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挣钱？原来您还知道需要挣钱呐？”佟佳抱着双臂，斜斜地站在办公桌边，冷笑道。

清陌最近没什么任务，原先正在洽谈的一些访谈，商务，和新节目，都因为《私房话》的播出，而被暂停或取消。他看云萌在剧组忙碌，自己没事干，就溜达到星吉公司佟佳的办公室来，问她近期有没有什么能挣钱的活儿。

佟佳拿出一摞文件来，走到清陌面前，一张张翻开，嗓音轻柔地娓娓道来。

“这个是化妆品牌，计划是帮你谈下来品牌挚友，一个季度，15万，后面升级还能几倍的涨。”

“这个是综艺，去五期，每期8万。”

“这个是运动器材品牌，还在谈具体的头衔，预计是一个季度，20万。”

“这个是电视剧，男二号，一集两万，35集。”

“……”

等一张张翻完，佟佳又把除了最后一张之外的一整摞，整理好放到清陌跟前，屈指在上面扣扣说：“这些呢，就是您凭借《私房话》里的亮眼表现，给折腾没了的活儿。”又语气温婉可亲地询问，“最近，挺闲的吧？舒坦吗？浪得开心吗？”

对送上门来自取其辱的人，佟佳可不会客气。何况，这只闲得发慌的猪，还拱了自家的白菜。佟佳想到这里多看了猪一眼，不由得心中轻叹——唉，这眼睛，这鼻梁，这脸，这身材，真是个红颜祸猪！这张脸也太祸害了！不怪自家白菜顶不住啊。

“还行吧。”清陌随口应付着，最近的确过的不错，每天跟云萌相处时间很长，吃饭也在一起吃。他拿起那摞文件，轻松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带着好奇的眼光看了一遍，没心没肺地发表了一句看法，“还真挺多的。”，又毫无芥蒂地指着桌上唯一剩下的那张纸问佟佳，“那现在只剩这一个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啊？”

佟佳翻个白眼，毒舌遇到这种神经比电线杆还粗的，你说得嗓子冒烟对方也没接收到。唉，不气了不气了。她懒得再多讲，把剩下那张纸抄起来，简短地说：“就是你上次拍照那个JStar，还没谈下来呢。”

JStar是个轻奢时装品牌，本来对方听说清陌被《私房话》邀请，特意找清陌拍了一组时装硬照，都已经谈到接近签约了。结果播出之后，马上表示原先谈的品牌挚友暂时不能给了，但是可以考虑做一些推广。

之所以没有像其他商务和节目一样完全撤回，完全是因为这个品牌的总设计师实在太馋清陌的身子了——这位著名设计师的用色极其大胆，一直被诟病完全没法穿，结果硬照中被清陌穿出了甚至超越设计师本尊想象的效果——矜傲锋锐的脸冷若冰雪，睥睨万物，压住了整个色调，原本鲜艳夺目的服装依附着包裹着他紧实颀长的身形，宛如挺拔劲树上的春暖花开。

“哦，没什么现在可做的。那我先走了。”清陌语气坦然，站起来准备告辞。神君以前在天庭时，即使跟天帝神后打交道，也是说完话不打招呼掉头就走。他感觉自己最近因为云萌的提点变化很大，真是太有礼貌了。

佟佳呵呵了，这个原清陌，有种奇妙的能力，能把自己压下去的火迅速挑起来。她马上重开嘲讽模式：“的确是没什么可做的，马上就要签约的品牌挚友都被你砸成了合作推广了，就这样人家JStar还在犹豫要不要你呢。”

转念一想估计原清陌连品牌挚友和推广有什么区别都不懂，更怄气了！还想再嘲两句，就看见手机上跳出来一条新信息，影后詹姜发来的！

佟佳是第一次去《灵引》剧组探班时，因为老公王达业的关系，跟电影里饰演火凤的女主角詹姜简短搭上了话，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只是双方顺便拓展一下人脉，之后并没有任何联系。

佟佳立刻怒火全消，一秒切换到冷静干练的职业模式，“你跟詹姜熟吗？”

“那是谁？”清陌停下脚步，疑惑地问。

“你们《灵引》的女主角！”职业模式个屁！佟佳火又腾得起来了。这货脑子里就装不下职业两个字！

“哦，那个演火凤的。”

