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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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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视线相接,都愣了一下,少顷,阮茵从柜台后走出,倾身拿起柜旁靠着的一把油纸伞,裙裾翩翩,朝铺门的方向走来。

外面的雨,细细密密,就像那日在六珈山下的柳树旁。

周沉璧好似被钉在了马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里想着:原来真是杏黄裙。

黄裙蓝衫的阮茵举一把松绿油纸伞,走出胭脂铺。

到了周沉璧的马前……眼都没抬,径直路过了他。

眼瞧着她迎上对面巷子里来的一个老伯,将伞举过了那人头顶,周沉璧忍不住乐了。

对嘛!

这才是他认识的小娘子,向来无视他的存在。

周沉璧饶有兴致地盯着二人,却见老的那位在马旁停住了脚,拱手道:“见过小君侯,雨这般大,可要进小店来避一避?”

周沉璧未及开口,阮茵先道:“纪叔,小君侯贵人事忙,哪有功夫来咱们这闲坐?”说着朝马上之人微微颔首,便要扶着纪叔进去。

谁知她脚还未抬,马上那位悠悠来了一句:“有功夫。”

阮茵愕然,眉心也蹙了起来。

周沉璧见状不由更乐了,利落地翻身下马,在身后三双眼睛的注视下,背负双手,闲庭信步进了胭脂铺。

这铺子从外面看貌不惊人,进来却颇有乾坤。

南北各一间耳室,当中三间正堂,两排檀木架并排放置,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妆粉、胭脂、眉黛、唇脂、香粉等各类货品,间或点缀以插花瓷瓶,秀气又雅致,淡淡的脂粉花瓣香气弥漫在四周——不似货店,倒好似女儿家的闺房。

周沉璧还在呆站着,身后阮茵领纪叔和胡定走了进来。

阮茵在门边收伞,纪叔先一步走到周沉璧身边,道:“小君侯的衣裳淋湿了,请移步耳室暂歇片刻,老朽去后院库房拿干巾子来,擦干了好吃茶。”

纪叔作势要请,却见周沉璧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周沉璧此刻当真如胡定说的——没个人样了。他一向喜洁,除了在坎州兵营那四年,没条件讲究,自年初被他爹抓回来,两个月不到,侯府公子的习气便全养了回来,平日袍服上溅点茶水都恨不能当场换一件,如今这满身的泥土血渍,湿哒哒地粘在身上,真是片刻都忍不得了。

胡定见状忙道:“有劳老伯,先取干巾子来吧。”

纪叔点点头,从柜台后的门洞走了出去。

阮茵收好伞,在门边的木盆里静了手,又走到南侧的耳室,斟了两盏茶放好,从耳室出来,径直走到柜台后边,继续她方才写写算算的差事。

周沉璧有些不自在——穿着脏兮兮的衣袍,贸然闯入女儿家的“香闺”,像个登徒子一般——活了十八载,这感觉还是头一回体验,倒也是颇为新奇。

眼瞧那个低着头的小娘子,专注地打着算盘,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周沉璧有些不满,扬声喊:“胡定!还不给爷买新袍子去!”

这一嗓子,惊得胡定和阮茵齐齐打个激灵,抬眼来看他。

周沉璧终于舒坦了。

胡定悄声说:“公子,不如咱们回府?这雨虽密,好在离府上也不远了,何不一气儿赶回去,好好梳洗了,换身干净衣裳,省得外头买的袍子不合身。”

“啧!”周沉璧转头瞪他,“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这会儿走,那他多没面子,好像认输了一般?

虽然也没人与他争输赢。

胡定不知这祖宗又撒的什么邪火,暗中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转身往外走。

“等一等,”阮茵快步走出来,拿起门边的油纸伞递给他,“最近的成衣铺在林花巷,出了门往北行两个路口,向东拐进去便是,小哥儿打伞去吧,莫再淋湿了。”

胡定一脸感激地谢过,同时在心中将他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打着伞出了门。

少顷,纪叔从后头回来,手上拿着两块干布巾,见屋中少了一人,倒也没多问,一块递给周沉璧,另一块拿在手中,要帮他擦拭身上的污渍。

阮茵见状蹙眉道:“纪叔,您不是来盘库吗?快去忙吧,这里有我照应着。”

纪叔一愣,看看阮茵,又看看周沉璧。

“先生自忙去,我与阮掌柜叙叙旧。”周沉璧道。

纪叔方才迟疑着往后院去了。

周沉璧在柜前来回走了两趟,问:“前日与你一起那丫头呢?”

“伤了风寒,在家养着。”

“这胭脂铺平日就你二人照应?”

“还有一个伙计,今日上作坊去了。”

“听闻你这铺子生意很是不错?”

“糊口罢了。”

阮茵自认二人并未熟稔到闲谈的地步,不知他为何在此盘桓不去,却也不大在意,随口敷衍着。

周沉璧见她眼都不抬,盯着那账本和算盘珠子,不由好奇地探过头:“在算账?”

阮茵正算到关键处,被他这一惊扰,刚合好的一串数全忘了,于是抬头问:“小君侯到底来此做什么?”

周沉璧见她眼中有明显的懊恼和不耐,一时乐得连身上的狼狈都抛到了脑后,眉一挑:“算错了?”

未等阮茵反应,将那册子拖过来,上面列的是本月所售货品之数和进项,林林总总三四十条,周沉璧从上到下扫视过,边看边念叨。

“小红春六十四两二钱,天宫巧九十八两,飞燕迎蝶粉二百三十五两三钱……这便算不明白了?”

