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羽和池宇都已经出来了，还剩一个林莫兮，很快就见她也走出办公室。

“怎么样？”

“明天过来报到，你们呢？”

“我们也一样。”斤羽握着林莫兮的手蹦达了一下。

“走，去吃点好吃点的庆祝一下，吃完去换手机号。”

因为上午需要面试，他们将手机统统关机，此时才打开。

好几条短信涌进来，三个人的手机，此起彼伏的发出嗡鸣声。

“李科长让我们回去，什么意思？”斤羽收到的是父亲发来的短信。

林莫兮收到的短信格外多，她正在一条一条慢慢读过去。

坐到餐厅点好菜，池宇才道：“我听说，上头相关部门派了调查组去广林，查处不遵守环保要求，直排污水的事。”

斤羽眼睛一亮，“真的，这么说我们只要待在广林，等到今天就能沉冤得雪？”

池宇被逗笑了，用力点头道：“是这样没错。”

林莫兮没笑，握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斤羽一看就明白了，“是周泽的短信吧，不管你想留在深城，还是回广林，我都支持你。”

池宇一说检查组的事，斤羽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污水事件能得到解决，林莫兮完全可以重新回电视台，既有工作又有男朋友，事业爱情双丰收。

所以，她选择回去，完全可以理解。

说回转正的事，没了竞争者，就一个实习生，有名额不给林莫兮给谁。再加上她是周四化未来的儿媳妇，谁傻了才会去为难她。

以后的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全无挫折。

在场的三个人，每个人都能在三秒内想明白利弊。

林莫兮笑了笑，“我想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呢？深城这边百废待新，明显有他们发挥的空间。相比于事业的发展，深城比广林强一万倍。

至于爱情，之前遇到挫折，周泽可以一个星期不联系自己，他真的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吗？

“你呢，想好不回去了吗？”林莫兮开始反问斤羽的想法。

“先在深城折腾几年再说。”斤羽猛的点头，现实世界里，她不敢随意动弹，穿书了还不得四处流窜流窜，感受一把不同的人生经历。

林莫兮看了一眼池宇，也是，她才是真正的事业爱情双丰收，又有家庭作为坚强的后盾，当然会留下。

下午，他们换好手机号，分别给家里人打去电话，让他们存上新手机号码，然后开始看房。

昨天过来，池宇送他们住酒店，就去了亲戚家。说是之后，也会住在亲戚家，不需要租房。

“租个两房吧，我不走了。”看了一下午的房子，全在电视台附近，有单间，有两房，有小区房也有自建房。

斤羽对什么都感兴趣，换了一家又一家的中介，走得三个人腿都细了一圈。

林莫兮走了一下午，也考虑了一下午，最终决定留下来。

“小哥，麻烦你联系一下房东，就订我们刚才看的小区房，三楼的两房一厅。”

中介小哥一下子高兴了，他们订的是看过的房子里，最贵的一套。

“一千八一个月，押一付三，中介费九百。”

林莫兮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贵，而且要一次性拿出八千一，平摊的话一个人四千零五十。

斤羽掏了钱，“这房子算我租的，押金我出，反正最后会退，然后你按月付我房费。”

这样对林莫兮的压力最小，同时对斤羽也没有任何损失，无非是提前垫了一点钱。

房东没出现，由中介全权负责。

“小区的生活气息很浓厚，出出进进的人也多，好多老人带着小孩儿在小花园里玩，虽然房子不算特别新，但很适合居住。”池宇觉得不错。

“这还不新啊，比我家房子新多了。”林莫兮开了句玩笑，她住的房子是老爹单位分的，从她出生住到现在，都二十多年了。

而在深城，最多自建房旧一点，商品房那是一栋比一栋的成色好。

租好房子再买生活用品，当天晚上，就从酒店把行李搬到出租屋。

池宇请他们吃宵夜，说是庆贺他们乔迁新居。

“你们发现没有。”斤羽举起啤酒杯，“这是一个巨大的打工人城市。”

天南地北的人汇聚到这里，只有极少数人能成为老板，绝大多数人都是给老板打工。

另外两人纷纷点头，他们也有同感。在别的城市，打工感没有这么重，同样是打工，如果是在自己的家乡，那感觉就是上班。

可是深城有几个当地人呢，几乎全是背井离乡的外地人，打工感就特别重。

“你们觉得，打工人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斤羽已经开始转动脑筋，想在新单位立住脚，就要让台里支持你做节目，而节目能活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收视率。