佟佳扫了一眼詹姜的消息，更疑惑了：“你认识明章？”

“谁？”清陌更摸不着头脑了，友好地揣摩了一下，挑了个最可能的答案，”是不是演金狮那个？“

就知道是白问！

佟佳翻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胡乱挥挥手：“不是不是！你不是要走了吗，赶紧走赶紧走，我忙着呢。”

懒得再看这个没谱的家伙，佟佳低头仔细琢磨起这个消息来——詹姜做东，要请她和明章老师吃饭，谈一下关于原清陌的合作事宜！

那可是明章啊！电影圈的功夫大佬，这几年比较淡出，每年只主演一部功夫贺岁片，年年都是爆款，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原清陌有什么事？

佟佳怀着激动的心情，跟詹姜联系上，听说第二天大佬就有空，立刻毫不犹豫地定下了时间。詹姜也透了话，跟大佬下一部片子有关，不是太重的角色。

佟佳尽量保持矜持，压抑住心里的尖叫——角色不重没关系，只要大佬点个头，咱就把原清陌五花大绑送过去！

这是打破当前僵局的神来之笔。毕竟，参演这样重量级的影片，本身就能向业界释放这样一个信号——

原清陌，还有未来。

正在犹豫观望或已经退缩的合作方，就可能重新评估考虑他。一个机会，将衍生出未来无穷的可能。

第二天饭局，佟佳打扮地很正式以示尊敬，还带了套红通通的红宝石项链手链耳钉图个吉利。她特意提前到了地方，等詹姜一来，趁着大佬还没到，抓紧时间再多打听几句。

作为功夫女星走红的詹姜，在生活中也是个爽利性子，一点儿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跟佟佳聊起来。

大佬每年主演一部贺岁片，今年准备出演的是一部古装功夫喜剧片，女主角就是詹姜。原先定的角色里，有一个是新走红的流量小生。大佬这种国民度极高的演员，加个年轻流量的阵容，是最近选角导演们都爱用的混合装，希望能够把各种渠道的关注度热度都拉满。

“问题呢，就出在这个人身上了。他公司也太勤奋了些，”詹姜揶揄道：”都还没等到最后签约呢，就咋咋呼呼地买了不少通稿。”

小生的粉丝看到吹捧通稿，当然是一拥而上跟着吹啊。结果也不知道是真粉丝发的，还是小生对家有高级黑，跟着推波助澜。总之，最后被小生的粉丝群体一窝蜂去转赞评顶上热搜的，有好几个都是拉踩文——有说大佬近年热度下降必须靠上升期小生力挽狂澜的，有说大佬颜值不行所以新片必须找颜值担当的，还贴心地把小生精心美图过的硬照，跟大佬在电影中面目狰狞发狠打人的剧照，排排坐对比看。

明章的咖位和名气都大，但是平时甚少在网络上经营，粉丝数目其实不多，又没有经过太多风波洗礼，都是些战五渣，跟小生的粉丝吵不了几句，就毫无战斗力地被压制了。

小生的粉丝这头还在庆祝胜利，那头就发现，大佬已经二话不说，把她家哥哥给撤掉了。

”明章老师呢，其实不光是男主角，也是这部片子实际的制片人，所以换人都不用跟其他人打招呼的。“詹姜抿嘴笑。她自己也是咖位高但流量小，偶尔遇到被流量小花拉踩的情况，只能置之不理，白白被恶心。所以这次的瓜，她吃的是心花怒放。

那边，粉丝们成功将小生送入了《盘点：那些年，因为粉丝而与世界为敌的哥哥们》行列。这边，大佬却需要找人来替代。

“所以现在吧，还有不到三周就要开机了，明章老师急着找一个合适的，不作妖的。我就跟他提了一下清陌。他看过清陌上次救人那个视频以后，也挺有兴趣的。我就想着，不如大家见一面详谈一下。”詹姜笑眯眯地说。她费心拉这个饭局，不光是帮了大佬，佟佳和她老公王达业都是圈里人脉通达的人，卖个顺水人情给佟佳，对她自己也有好处，可谓一举两得。何况，拍摄《灵引》的时候，她对原清陌的印象也的确不错，感觉符合大佬这个“不作妖”的要求，才敢举荐。

