎，她跟方舒像。小小等会出去时，还是把头发扎起来吧。”

方舒和姜黎黎脸型很像，都是现在大家喜欢的鹅蛋脸小美女。

但在那部电影里，方舒留着短发，穿着简朴，是标准的车队领导干部的干练模样。

至于姜黎黎饰演的那个角色，那是一个总是穿着花裙子，喜欢打扮，会抽烟，举止有些放荡，跟坚强的主流女主完全不一样的对照组角色。

反正在时下很多中年人老年人眼里，他们肯定喜欢穿着简朴，头发简单，不爱打扮的解净。肯定不喜欢抽烟喝酒，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叶芳。

“嗯，我知道，我就是先出来让你们看看我的新衣服的。”

自己是什么长相，李晓玫是非常清楚的。

她如果不打扮，一直灰头土脸着，其实就是那种路上别人看到了，绝对不会特意关注的普通存在。

但如果她稍微打扮一下，稍微穿的好看一下，稍微收拾一下脸和头发，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上辈子她，应该就是高中时太注重打扮了，总是喜欢夏天穿裙子，总是喜欢把头发扎成那种漂漂亮亮的马尾辫。再加上岁数刚好到了十七八岁，皮肤和状态算是最好的时候，所以才被物色对象的杨展鹏给看重了。

反正按照周围人的说法，如果不是她长得太不正经，太喜欢打扮，又不注意避嫌，她怎么就刚好被杨展鹏那样的人给拐走了。

心情突然不好起来，明明知道家里人都没有其他意思。都是话头赶到这里了，就随意的说了一下。

但想着姜黎黎在那部影片中的形象，看着自己母亲暗示自己应该收拾简朴干练的行为。就是这个时候，李晓玫就是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她刚刚回家后的事情，就是想起了她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起的杨展鹏。

对着自己母亲轻轻的笑笑，随即脸上身上都没有表现出一点反常的李晓玫迅速笑着进了家里的洗手间。三分钟后等她再次出来时，她的头发已经恢复平时平平无奇的低马尾辫子了。

*

这天李宋王三家，像往年一样先在李晓玫家一起包饺子吃饺子了，之后大家又去宋家吃了一顿鸡鸭鱼肉，最后又去王家吃了宵夜又看了春晚。

这晚上在大家高高兴兴的去外面放鞭炮时，站在李晓玫身边的宋怀言突然侧头低声问道：“小小，你怎么了？”

“什么这么了？”套了一个厚棉衣外套的李晓玫，有点没明白宋怀言的意思，下意识转头看向对方。

“我总感觉你今晚好像不要开心似的。”宋怀言抬头看看跟着人群中，正在小心翼翼放鞭炮的王东，王玲和李向阳三个小孩，然后再次看向身边套了一个厚外套的李晓玫。

“我没有不开心的，就是下午剁肉馅剁累了。”

随意的回答了一句，随后李晓玫又抬头看向前面热闹的人群的。

哪里很多人拿着鞭炮和彩炮，都在开开心心玩着热闹着。对于现在很多人来说，春节无疑的最好最开心的节日了。

至于李晓玫自己的心情，连她自己都感觉莫名，她又怎么能跟身边的宋怀言解释清楚呢。

“来，这个给你！”

在李晓玫抬头看前面时，宋怀言把一个小盒子迅速的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是什么？”

因为戴着厚厚的手套，李晓玫并没有立马打开那个盒子。只是在昏黄的小区路灯和四周明明灭灭的烟花爆竹照耀下，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只手表，我感觉你以后考试应该用得着。里面还有几个小发圈，是我在王家村赶集的时候刚好看到的。”

本来这个礼物宋怀言是打算等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偷偷的给李晓玫的，但这一刻看到对方似乎有点不开心，宋怀言就改变注意提前拿出来了。

“谢谢，我很喜欢。”

现在还是一个连手机都没有出来的年代，这样的年代手表确实很重要也很实用。李晓玫现在用的手表，就是他大哥用完后换下来一只。

反正收到这样礼物，李晓玫确实很开心。

感觉自己好像有一点点矫情，好像特别容易情绪化。

紧紧捏着手上的那个小盒子，很快李晓玫就努力调节起自己的情绪。

“没事，你喜欢就好。”

感觉对方的情绪还是没有好，宋怀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也就暂时放弃了继续询问。他继续跟李晓玫站在一起，一起看起前方兴奋放鞭炮的人群。

后来感觉总是这样也不行，宋怀言干脆拉着李晓玫也加入了人群中点鞭炮队伍中。

找相熟的人要了半根香，再加上自己兜里拆开的十几个小鞭炮。

等跟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点了几个鞭炮后，后面李晓玫心里因为自身打扮引起的那一点点小不舒服，很快也就没有了。

