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楠玉不管不顾把在家里怎么听张大花和顾老婆子骂顾楠清两姐妹的，在这里全部倒了出来。
各种粗鲁的脏话就连张勇都听呆了。
粗俗啊！
他这个堂妹虽然说是乡下长大的，但是他一直觉得她还是比较斯文的，最起码没听过她脱口成脏。
周建红假装拉着却拉不住的样子，好几次让顾楠玉冲到了顾楠清的面前。
顾楠清抬起手“啪”一下打在了顾楠玉的脸上。
顾楠玉的声音停止了，瞪大眼睛看着顾楠清，忽然才想起几个月之前在山上，她也被顾楠清打过一巴掌。
她捂着脸，忽然一跺脚，哭着跑了。
“你怎么可以那么残暴、那么冷血啊。她是你堂姐啊。”周建红摇摇头，说着追顾楠玉去了。
张勇愣了愣，才追着两人。
黑石婶子刚把最后一大桶甘蔗水倒入大锅里，听见大坝子的锣响了，自己家门口又吵吵闹闹，跟黑石娜交代了几句，走出来就正好看见顾楠清打顾楠玉一巴掌，便说道：“阿清啊，女孩子太过刚硬会吃亏的。就算不是亲戚，寨子锣响起，去看看也是要的。”
顾楠清抬起头来，认认真真说道：“婶子，我、我阿妈以前过得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你觉得再那么软弱下去，他们会怎么样？”
黑石婶子一下不说话了，“哎”了一声，拉着顾楠清，边走边说：“也是，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我们先去看看寨子发生什么事了吧。”
顾楠清没说话。她早在刚才顾楠玉来的时候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到了大坝子。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脸上已经盖了白布，显然已经没气了。另外一个人躺在地上，包扎了大半个身体，另一边胳膊包成了大粽子样。陈老婆子和几人坐在两人身旁哭得伤伤心心。
而另外一边，顾江涛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着，一条腿血肉模糊，看起来情况不太妙。顾柳满头是血，陈知青则给他包着胳膊。张大花满脸是血，捂着流血不止的手，不停哎哟哎哟叫着。
顾老婆子坐在顾柳身旁，翻捡着旁边的背篼。地上摆着一些黄芪、茯苓、一大堆灵芝，还有一根不是很大的人参。
顾楠玉则蹲在张大花面前，抹着眼睛，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或者说什么才好。
这么惨？饶是顾楠清有准备，也有些诧异地望着这一幕。
不知道谁看见顾楠清来了，喊道：“阿清来了。”
张大花抬头看见阿清，蹭一下站起来，就对着她的脸抓过去：“你这个害人的贱货！都是你说的……”
顾楠清往旁边躲开她的爪子，凉悠悠说道：“我说什么了？有山货是事实，我卖了钱也是事实。谁知道你们怎么过去的，又是怎么干活的。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埋怨别人。而且那山里面有野兽会咬人，你们又不是第一天才不知道，野兽又不是我养的。大家都是组团进去的，你们三四个人就跑进去。难道这也怪我吗？”
“你们什么时候上山的，寨子也没人知道。你们去哪儿也没告诉大家一声。昨天大家交公粮，你们也不在。这赖不上阿清吧。”黑石婶子拉着阿清后退好几步，看见族长来了，赶紧站在他旁边。
出了人命，哈尼族长也不太开心。
“哎呀！这要赶紧送县城医院才可以。顾大叔的腿和陈二叔的手臂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陈知青简单包扎完说道。
山里条件简陋，只能简单处理一下。
哈尼族长和大队长二话没说，招呼这哈强开着拖拉机送几人去了县城医院。
陈知青上了拖拉机，拉住了顾楠清：“阿清帮我一下吧。”
顾楠清看见满身都是血的陈知青，想到她曾经帮自己很多忙，便点了点头。
等坐在拖拉机里，陈知青才说道：“顾大叔和陈二叔，一人断了胳膊，一人断了腿，还掉在陷阱里了，失血过多，只怕是凶多吉少。我……”
“什么凶多吉少？”张大花和顾楠玉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来着，刚才听见要去县城医院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妙，这会一听凶多吉少，都要晕过去了。
“陈知青，你继续说吧。你们两个，别打岔！”陈队长跟着坐在拖拉机上。
“我爷爷家有一根百年老山参，等会我去找他切几片来，让他们含在嘴里。”
“表姐，我去找外公吧。你还是跟着去医院找舅妈帮个忙好一点。”周建红说道。
