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李光芒疑惑接起电话，听到那边熟悉声音。
“听说你被人打了？”
她知那声音是谁，翻了个白眼说道：“是，怎么了，你开心了？”
张至森坐在一旁，见她转过身子朝窗口位置挪了挪，用一种近乎不耐烦的语气对着电话讲话，那也是他不曾熟识的，她面对亲近的人才会有的说话语气，不像面对他总是嗯，好的，你如何如何那样的礼貌疏离。
陆铭听到李光芒带刺语气，头一次没有暴躁地怼上来，而是非常平静地问：“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我马上要回去了。”不知为何，她回头看了看张至森，故意压低了声音。
“回酒店是吧？那我马上过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令这头的李光芒错愕不已，陆铭不会真的要去酒店等她吧。
正巧医生拿着李光芒的头部CT片走来，声称并无大碍，无事的话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
她掀起被子，打算穿鞋下床，被一旁的张至森拦住。
“你干嘛？”张至森见她脸上显露焦躁慌张之意，面露不快。
“我得叫陆铭回去啊，你不知道他那人脾气。”
张至森顿了顿，面色阴沉，从嘴里蹦出几个字：“打电话说不就好了。”
李光芒停住手里动作，转而去看床上的手机，两条细长的腿在空中晃荡。
她不想给陆铭再打电话，她就想当面跟他说清楚，说她跟他再也毫无关系，说他们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张至森会错意，以为她内心还牵挂着，他看了看表，时间距离夜晚还早。
他起身，语气失望又妥协：“这样，我去买吃的，吃完你回去吧，晚上再回来。”
“啊？”
“啊什么？”
“我就不用再回来了吧。”一来一回地多费劲。
两人较着劲，李光芒觉得自己没事了，却听到张至森说：“医生刚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留观一晚。”
说完只见张至森眼神恼怒地走出了病房，连接下来她想说的话都没听到。
李光芒生气，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个张至森干嘛这样说话，好像她欠他似得。
不一会儿，他买回一些清淡的粥与小菜，一盒盒地放在病床前，再去看背过身抱着被子的她，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被角往上捏了捏，又将她随意蹬在外面的腿放在被子里，又将菜放回保温瓶里，弯腰坐在一旁低头看手机。
四下无人，他圆润的指腹扒拉着屏幕，看一些业内新闻资讯，心思却跑到了一边，不时地抬眼看她。
也不是有意想起那一晚，他们未能进行下去的一晚，以及她冲出来保护他的那一刻。
他记得那种感觉，两次的感觉都是急速下坠，好像要把他拽入无底的深渊，此刻病床上她瘦弱惨白的脸颊呈现在面前，一种朦胧的情愫在这一刻变得清晰，变得尖刻，变成刺痛他的矛。
要是她真的受了伤怎么办。
他那样望着她。
也许是察觉到动静了，李光芒在注视中醒来，她看到张至森端坐在床对面，低头看着手机。
“张律，你回来了。”
“嗯，起来吃饭吧。”
他将一旁的湿巾包装撕开，递给了她，示意她擦手消毒。
她很顺畅地接过，趴在小小的桌前吃饭，而他在一旁静静看着，眉眼微动。
“你吃过了吗？”她一人在他面前吃饭是挺不好意思的。
“吃过了，你吃完就走吧。”
好像故意激着她一般，李光芒没听出来话音，点了点头。
吃完了后，她穿鞋下床，预备拿着保温瓶去清洗，被他伸手拦住了：“给我吧。”
她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张律，这样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照顾你是应该的。”
但也没有亲近到，可以吃完直接交给他去洗的地步吧。
“张律，还是我来吧我来吧。”
她生怕自己太没眼力见，给日后自己找不痛快，抢过他手中的饭盒，去了旁边的热水间。
张至森没再争抢，过一会儿，见她拿着干净的保温饭盒走了进来，一双手湿漉漉的，她放好东西后，又坐在了床边，迟迟未动。
见她许久未动，张至森抬头问：“怎么不去了？”
医院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屋外这么热的天，她一个人有些害怕，害怕陆铭把她怎么样，而且她刚刚想去的意思是，想要他和她一起去，但这话说出来就很奇怪了。
“怎么，又想拿我当挡箭牌啊，女朋友。”
张至森看着手机，语气冷冷地说着，女朋友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李光芒嘻嘻笑着，从对面挪到了张至森身边，她苍白无力地脸凑在他面前，说道：“看在我为你赴汤蹈火英勇献身的份上，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她侧身说话，没想到张至森转身看过来，两人只有咫尺的距离，他可以看得清她柔软的唇，一上一下起伏着。
