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梁佑才注意到,客栈内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里长大人,您里面请!”
人群让开一条路,四名乡兵当先冲进店中,随后,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迈进门来。
见到向外走的梁佑和秦槊,他微一怔愣,找他过来的人可没说打架的是什么人。
眼前两人虽满身狼藉,在一众人中却泰然自若,锦绣华服脏污,也难掩身份贵气。
男子高大挺拔,仪表堂堂,明明非常正气的长相,却流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而他旁边的哥儿,比一般男人还要高挑硬朗,但白皙细致的肌肤可以看出,平日里定也是养尊处优。
他一边暗自打量,一边示意乡兵拦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
“两位可是参与寻衅滋事之人?”
“见过里长大人。”梁佑抱拳微施一礼,然后向后一指,
“寻衅滋事之人在那里,不过,我们已经教训了他们一顿。”
里长听他说话,心里微诧,面上不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店内的食客堆在他们身后,闻言往旁边散开,就见几人横七竖八躺在凌乱的桌椅之间。
里长大惊,忙让乡兵上前查看,发现都是活的,松了口气,小地方出人命,可都是大案。
“把能说话的带过来,让他们讲讲怎么回事。”
为首的男子没晕,见到里长激动地挣扎着往这爬,但是脸颊肿胀变形,咿咿啊啊也没人听懂他说啥。
“既然他口不能言,不如本公子说说为什么教训他们,有在场食客作证,也不必担心我扯谎。”
秦槊负手而立,侧身睥了倒地的几人,见男子目眦欲裂,微微一笑,
“此人和他同伙,言谈之间羞辱我的夫郎,见我们忍让,竟挑拨我对其施暴。
我们夫夫家风严谨,也不欲跟宵小之辈一般见识,便安抚他们以求安静进餐。
哪承想他竟当真,非要看我当众暴打夫郎,客栈掌柜劝和不听,还主动奉上器具。”
秦槊冷笑,“如此缺德之人实属罕见,蛇鼠一窝欺我夫夫势单力薄,
若是真顺了他意,这几个外乡流民,岂不是敢在清河镇作威作福?”
他寥寥数语讲了事情经过,同堂食客虽觉哪里不对,好像也没有错处。
里长扫过众人,见他们纷纷点头,其实他更关心秦槊后面那句话。
“翻翻他们身上,可有符传。”
地上趴着的人面目全非,穿着不像普通乡民,他仔细辨认,也没看出是附家哪家少爷,原来是外乡人。
乡兵去搜身,他把注意力又放在眼前两人身上,疑惑道,
“我听两位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士,可否告知鄙人来历?”
“非也,我夫夫虽来自京城,却是本地人士,乃本镇秦岭村人,姓秦名槊。”
里长心里一跳,这十里八村,谁家有个混到京城去的,他哪会不知。
秦岭村往上数几代,也就出了一个征北将军,可惜对方仅回乡两次,对故土丝毫不留恋,宗祠造册去信也不回应。
再看眼前两位,又觉怪异,将军之子孤身外出?
“公子可有符传,证明自己身份?”
“没有,因归乡路上遇大量流民打劫,被冲撞走散,身份证明都在家人那里。”
里长正欲再问,乡兵上前汇报,“大人,几人身上没有符传,刚听食客说,他们在此住宿,要不问过店掌柜?”
掌柜一听,擦了把冷汗,忙上前道,“大人,他们来此投奔亲友,说得有名有姓,我,我……”
见他吞吞吐吐,里长面色一寒,“外来乡民,没有身份证明不能宿客,你这是知法犯法!”
掌柜心里叫苦,他也是看这些人打得凶狠,生怕出了人命官司,才让人叫了里长。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就这也鲜少有人住宿,平时多以饭菜盈利。
近日难得来了一些客人,因没符传,舍得花大价钱留宿,他便赚了这钱,若有人来查也就打点一二。
梁佑闻言瞅了眼秦槊,原主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他还真不知道,在古代住店也要身份证。
秦槊是不知,还是明知故犯,想来个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现在一切搞砸,还好他们因打架正想离开,若是知道他们没证明还想住宿,就不能这么义正词严了。
“无关人员都散了,刘掌柜,把你们近日的留客名册拿来给我过目。”
秦槊可没耐心在这里等他断案,见状道,
“里长大人,我们已经跟秦康村长打过招呼,此番出来是为采买生活所需,现在已该趁早转回。
若不放心,可让乡兵跟我们一道过去求证,或者等个几日,家父到来自会找你登名入册。”
里长略一思忖,点头答应,虽不知对方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位秦槊公子说他们本地方言,有浓重的京城口音,那位哥儿却是完全的京话。
地上被忽略的男人,见他们就这样走人,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梁佑瞄过去,眼眸一转,对里长道,“里长大人,这些不知因何而来的人,您最好丢出去。
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可是流民聚众打劫,因有家仆跟在父母身侧,才放心赶来等待相聚。
若我家人近日不到,求助县衙寻人是肯定的,到时咱们镇上有这样的人在,怕会给您招惹麻烦。”
里长闻言脸色大变,将军返乡遇到这样的事,不管是不是及时回来,都会牵扯甚多,
“多谢公子提醒,鄙人自当妥善处理,待忙完这里的事,明日便上门拜访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