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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共枕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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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胡定成了周沉璧的书童。

彼时周沉璧也才九岁,性子十分顽皮,爬墙上树招猫逗狗样样行,为此没少挨君侯大人的打,侯府里每天都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

也亏得君侯大人教子有方,这十年来,小君侯总算没有长歪。他虽出身高门,却从不仗势欺人,大大咧咧,什么都不与人计较,也就嘴贱得像个嚣张肆意的爷,实际心里却极为克制有礼。

在胡定的印象里,周沉璧唯一一次真的“发疯”,是在十二岁那年。

彼时,侯府里养了一条花斑犬,名叫百福,是自小陪着周沉璧长大的,很得他喜欢。

有一日,扶苏郡主簿刘尚群带儿子刘锵来君侯府拜访,那刘锵也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性子颇为顽劣,趁人不注意,竟然拿火折子点了百福的尾巴。百福狂吠着满院子跑,十几个小厮都没将它逮住,刘锵见状在一旁哈哈大笑。最后百福不慎掉进了湖里,这才将火灭了。

盛夏里被烧伤,又呛了水,没过两日,百福医治无效,伤口溃烂而死。

周沉璧抱着百福嚎啕大哭,待安葬了百福,拎着周阙的剑便杀去了刘府。

十二岁的他,比那把剑也高不了多少,追着刘锵疯了似的砍,一院子丫鬟小厮围追堵截,虽然抢下了剑,却拦不住杀红了眼的周沉璧。

最后刘锵被揍得鼻青脸肿,牙齿不停地往外冒血,还断了一条腿。

又一日后,刘尚群带着残废的儿子去侯府负荆请罪,而怒火难消的小君侯则被周阙捆在树上打了二十板子。

自那以后,侯府里再没养过犬,胡定也再没见过周沉璧失常,直到今日,阮茵在周沉璧怀里晕了过去,少时那个不管不顾的小君侯仿佛重现了。

蒙面人被胡定等人制住,谁都没料到他身上还藏着另一把匕首,为脱身,或为泄愤,总之那把匕首飞向了阮茵,幸亏周沉璧挡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沉璧将人在马车里安顿好,反手拔下背上的匕首,咬着牙,一言不发走向行凶之人。

他的脸色极为平静,眼睛里却泛着嗜血的杀意,巡检司众人噤若寒蝉,谁都不敢上前阻拦,眼睁睁看着蒙面人身上添了几个血窟窿,在泥水里惨叫挣扎,又被卸掉了下巴,只能发出“呵”声。

待周沉璧停手时,那人已面目全非地晕死过去。

太阳下山前,阮茵在居竹院的床上醒来。

脚踝的伤重新包扎过了,里衣换了干净的,婢女们在院里安静做事,只有小令守在床边。

小令见她醒来,喜得又哭又笑:“姑娘,可吓死奴婢了,身上还疼吗?”

阮茵摇了摇头,问:“胭脂铺的事如何了?”

“姑娘放心,阿月姐都处理好了,有淮叔当众演示,还有官府的人作保,诬赖咱们的女子再无话说。奴婢原打算今日去给姑娘送信儿,谁知刚走出城便遇上了,这才得知你们遇到了劫匪,幸好没出大事……”

“周沉璧呢?”阮茵想起来,她没出大事,全亏了周沉璧,“他受伤了吗?”

话音刚落,纪姑姑扶着尹菱进来了。

“少夫人醒了?夫人来看你了。”

阮茵看向门口,见尹菱一脸担忧之色,快步往这边来,忙叫了声“婆母”,坐起身,掀被要下地请安。

“快莫下床。”尹菱压了压手,叫她安心躺着,“脚上有伤还不爱惜着,多礼做什么?”

