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黎梧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黎梧,该训练了,你在哪。”
挂断。
顺便把手机静音。
黎梧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却感觉身体酸痛,皮肤针扎一样刺痛。
眼睛也酸胀无比,两颗眼球随时会爆出来,头昏脑胀,异常难受。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烫的能摊鸡蛋。
看来是发烧了。
黎梧慢慢把眼睛闭上,想要睡个回笼觉,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不仅是因为难受,脑袋里还不断闪回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睁开眼,盯着有些泛黄的天花板,感觉体温又高了几度。
昨天在健身房熬夜撸铁,练到力竭才罢休,回寝室时已经后半夜。
等她把东西打包好,搬到楼上,凌晨两点。
这还是在艾森执意帮忙的情况下,不然只会更晚。
把艾森赶走后躺下,其实就感觉不太舒服了,但她没有多想,加上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也累了,就沉沉睡去,没想到一睁眼,就染病了。
还真是祸不单行。
她翻个身,抓起手机看时间。
十点了?!
以往这个时间她陆地训练都快结束了。
难怪有人打电话催她。
可刚才的声音她一点都不熟悉。
黎梧点开通话记录,是个陌生号码。
因为高烧,脑袋不大灵光,这会儿和刚才比,头更疼了。
她放弃思考打电话的人是谁,重新闭上眼睛。
身体重要,其他的…
她都不是主力队员了,还需要想那么多吗?
616是北面,虽然房间比518大,但阳光几乎照不进来。
暖气给的也不足,黎梧往上拉拉被子,虽然呼出去的气都是热的,可身上总觉着冷。
不知道在被子里缩了多久,她睡睡醒醒,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见“滴滴”两声。
出于本能,她意识到有人进来了。
黎梧挣扎着睁开眼,撑着身体坐起来,就看一个女的领着一个男的进来。
她晃晃脑袋,浆糊似的。
眼前的场景慢慢清晰。
是宿管阿姨带着……
她眯起眼睛,下意识皱眉,努力看清另外的高个男生。
不认识。
“你……”黎梧清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沙哑无力,“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也许是体温高,她的声音还是带着点软趴,有气无力的。
宿管阿姨没说话,给身边人让了一步。
男生上前,走到她床边:“张教没跟你说吗?我是新来的助教,彭斐。”
黎梧裹着被子缩成一团,只露个脑袋在外面,上下打量。
长得还不错,个子也挺高,至少180.
这么高的个子,跳水跳得好都出奇迹了。
既然不能,那为什么来跳水队当助教,隔壁游泳队更欢迎这样的。
而且能当教练都是有实战经验的,派个外行。
呵。
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
黎梧往后挪了挪,靠在床头,无精打采:“黎梧。”
她没再多说,一来是难受,喉咙烧得慌,二来,自己已然是枚弃子,还这样多此一举干嘛。
彭斐拿着文件夹板,手背身后盯着她问:“为什么不起来训练?”
黎梧闭了下眼睛,忍着眼睛胀痛,和突如其来的发热带来的烦躁感,道:“不想去。”
宿管阿姨听了都惊讶,忍不住多嘴:“黎梧啊,你怎么了这是,还不想训练呢?平时不这样啊。”
然后就跟彭斐说:“这姑娘平时训练最积极,不应该啊。”
沉默两秒,彭斐上前,手背贴在她额头上。
不等黎梧反抗躲开,那只比她额温低上一些的手就离开。
彭斐:“发烧了,有退烧药吗?”
宿管阿姨听完一愣:“发烧了?!”
“昨不还好好的。”
她上前探了探,又摸摸自己的,惊呼:“诶呦,这么烫!我那有退烧药,我去给你拿。”
黎梧想摇头,但头昏脑涨,只是眨了下眼:“不用,一会就好了。”
为什么不烧的她不省人事,免去应对这一切。
宿管阿姨:“好什么好,发烧可不能马虎,肯定是昨天冻着了,回来那么晚。”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眼下房间里就只剩下黎梧和她的助教两个人。
黎梧难受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
良久,彭斐打破沉寂:“张教让我带你,心里很不舒服吧。”
黎梧:废话。
但她依旧坐着不动,不说话,闭着眼睛。
眼珠子要涨爆了,难受的不是一星半点。
彭斐:“所以大半夜去健身房撸铁?”
这话终于让黎梧有所动容。
她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你查我?”
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挪了挪位置:“昨天在健身房跑步的是你?”