“说吧，你这次想要我假装什么？”
李光芒转头想了想，没说出口却先把自己逗笑了。
“大富翁好不好，就是那种海归精英身价几十亿举手投足雍容华贵气质凛冽不可一世的那种。”
“霸道总裁爱上你的那种？”
她羞涩一笑，脑补那个画面，“也不是不可以。”
张至森被逗笑了，他捏起了自己的衬衣：“那我这身装扮跌份了吧，怎么着也得手工定制的。”
“不要紧不要紧，最主要的是气质。”
“什么气质？”
“就是那种目中无人眼里只有她的气质。”
“是吗？”
他逼近她，目光炯炯，眸子中倒映出她天真模样。
李光芒慌了神，她是要他假扮，没让他真这样。
“是这样吗？”
“嗯，是的是的，我们走吧。”她慌张地从他身边起身，快速又坐了回去。
“明天再去。”
“不行。”
“那没戏。”
张至森执拗着不去，李光芒也不好说什么，她闷闷地上床，转了过去背对着他，她但愿陆铭知难而退，早早回去，不用张至森陪她演这场戏。
-
谁知道陆铭在酒店大堂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车子刚驶入酒店，离着老远就看到个子高挑的陆铭在酒店门口站着。
他穿着白色条纹短袖，西装裤，黑色运动鞋，脸上还挂着一夜未睡的疲惫。
李光芒先下了车，张至森停好车子之后，走上前听两人说话。
早上的太阳也火辣辣的，将站在门口的人快要晒化了。
三人进了大厅，坐在厅里空位上。
陆铭压着怒气，根本不把张至森放在眼里，直勾勾地对着李光芒说话：“你们昨天一直在一起？”
李光芒没有回答，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受伤了我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吧，既然陆铭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与他生气，只是说：“我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陆铭不依不饶，转了身，故意背对着张至森，问李光芒：“你真的跟这个人在一起了？”
李光芒看着坐在那里低头看手机的张至森，脸微微地红了，点了点头。
陆铭脸上不快，也顾不上张至森在旁，贬损李光芒：“我说你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原来真是靠着老男人呀。”
张至森听闻这话，心里不悦，他双腿交叠，做起身状，朝着陆铭说了句：“小朋友说话注意点。”
他怎么着还算不上老男人吧。
陆铭没理他，继续说：“光芒，你跟他分手吧，以前是我糊涂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说着就上前跪在了李光芒面前，拉住她的手乞求道。
张至森过去拉起陆铭，顺便甩开了他拉住李光芒的手，说：“唉，我还在这里呢。”
他这个假男朋友被人当着面撬墙角，多不合适。
陆铭转身过来，对着张至森说：“李光芒只是利用你而已，她最爱的人是我。”
李光芒坐在那里，看着眼前两人拉拉扯扯的，脸色异常难看。
“陆铭，你起来吧，别在这里闹了。”
陆铭依旧跪在那里，周围来来往往入驻的客人看着这三人，李光芒满脸羞愧，她脸色更加惨白，还想解释，却被张至森拉至了身后。
“这位同学，你是罗教授的弟子吧，据我所知，罗教授是很注重个人德行的，如果罗教授知道你今天这副模样，想必对你会很失望吧。”
陆铭脸色变了，张至森继续说道：“再有，我不管你以前和李光芒是什么关系，相处多久，现在，她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这三个字你懂吗？就是与我建立单独且唯一、忠诚的恋爱关系，不知道你这学法的高材生怎么回事，非要对别人的女朋友死缠烂打，传出去的话你以后在圈里怎么混下去？”
一番话讲清楚了利害关系，陆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只是恨恨地斜睨了李光芒一眼，留下一句：“你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商人，就骗骗李光芒这种小女生罢了。”说完快速跑开了。
就这样，三人在酒店大堂上演的造作闹剧结束了。
虽然赶跑了陆铭，但李光芒并没有多少开心，她觉得脸都丢尽了，一时间委屈和气恼的情绪涌上心中，还有一点难堪，陆铭在张至森面前表演出这样丑陋的一面，连同她喜欢过他的青春期也变得丑陋了起来。
“走吧，上去吧。”
张至森转动了身子，朝着电梯口走去，跨过几步，看到还坐在那里发呆难过的李光芒，又返身回去。
“为那样的人生气难过的是不值得，你知道吗，女朋友？”
嗯？李光芒仰头看他，他高大模样就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插兜，眉眼俊朗，宽阔笔挺地望向自己。
“喂张律，我不是你女朋友啦。”
“就当今天假装是喽。”
说完，他的身影快速闪开，快步走向电梯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