电视台想要收视率就是两大法宝，一曰娱乐，二曰民生。

综艺和电视剧都可以算进娱乐，民生则是包罗万象。

“打工人最关心什么？”林莫兮想了想，“准时拿到工资。”

“对。”斤羽一拍巴掌，“就是这个。”

“我还以为你准备做个深城民生，直接照搬之前成熟的模式。”池宇笑道。

“我也想过，想了一路，广林是个小城市，整座城市几乎都是本地人，我们扩大范围才有题材。但是深城这么大，如果做个这么大的题目，就算来三十个，不，三百个人的团队都做不完。”

电视台显然也不可能让他们三个新人，做这么大的节目。

他们想要立足，就得快速做出成绩，五年规划那是你已经立足之后再干的事。

专注于一个尖锐的题材，而且拥有最大关注度的题材，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无论你是大学毕业的白领，还是农民工，进厂打工的厂妹厂弟，或是在各种小企业小公司做事的打工人，你们都会关心同一件事，那就是欠薪容易，讨薪难。

“这个题目可不好做。”池宇认同这个节目够尖锐，为什么尖锐，就是因为难。

池宇解释了一下深城的特殊性，一下子将海量的人口揉杂在一起，怎么可能没矛盾，矛盾简直大大的。

“不光打工人天南地北，老板也一样，还会涉及到各种法律问题。”

“如果没有困难，就轮不到我们做了。”林莫兮听到这个题材眼睛就亮了。

虽然她一直以来，表现的跟斤羽好像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但如果真的那样，他们怎么会成为朋友。

正因为她的心里藏着火苗，常常和斤羽的疯狂想法一拍即合，他们的关系才会这么好。

池宇伸出手，另外两个人也同时伸了过去，压在一起，“加油！”

回家的路上，陪着他们的是一串串的笑声。

和深城的欢声笑语不同，对于广林的许多人来说，正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池宇回到家，父亲冲他招招手，“乐乐一直想等你回来，实在等不住，睡了。”

“陪同事租房，又吃了个宵夜。面试一切顺利，明天正式上班。”

“你真准备留在电视台工作？”池海洋问道。

“我还没毕业呢，这半年总归是要实习，在哪儿实习都一样。”

“广林那边已经派了调查组下去，他们会秉公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爸。”

“你说过，离开广林就代表愿意开始新的生活。”

“我说话算数。”池宇应道。

“我不是在逼你，忘记你妈的死，但你妈在天上，也会希望你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沉湎于过去。”

“人生的任何选择，都会有惊喜，我从不后悔我的选择。”

池海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这个父亲，当的不是那么称职。”

从小就缺失在他的生活里，小时候是母亲带，后来母亲随着他调动工作，就是爷爷奶奶带。自己在他的生活里，就像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理解，你是为了工作，这也是你的选择。”

池海洋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火气，“我当初，如果不做这样的选择，你以为今天检查组说去就会去吗？”

任何选择都会有遗憾，他宁愿让家人埋怨自己缺少陪伴，也不愿意在他们需要自己的时候，除了陪伴什么都做不了。

“我小时候确实不理解，但慢慢长大了，开始能够理解。我也希望，我们能互相理解。”

池海洋愣住了，原来儿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我尽量。”

“谢谢，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等一下。”池海洋拿出一把钥匙，“深城不比小城市，没车很不方便，给你买了一辆二手车，外表虽然不怎么样，性能还可以，你拿去代个步。”

“谢了。”池宇拿着钥匙摆弄。

看到儿子终于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池海洋露出微笑。

安局长知道三个人都离开广林，去深城找工作时，气得摔了茶杯。

无奈之下，点了小钱，王哥和马哥，也就是现在广林民生的班子，一块去见调查组。

周泽神色木木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他没想到，短短一周之内，林莫兮会直接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她去了深城，甚至找好了工作，并且不愿意回来。

他不敢相信，这是对他消失了一周的惩罚吗？满脑子都是他该怎么办，飞去深城求原谅吗？

对啊，为什么不呢？

但是污水处理的事，他得代表化工厂配合调查组，终究是不可能说飞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