他没答,看来答案不置可否。
难怪。
昨天晚上她还在想,除了自己,这样的闲人,谁还会没事闲的熬夜健身。
不等两人再说什么,宿管阿姨风风火火进来,拿着测温枪在她额前探了一下。
39.8℃。
宿管阿姨拿给彭斐看了一眼,同时把退烧药拆开:“烧的这么高,得赶紧吃上,不然把脑袋烧坏了。”
要都送到嘴边,黎梧别过脸
身体力行的拒绝吃药。
宿管阿姨追着她试了半天都没成功,还是被彭斐把药夺过来:“阿姨,这里有我呢,你去忙吧。”
虽然有些担心,但彭斐毕竟是教练,还算放心。
她点点头,不放心的叮嘱:“那你一定让她吃啊,这娃犟得很。”
彭斐:“知道了。”
等宿管阿姨离开,彭斐把药放一边,温水接好:“自己起来吃,还是我喂你。”
喂?
从小到大她就没叫人喂过。
但让她自己吃,也是不可能的。
黎梧:“我自己吃,你先走吧,今天不想练。”
彭斐:“药吃了,退烧后来训练馆。”
他撕掉文件夹板上的衣角,飞快写下自己手机号放到药盒边:“这是我电话,也是微信号,有事找我。”
黎梧斜睨他一眼,把眼睛闭上,用鼻腔发出一声“嗯”。
彭斐没多说什么,这种时候,多说无益。
他走到门口,离开前多说一句:“黎梧,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了的话,没人救得了你。”
这话黎梧没听到。
她太难受了,体温飚的太高,早在“嗯”声后,就已经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脖子都僵了。
黎梧活动两下,身上酸痛的感觉消失许多,但脑袋愈发胀痛,眼球转一下就会被重锤击打。
现在她只能跟猫头鹰似的,尽量不懂眼球,转动头部。
一眼就看到床头柜上的纸条。
记忆回笼,黎梧哼了一声,越过纸条去拿测温枪。
她照着额头来了一枪——38℃。
比刚才好一些。
但酸痛过后带来的乏力感让她没办法把测温枪放回去。
只能放下手臂伸到一侧,盯着天花板。
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
先是把她踹落云端,又烧其体肤,现在又派来个虾兵要教她如何飞上云端。
笑话。
她翻身,面朝窗外。
太阳很大,尽一切可能温暖大地。
只是现在大地跟她的心一样,都是冰冷的。
捂不热的。
发热还在继续。
黎梧不知不觉渐渐睡去。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重新回到赛场,站在世界舞台上,拿着属于她的第一名。
她是这个时代的先行者,领军人,是国家的骄傲。
然而……
当黎梧睁开眼,太阳都只剩下可怜的余晖,不出片刻,黑夜登场。
一天过去了。
黎梧叹了口气。
周身疲倦消退大半。
酸痛不在,只是眼睛胀痛还未消退,连带太阳穴都跟着“突突”跳。
她张开手摁着两侧太阳穴,给自己测温——37.3℃。
有点低烧。
不过终于没有白天那么难受,估计再过一晚,就能好了。
她试着坐起来,身体轻飘飘的,随时都能飘起来似的。
得去找点吃的。
然后就看到旁边放着盒饭。
黎梧伸手摸了摸,还温的。
上面放了张纸条,字迹柔和却透着坚韧:“醒了吃饭——彭斐。”
啧。
虽然不饿,但黎梧不会跟吃得过不去。
谁送的都一样,又不能害她。
而且她一天滴水未进,想要恢复,确实需要补充营养。
不说别的,就算是不训练,也不能天天躺在床上当病秧子。
刚打开,一股菜香飘出,她吸吸鼻子,还真有点饿了。
才吃一口,都没咽下去,手机就响了。
是艾森。
黎梧开了外放把手机放床上,往嘴里塞吃的。
艾森:“我拍了一天的戏,才结束,刚听说你在发烧,吃药了吗?”
黎梧:“没有,我要靠自己。”
艾森:“多少度?”
黎梧:“不知道。”
艾森:“嗓子都哑了。”
黎梧:“明天就好,没那么脆弱。”
艾森轻叹一声:“来开门。”
黎梧顿住:“嗯?”
艾森重复一遍:“开门。”
“哦,”黎梧放下餐盒,抹了把嘴,跑去把门打开,就看艾森提着餐盒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退烧药。
她把嘴里的东西囫囵嚼几下咽进去,问:“你怎么来了?”
艾森也不见外,从她身边走过,进屋,正要把晚饭放在桌上,一眼看到床边放着吃了三分之一的晚饭,还有旁边扔着的字条。
脸色瞬间不好了:“看来不需要我给你送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