按照华夏的习俗，大年三十这个晚上很多人家都是不睡觉的，都要守夜熬年的。

反正李晓玫家，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他们一家人都要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守着的。

至于这个晚上自己爷爷奶奶还有妈妈，到底有没有睡，李晓玫一直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每年这个晚上，她都跟自己弟弟还有哥哥，一起坚持到十二点之后才去睡觉的。

所以后面眼瞅就要到十一点半了，李晓玫带着弟弟提前去小卖铺给自家哥哥打了一个电话。随即就拉着自家弟弟，赶快回家了。

王家和宋怀言家的情况跟他们家其实是一模一样，在李晓玫赶自家弟弟回家时，宋怀言也把王家的那对龙凤胎赶了上去。

外面热热闹闹着，但赶着时间都从外面和别人家回家的李家人。在时间越来越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家里却是出奇的安静。

“再吃一点点东西吧！”

守夜也不是干守的，在一片安静中李奶奶和李妈妈端来今天下午基本没动的几盘凉菜和几盘肉食。

然后大晚上的十二点，他们家又开始吃香喷喷卤鸡爪和卤猪蹄了。

在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点酒的李爷爷就再次向李晓玫问起她上次说的开粮油店的事情。

“爷爷，你等我一下！”

一听到自家爷爷果然问这个了，之前情绪莫名其妙的李晓玫一下子就振作起来。

她起身迅速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又去自己的屋子，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迅速的拿了出来。

“爷爷，你看看这个。我最近不是经常去菜市场和外面小店买东西嘛。在买东西时，我顺便跟大家打听了一下。”

李晓玫把小笔记本交给自家爷爷，然后跟他说起了，如果他们家想在工人村附近租一个店面开店，大概需要多少钱。

至于李晓玫打听的菜市场的具体摊位费，那些李晓玫是给乡下的五叔打听的。

李晓玫相信过不来多久，一直都挺有想法的五叔，大概也会找她的。

“晓晓，你说的对。那个卖凳子桌子的生意，终究是你宋爷爷的。这是人家主动提出来，主动找人张罗的。这个生意，人家最开始投三百，我才拿一百块。人家后续往里陆陆续续拿了三千多，我又只拿了一千多，确实不能抢别人家功劳。等年过完了，我们就做自己家的小生意，到时我就不跟着你宋爷爷跑了。再跟着人家折腾，人家就要为难了。”

喝了一些酒的李爷爷，微红着脸颊絮絮叨叨着。

李奶奶和李妈妈不知道怎么劝他，在她们看来，李爷爷自己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他家又有自家的小饼店，他完全不用这么折腾的。

但爷爷毕竟是这个家里的大家长，长久的习惯让她们说不出什么太反对的话，只能下意识的着急着。

李晓玫没有留意到她们的眼神，看着喝了一点点酒，明显有些多想的爷爷。

李晓玫坐在他的身边，毫不留情的补充道：“最关键的是，宋爷爷这个生意也就是过年前这一个月生意最好了，其他时间都一般般啊。你再跟着人家，人家也用不到你了啊。我感觉宋爷爷那边，年后应该会把他家的新房子装修起来，然后直接在底下开个家具店了。所以我们这边，如果爷爷你真的想做做生意，我们确实应该自己干了。”

工厂的情况，作为车队小领导的爷爷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以前是没有途径，也没有机会接触到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即便心里有些担心，李爷爷也下意识忍耐着，一直老老实实的专心扑在工作上了。

但现在因为给自己女儿买房子，他们家已经没有多余的大钱了。就是作为保障的三万块养老钱没有了，五十五岁眼瞅着年龄越来越大的爷爷，心里应该是特别慌张的。

而且接触到了王家卖家具的生意，还有自家女儿做饼的生意。特别要强的李爷爷，现在想自己做生意的心态，应该也到达顶峰了。

反正这个晚上，李晓玫就是假装没有看到自己奶奶和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就是对着自己有点酒醉的爷爷，再次大肆的鼓动和鼓励了一番。

之后等晚上真正躺下时，听着外面低低的交谈声。

李晓玫甚至有一种，自己这辈子特别能说，有一种能做演讲家和厉害销售的感觉。

心里蠢蠢欲动着，想着自己爷爷今晚的反应，想着自己辛辛苦苦调查出来的东西。

在临睡前，李晓玫甚至喃喃自语道：“如果爷爷这次还是只问问，那等我考完试了，我就自己想办法自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