“陈知青，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过去说话混。你就当我放屁……阿玉啊，快来跟陈知青磕个头啊，救你阿爸。”张大花一听周建红的话，顿时就在拖拉机上跪下了。
陈老婆子听了在旁边赶紧也要跪下。
陈知青赶紧拉住不情不愿真要跪下的顾楠玉，一边拉起张大花和陈老婆子：“也不是。我妈正好是县医院的医生而已。你们放心，不管是哪个医生，都会尽力的。刚才彝黎族的特制的膏药抹上，血已经止住了。只不过他们伤的太重，去县医院看看胳膊和腿能不能保得住……”
“不行啊，庄稼人没手没腿怎么做事啊？”陈老婆子和张大花都急了，那可是青壮年劳动力啊。
有了拖拉机，跑起来比马车快了许多。
几人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县人民医院。
顾江涛和陈老二的情况很危急，一进医院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半小时不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护士喊道：“顾江涛家属过来。陈建军家属过来！”
陈老婆子和张大花围了过去，紧张望着护士，只听见护士说：“需要做截肢手术，要签字。”
陈老婆子一听陈建军的右胳膊没了，嗷一下晕了过去。
张大花哆哆嗦嗦摆着手，大声道：“庄稼人没腿怎么过啊。医生啊！一定不能截肢！”
护士皱眉头，说道：“不截肢？那你们来医院干嘛？动作快点，医生等着呐。”
这时，手术室外面别的人议论道：“刚才看见好像没那么严重吧？”
“庄稼人没手没脚的很可怜。”
“听说昌市里有一个老名医啊，应该能保住手和腿。”
陈知青掐了掐陈老婆子的人中，陈老婆子刚醒过来就听见这句话，一个踉跄就跪倒在人家面前：“好人啊！那个名医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帮个忙啊。好人啊！”
张大花也围了过去拉着人家不放手：“请问这位大哥，怎么找到人啊。”
难得听见张大花那么有礼貌还叫大哥，顾楠清忍不住看了过去。
被拉着的那人说道：“昌市回春堂的昊大夫呐，前几年被批的厉害，还不知道活着没有啊……”
顾楠清坐在手术室门口长凳子上发呆。她和李中华两个人曾经发现过一片野生的灵芝，当时拿不走了，她才摘了一朵，剩下的准备下次去摘。但是又怕被野生动物破坏，就在旁边做了陷阱。
现在看来，顾江涛他们好像就是掉进了那个陷阱里。
她摇摇头，不可能啊。就算掉陷阱也不可能几个人同时掉下去啊。
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说昊大夫三个字，顾楠清一下抬起了头来。
只听见护士很不耐烦叫道：“陈建军家属！顾江涛家属，你们到底做不做手术啊？不做也过来签字！别耽搁别人的时间。”
就在这时候，陈知青的妈妈王冬梅也过来了。
她看见陈知青完好无损，才放下心来。
陈知青看见她叫了一声：“妈。”
张大花立刻拉住了王冬梅的手：“医生啊，我们和陈知青一个寨子的，能不能帮我们看看啊。能不能不截肢啊。庄稼人截肢了就废了啊……”
说着，张大花急的眼泪掉下来了。
几人说着话，只见手术室里的医生在门口不耐烦问道：“到底是截肢不截肢啊？”
张大花和陈老婆子都拉着王冬梅的手，王冬梅摆脱不了，尴尬地看着女儿。
手术室医生看见王冬梅，语气缓和了一些：“王主任，这是你家亲戚啊？”
王冬梅赶紧扯回自己的手，揉了揉，摇头道：“是我家岚岚当知青的寨子的同志。这是怎么了？”
“一个手骨折了，又被竹签穿了好几个洞，又被野兽夹子夹过，肉都没多少完好的了。不截肢也是废了。一个腿也是这样的情况。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话，这胳膊和腿肯定只能肢解啊。”手术室医生摇摇头说道。
“不到二十四小时！没有两天！”陈老婆子赶紧说道。
“对对对！他们昨天进山的，下午快晚上的时候才掉进陷阱里的。我们拉不起来他们，还是回寨子里找人帮忙……”张大花啰啰嗦嗦。
“那我们县城没这个技术。除非去市里。市里有一个昊大夫，老军医……”手术室医生摇着头说道。
顾楠清低了头，心里有些着急。
怎么就那么巧？李中华也不在，这可怎么办？
“姑姑，我爸来了。”张勇远远喊着。
“妹子，咋了啊。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一个穿着军绿色中山装和解放鞋的中年人跑了过来。
张大花看见张大兵，再也忍不住了，扑在他怀里就哭：“哥啊，我们进山掉在陷阱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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