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李光芒回到宿舍已是十点半，一推门发现宿舍灯亮着，打眼一看，知知在呢。
许知知成天里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爱玩爱闹，再加上两人关系不错，她们也就成天里没正型。
所以当许知知举着手机晃到她跟前，专注地盯着她看时，她不耐烦地晃开：“知知，别闹了我今天好惨。”
她又累又困，将包放在桌上，拿过杯子去接热水，许知知又凑了过来，将手机递给了她。
“呐，你上热搜了。”
？
什么意思，她又不是娱乐明星，上哪门子的热搜。
她不相信：“你看错了吧？我怎么可能上热搜。”
“不信，你看看，社会新闻热榜第一。”
李光芒觉得不对劲，她拿过许知知的手机，看了又看，发现好像是自己，再退回来，看到标题，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高校女孩面试现场遭性别歧视”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将新诚那天的招聘过程发到了网上，点进去就是她质问面试官的画面。
视频明显经过剪辑，营销号用词也非常夸张。
【近日，某律所在招聘过程中有性别歧视现象，被一女生当场反击问，“你们对男生也这样吗？”】
接着是这句话的反复播放，5秒的视频引起的轩然大波，不到一分钟，该条链接下已经有了1万条评论，5万条点赞，2万条转发。
底下评论也出现了某种趋势——
“亲亲，这边建议男宝哦。”
“女生达咩。”
“原来错的是因为我们是女生啊。”
“怼得好。”
“无语子。”
再往下翻，又是不同的画风，“长那么好看都不要，新诚是瞎眼了吧。”
“法大的吗？好像在学校见过啊。”
点开这条回复，里面是，“对，好像在学校见过。”
这是正常的，还有些不正常的人身攻击和羞辱。
【看着就不像是好货。】
【脸好看嘴巴那么臭。】
让李光芒心脏突突的，仿佛坐上跳楼机，忽上忽下的。
远处“嗡”声传来，李光芒摸着包，从包里取出手机。
是李佑的电话。
“怎么了哥？”
她声音中透着烦躁与不安，李佑小心翼翼地问：“看到新闻了？”
“嗯。”
李佑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小会，进而扬起语调对李光芒进行了批评再教育。
“你说话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李光芒委屈，嘟囔道：“我动脑子了的。”
“动脑子干嘛怼别人，你知道不，你那不叫打包不平，叫挑衅，叫找事。”
“我没挑衅，也没找事，是他们先说错话的。”
“证据呢？现在闹成这样怎么收场？”
“我怎么知道会被发到网上，而且那天又不是我一人说，大家都表达意见了嘛，怎么单单将我放上去了。”
“你呀，我都懒得骂你，把你微博内容全删了，号注销了，我找个人把热搜先压压。”
“好吧好吧。”李光芒挂了电话，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删微博（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删微博），删完后她时不时打开实时动态，越看越气，怎么这些人嘴这么臭，她就说了那么一句，他们恨不得将她祖宗十八代拉出来骂一遍。
哼，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的，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到一个小时，热搜降到了第五。
网上讨论的人少了一些，但现实中，越来越多人打电话来询问她什么情况。
八竿子打不着的的小学、初中同学她搪塞过去说不是她。
高中关系密切但大学渐行渐远的同班同学她谎称他们看错了。
大学里打过交道的老师同学她不得已说出实情。
光是解释工作做了两个小时。
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陆铭才慢悠悠地发来消息。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你下来一趟。”
“干嘛，”已经快十二点了，宿舍早就关门了。
“我有事要跟你说。”
李光芒靠在椅子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我都要睡觉了。”
“我拜托你的事情，你问得怎么样了？”
咳，是这件事啊。
她以为陆铭会像李佑那样过问自己发生了什么，谁知道，他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还没来得及问。”
“那你抓紧点，好吗，我下周一就要面试，拜托了！”
“好吧好吧，我帮你问问。”
陆铭挂了电话。
凌晨十二点半，李光芒无奈给李佑打去电话。