尹菱嗔怪着坐到床边,阮茵却无论如何不肯躺,两人便坐着说话。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尹菱问。

“没有了。”阮茵看她一眼,低下头,“婆母恕罪,我……”

“你这孩子,又往自己身上揽罪责。”尹菱拍了拍她的手,接过话头,“我都听说了,你这趟是被璧儿那档子公事牵累,又是受伤又是惊吓的,都是他没护好你,怎么反倒是你认罪。”

阮茵闻言,心中愧疚不减反增,却听尹菱又道:“咱们女子,活着已经很不易了,遇事便该多找夫君的问题,切不能自苦。”懵懵然抬头,见尹菱一本正经的神色,完全不像玩笑的样子,一时有些呆住了。

尹菱被她那呆样逗笑了,掐了掐她脸颊,叹气道:“你公爹和我,一直都想要个闺女,怀胎十月,去庙里求了多少次菩萨,谁知最后还是生了个小子。你公爹为这事,叹了好几日的气,后来也想开了。如今你进了门,儿媳与闺女一样的亲……瞧我,说到哪里去了。”尹菱笑着摇了摇头,斟酌着又说,“我想着,过两日等你伤好些,叫璧儿去给岳父岳母请罪,你若想见家里人,趁便叫他请过来,陪你住上几日,如何?”

侯夫人如此亲善大度,叫阮茵受宠若惊,又感激万分,她想了想道:“我并无大碍,还请婆母勿要将此事告知府上,免得家里人担忧。过几日,若婆母允许,我想回去看看阿娘。”

“也好。”说了这会子话,尹菱怕她精力不济,便起身道,“厨房里炖了山药排骨汤,一会儿叫人端来,吃了好好休息,这几日安心躺着养伤,院里缺什么,叫人去我那里取。”

阮茵欠身行礼:“多谢婆母。”

尹菱再叮嘱纪姑姑好生照看,便离开了。

纪姑姑扶阮茵躺好,给她掖了掖被子,道:“少夫人歇着,奴婢去把饭和药端过来。”

“有劳姑姑。”

纪姑姑走后,阮茵盯着床帐顶出神。小令瞧她脸色不太好,小声叫:“姑娘?”

她“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道:“小令,你若对一个人很好很好,最后发现这人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姑娘此话何意?”小令不解。

“……没什么。”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失控感。像进了迷宫,边走边提醒自己,要记得退回来的路,可不知从何时起,记忆乱套了,她似乎,迷路了。

有点进退不得的惶然。还有点,隐秘幽微的期待。

阮茵将被子拉到顶,蒙住了头。

小令以为她要睡了,便放下帐子,守在外面,良久,又听里面传出闷闷的一句:“周沉璧去哪了?”

此时的周沉璧,正在巡检司汇报芙蓉镇之行所获。

从李盛被杀,到朱连广暴毙牵扯出莺粟,之后全城搜查近十日,一点进展也没有。这趟去了芙蓉镇,不仅查到了莺粟田、优昙香,还抓到了仇狮,又多了翁兴嗣和蒋春复两个证人,可谓收获颇丰。只要能撬开仇狮的嘴,再探清那那蒙面人的底细,这隐在一团迷雾中的案子便可水落石出了。

巡检司牧张展听得频频点头,最后想起一事,问:“你说在羊肠山发现了莺粟,可有派人看管起来?”

“自然。”周沉璧翘着腿,坐在张展下首的椅子上,“昨日莺粟田遭人偷袭,那些人下手极狠,为防后患,我去军中调了些人手,如今那羊肠山已被围的铁桶一般。”

“哦?周候竟同意借兵给你?”

“为何不同意?便不看在他儿子的面子上,也要看张叔您的面子不是?再说,此事可大可小,早日了结是最好,若放任优昙香在庞城,乃至扶苏郡蔓延,必会有更多人染上瘾症,这后果,周候不得掂量掂量?”

张展点头道是,端起茶杯慢饮一口,看着下首的人打趣说:“你小子,这段日子长进不少。可见成了家还是有用的。”

“啧。难得听您老夸我,多夸两句,回头我学给君侯大人。”

“臭小子!”张展笑骂一句,忽又皱了眉,“一个仇狮,竟然能引十几个人出面营救,可见此人关系重大,抓回来的劫匪好好审,早点从他们嘴里掏出话。还有差点被你捅死那个,找人给他治伤,别叫他真死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提起这事周沉璧顿时黑了脸:“老子的娘子差点被他杀了,老子还要给他治伤,真他娘的没天理!”

“哼!你不仅要给他治伤,回头自己还要去领罚!你娘子虽受了惊,到底没大碍,你若要出气,把人带回来审问的时候,轻重不都是你说了算?可你只图一时痛快,冲动行事,就要承担后果……”

“张司牧这话说得轻巧。”周沉璧瞪眼睛,“我娘子为巡检司立下大功,您一句‘没大碍’就完了?领罚便领罚,老子这就去!下回再有案子,您老自己上!”