说着又抽出她手中的笔,在那纸上抄抄写写,画横又添竖,神色专注,一言不发。

阮茵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算数不该用算盘吗?

隔着一个柜台,她看那册子上的字都是倒的,盯了一会儿便眼晕,视线不经意间转到了对面人脸上。

藿麻草蹭的红疹大半已退,只有零星的几颗还顽固地钉在鼻梁上,周沉璧偶尔伸指挠一挠,仿似无意识的。

雨滴击打屋檐的声音叮叮咚咚,他的身周却自成天地,阮茵不由想到了六珈山遇见他时的样子,也是这般安安静静,矜贵疏离。

不开口,倒是没有那般讨人嫌。

未几,低头算数的那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只见对面的小娘子一手托腮,正盯着他发呆,二人的视线蓦地撞在一处,小娘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珠如山间小鹿,懵懵懂懂,眨巴一下,睫似轻羽,在他心尖上柔柔拂过,令他顿生一丝狼狈的无措,无措的小君侯一开口,又是讨人嫌的话。

“好看吗?”

阮茵一愣,眼中懵懂霎时褪去,又是温婉得体的阮掌柜了,视线移到账册上,问:“算好了?”

周沉璧无端生出一点遗憾。

好似无意间发现个精致的匣子,将将掀动盖子,还未看清里面物件的模样,突然间“啪”地一下,那匣子又合上了。

周沉璧轻“啧”一声,将账册推回她面前。

“算好了。一千六百五十三两六钱,保证一厘不差。”

阮茵手扶账册,略略一扫,最上一行写着千、百、十、两、钱,五个字中间以竖线隔开,其下依次是货品进项,譬如那飞燕迎蝶粉:

“百”一列下方记“二”

“十”下记“三”

“两”下记“五”

“钱”下记“三”

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算数法门。

阮茵狐疑抬眼:“确定不差吗?”

周沉璧曲指敲击柜面,不满道:“我忙活半晌,连口茶都未得,竟还敢质疑?”

阮茵笑笑,搁下笔走出来,将门边一方高脚凳挪至柜前,请周沉璧坐下,转头从耳室取了茶具来,斟了一盏放到他手边,道了句“慢饮”,又回到柜后去了。

方才她用算盘合了大半,只剩下七八项,既不知周沉璧的数差不差,只好接着算下去。

周沉璧坐在方凳上,身子歪靠柜台,一手端着茶盏,慢慢品着,眼睛直直盯着她。

头一次离一个妙龄女子这般近,她那脸怕还没有他的巴掌大,嘴巴也小,薄唇未点檀,是自然的轻粉色,便是这张小巧的嘴,让他落了两回下风……哼,主要是小君侯大度,让着她罢了。

胡定还说她“温婉贤淑”、“从不与人红脸”、“无有不夸好的”,照他看,都是这小妮子装得好,总有一日他要揭开她的真面目。

不消片刻,阮茵合完了数,与周沉璧所算一致,于是另起一页,写上本月所销总数。

周沉璧的视线移到她手上,忍不住皱眉,张口又是讨人嫌的话。

“你这握笔姿势不对,拇指要按,食指是勾,余下三指控笔即可,运腕要灵……会不会写字?”

“原来小君侯还有好为人师的习惯。”

呀,还顶嘴。

周沉璧搁下茶杯,带点气,“嘟”的一声。

忍了忍,视线又挪到了那笔字上……再次忍不住皱眉:“谁是你的夫子,没被你写的字气死吗?”

不多时,又来一句:“这‘月’字里头该有两横,你丢了一横!”

阮茵闻言手上一顿,一点墨迹在笔尖晕开,很快又继续写了下去,并未添上那一横。

搁下笔,收好账册,抬头看周沉璧:“小君侯所算果真分毫不差,小女子佩服,可否请教,是如何算的?”

“想知道?”周沉璧脸上漾起得意的笑。

阮茵诚恳点头。

周沉璧掌根托着下巴,指腹一下一下敲击面颊,笑看着她,直看得阮茵眼中升起一丝愠怒,才慢悠悠道:“你先告诉我,为何要引我注意?”

实则周沉璧已察觉到了,这小娘子入六珈山确实不是跟踪他,前日承认的那番话,多半也是被逼急了顺嘴胡咧咧,认清此事令他气极反想笑,也生出一点促狭之心,看她接下来还能怎么编!

阮茵眉心蹙起,满眼困惑。

她已说了不再“心生妄念”,他追究此事还有何意?难道不相信,怕她继续“纠缠”?

她此刻真有几分无奈了,怎么偏就那日去了六珈山呢?

阮茵叹了口气,认真道:“小女子前日所言,句句发自真心,绝不敢诓骗小君侯,日后也定不会再妄想……”

她穷途末路,举旗投降,周沉璧却不肯鸣金收兵,只一句话便将她逼入了死地。

“你可以妄想。”

仿佛还嫌这句话的杀伤力不够大,很快又补了一句,“我发觉,你这小娘子有点意思,所以恩准你妄想了。”

话音刚落,对面小娘子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直愣愣地盯着他,已经完全懵了。

若非此刻状况不宜,周沉璧几乎想拍桌子大笑了!

瞧她那张风云变幻的小脸,他可从未在她脸上见过如此生动的神色。

总算叫他狠狠扳回一城!

哼!不是很能说吗?继续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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