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起。
“喂，哪位？”一个女声。
李光芒看了看手机，确定是李佑电话没错，想必是他女朋友吧。
“我找我哥。”像小时候她跑去高年级找他发出的窃窃问候。
李佑抢过电话，白色浴巾擦拭着干净湿发，直接说：“没问题了，所有东西都删掉了。”
没等李光芒继续说话，就听到李佑说：“下回脑子放机灵些，不要让人当枪使。”
“还有，新诚的陈主任我爸认识，你要想去的话我找他说说。”
“嗯？”
李光芒听着李佑像是机关枪一般地说完这堆话，不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
“哥，我是有其他事情找你。”
“放。”李佑眯着眼睛，半靠在床边，听李光芒这个小学生说话。
李光芒翻了个白眼：“我想问下伯伯认识松大法学院的罗老师吗？”
“你问这干嘛？你不是没过初试？”
……
不气不气。
她继续捏着嗓子，甜甜地说：“是陆铭啦，他让我帮他问的。”
漫长的嘟嘟嘟声响在她耳边，李光芒火冒三丈，李佑竟然挂了她的电话！
这个李佑，从小欺负她到大，随时随地阴阳怪气，一不对劲就爱教育她，搞得跟她亲爸似得。
算了，还是明天回去问李准军吧。
李准军兄弟两人，大哥李准青自幼成绩优异，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后又出国留学深造，回到松城大学教书。而李准青，平平无奇的建筑工人，早年接了老爷子的班才成了正式工，这到了四五十岁年纪了，眼看升职无望，也没了上进心，成天喝酒混日子，就连李光芒毕业了也不闻不问，仿佛她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以李准军的脾气，能不能帮自己这个忙。
正要睡着，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你跟陆铭那小子还没分手呢？”
李光芒听着这话不对劲：“我们挺好的啊，怎么了？”
李佑咬牙切齿地转过身，身旁女人早已熟睡，他对李光芒真是恨铁不成钢。
“你自己的事都一团糟，瞎操心别人的事情干嘛。”
好啦，别骂了别骂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的份上，我早就跟你翻脸了。
“助人为乐啊，再说了他是我男朋友嘛。”
“行，你把我微信推给他，我跟他聊聊。”
“你可别欺负他啊。”李光芒有些不放心，相比陆铭而言，李佑显然是一匹吃人的狼。
“我还能吃了他啊，赶紧休息吧。”
你就是能。
李佑挂了电话，李光芒对着手机略略略。
-
第二天一大早，李光芒还在睡梦中，就接到了陆铭的电话。
她揉着眼睛，听那边声音透出欢快的语气。
“干嘛？”
陆铭心情激动，好像下一步就要接近成功，他想起与贵人的谈话，没法抑制欢快语调。
“李光芒，我们分手吧。”
嗯？
李光芒被惊醒，她看了看手机号码，确定是陆铭没有错，确定那是陆铭的声音没有错。
也确定了他声音中透露出的高兴没有错。
“你没发烧吧？”
陆铭的手在颤抖，他在说话，脑海里却闪过李佑的声音。
“我调查过你，父母早逝，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在念高中，姑姑抚养长大，学习成绩优异，从小学、初中、高中一路扶摇直上，考到松城政法大学。人不坏，但也足够自私冷漠，懂得因势利导，不然也不会跟李光芒那个傻姑娘谈恋爱，所以，游戏规则很简单。”
“你跟李光芒分手，我帮你约见，至于考不考得上是你自己的本事，很公平吧。”
陆铭原以为事情会很复杂，没想到这样简单，他早在李佑说这番话之前就已下定决心和光芒分手，此刻的他说得干脆又爽快。
“李光芒，我是认真的，我们分手吧。”
陆铭斩钉截铁地说完，没给李光芒反驳的机会，快速挂了电话。
李光芒愣在床上，看着手机里消失的陆铭，脸和心都火辣疼痛。
好像被人凭空扇了巴掌。
一定是李佑。
她气急了，给李佑打电话。
那边迟迟不接听，她从床上飞下来，又给陆铭打电话，那边是正在通话，发微信，发现自己早已被拉黑。
他怎么能这样轻视她？连分手都带着笑意。
她要陆铭还有李佑这两个混蛋，通通下地狱。
她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气冲冲跑至男生宿舍楼下，穿过尾声的春招现场，抢过挂在宣传栏广播的喇叭，准备在陆铭楼下大喊一声，渣男。
话筒撕拉一声，正欲要喊。
细长又宽大的手指覆在喇叭话筒之上。
低沉探究的声音传来：“你要干什么？”
她仰脸看，是张至森。
此刻她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心，在这张冰冷冷淡的脸前降了火，她忽然想到了报复的手段。
“我要去你律所上班。”
张至森：？
作者有话要说：捡回一个冲动的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