佟佳自然接收到了信号，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等大佬进门才交换了个眼神，一起笑迎大佬。

明章大佬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落座就让上菜。边吃边谈起项目，以及询问原清陌的详情。

佟佳赶紧把准备好的材料都呈给大佬过目，其中还包括原清陌的几张硬照。

大佬一看到照片，就眼中冷锋一闪，笑容尽敛。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皱着眉头在面前的照片上敲了敲，一脸不豫地问詹姜：“这个原清陌，也是个流量？”

詹姜一看明章眼色，心就提了起来。她瞟了一眼照片，大概有点理解了大佬突如其来的疑问——原清陌的照片，帅得实在有点太醒目了。她一脸正直地否认：“哪里，就是一个新人演员，在练功上非常努力，我们之前拍戏，连一次武替都没用过。”，她知道大佬最欣赏有真功夫的演员，对演员所有动作镜头都用武替的现象深恶痛绝。

佟佳也生怕这还没煮熟的鸭子要飞走，赶紧翻出手机来撇清：“现在真是乱象频生，流量横行呀，像我们清陌这样只会踏踏实实埋头演戏的，日子就艰难得多。不怕明章老师您笑话，因为粉丝少，还有流量嘲笑我们清陌呢。”

自从《私房话》播出后，原清陌跳崖般下跌的粉丝量，原本刺得佟佳心脏也疼，脸也疼，总觉得像是头顶一块秃，锃光瓦亮的，时时想捂好了甭让任何人看见。这时候倒像个资格证书一样赶紧亮出来。

谁能想到，这个最大的劣势，现在居然成了优势了呢？这算塞翁失马还是傻人有傻福呢？

大佬一看手机上那数字——哟，长了这样的一张脸，居然粉丝还没有自己多，顿时心里舒坦了。

大佬脸色缓和下来：“入这一行，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要肯吃苦，肯琢磨。那些搞歪门邪道的，迟早要出问题！”

“清陌的确是个肯吃苦的性子，还得要请明章老师多指教呢。”佟佳陪笑道。

詹姜也帮腔：“我觉得他最踏实的地方，是上次帮吴老师做武替。明章老师您也知道的，我上部戏是跟吴天朗老师合作的。吴老师是个特别努力认真的人，能自己拍的镜头全都自己拍。不过嘛……他们没练过的人，您也知道的……”

大佬接收到詹姜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点其头。的确！有功夫的演员，本来就该高人一等的：“凭本事说话，这才是正理！其他人，做不到的动作，那就是做不到，管你怎么努力。”

不过……他再看看原清陌的照片，还是有点犹豫：“年轻人长得挺不错啊。还是……前途不可限量嘛……”不是都说靠脸吸粉吗？这个脸，吸着吸着，说不定过些天就吸成新流量了呢？

佟佳一看大佬这脸色变化，再听他语气，可不像是在夸清陌，她一咬牙道：“不瞒明章老师您说，清陌吧，脸长得还行，就是性格太实诚了，别人问啥他都实话实说。其实之前还是有点粉丝，冲着他脸来的，结果他一个直播，全被他自己赶跑了。”

“哦，是不是《私房话》那个事儿啊？”詹姜也是知道一些的，帮忙搭腔。

“哦？”大佬一听到《私房话》的名头就不困了，他就是这个综艺的首期嘉宾，跟北落也有私交，好奇心瞬间拉满。

佟佳面上带着无奈的微笑，边给大佬调出几个网络截图，边解释整个事件。之前只要想起来就火冒三丈的事，现在要当个轻松的笑话复述出来，内心可真是酸苦辣俱全——就缺个甜。

大佬兴致勃勃地听完事件，铿锵有力地下了结论：“这有什么的？很诚实的年轻人嘛。我看，有问题的反而是现在这个圈子，太畸形了！”他这时候已经完全放松了，颇为惬意地又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成了！

佟佳一边给大佬敬酒，一边放下心来。一杯酒仰头干掉，一股舒爽通透的感觉，从喉咙处瞬间蔓延到全身。只觉得舒坦敞亮，再没有脸发烧怕人揭短的心虚。

果然，熊孩子家长的脸不值钱，丢着丢着，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