张展被他噎了一句,面上有些讪讪的,见他起身往外走,忙叫站住:“你娘子有功,巡检司自会酬谢,用不着你跟我这红眉毛绿眼睛地闹。才说你长进了,马上就犯狗脾气!瞧瞧你那一身的狼狈相,还不赶快回府挺着去,没的让人说我巡检司不近人情,受了伤还要干活……”

周沉璧不耐烦听张展絮叨,丢下一句话便消失了。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我娘子都喜欢!”

回侯府的路上,前半程走得很快,因胡定说,家里小厮来报,少夫人醒了,周沉璧急着回去看她,把个马催得疯了似的。走到明前街尾,忽又慢了下来。

这一日的事太多,先是跟劫囚的打了一场,紧接着阮茵晕倒,他急赶回府,叫大夫给她看诊,确认只是受惊并无大碍后,吩咐人照看好她,便来了巡检司。如今手头的事暂且收拾停当,他有功夫动脑子了,便又想起阮茵在芙蓉镇时的奇怪之处了。

想了一会儿,没得头绪,扫见胡定在马上缩着身子,蔫头耷脑的模样,张嘴便道:“你那什么德行?没看好犯人,险些伤了少夫人,挨顿罚还委屈了?”

胡定看他一眼,嗡声回答:“不委屈。小的害少夫人受惊,该打,便是再打二十板子也当的,小的这是心怀愧疚。”

“知道便好。”周沉璧说着,从腰间摘下一个锦袋,丢给胡定,“拿这银子,自去找大夫看伤,剩下的留着吧。”

胡定掂了掂轻重,又打开袋子朝里看了一眼,顿时精神振奋了:“公子,要不再打小的二十板子吧。”说着瞄了瞄周沉璧腰间另一个锦袋。

“臭小子!”周沉璧抬腿踹胡定,没踹着人,倒是自己先疼得嘶声。

“公子,你这顿板子谁打的,改日小的帮你出气去。”胡定说得一本正经。

周沉璧斜他一眼:“你这狗东西,怕不是想帮爷出气,而是想找那执刑的人喝两杯去!”

不得不说,论懂胡定,还得是这爷。

“哪儿能啊!”胡定攥着钱袋子,忠心耿耿地拍胸脯,“小的为公子和少夫人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周沉璧懒得跟他贫,只问他:“昨日在芙蓉镇,我不在客栈那功夫,你们少夫人做了什么?可有异常?”

“就是吃饭、喝药、睡觉啊。”

“再想想。”周沉璧拧着眉,“除了这些,还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见过什么人?”

胡定仔细回想:“少夫人很担心公子,昨儿午后问了好几趟,公子几时回来,是不是差事很难办……”

“真的?!”周沉璧眼睛亮了,挨板子的地方也不觉得疼了,“她问这话时,什么表情?”

“就正常的表情啊……”

“啧!”周沉璧不满,“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胡定挠着额角,忽想起一事,觑了觑周沉璧,欲言又止的样子。周沉璧瞧他那吭哧瘪肚的模样不耐烦,叫他快说,胡定小心翼翼道,“昨日太阳快落山时,小的有事走开了一阵儿,叫芙蓉镇两个差役帮忙守着院子,少夫人似乎从他们嘴里听到了一些话……”

“什么话?”

“就是……前日那芙蓉镇从事官谢全的小妾不是来请公子赴宴嘛,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他什么居心,这事底下人传开了。小的从外边回来时,正听见那两人在说,谢全的小妾是个美人儿,美人儿赠英雄……”周沉璧越听脸越黑,胡定越说越没气儿,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精神,干脆一口气倒完了,“他俩在廊下说的,没成想少夫人刚巧那会儿出来,就听见了……”

胡定闭上了眼,坦然地等着挨揍。

谁知一等二等没动静,睁眼,却见周沉璧脸色十分平静,平静中还透着几分疑惑、几分激动,还有几分难以置信的若有所思……然后,他竟然慢慢笑了起来。

胡定看着他那瘆人的笑,心想完了,这怕不是一顿简单的揍能完篇的了。

“公、公子?”胡定试探着叫他。

周沉璧笑得春风得意马蹄疾,良久,对胡定说:“你去办一件事,这件事办好了,你便是要天上的月亮,爷都摘下来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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