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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微瑕地相爱了两个冬天。

时不时吵闹，但又很快和好，直到他们成为彼此生命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她越来越爱他，也越来越粘他，觉得她快要离不开他，每天傍晚他们都要在一起吃饭，无论加班多久，他们都会回到彼此身边，醒来定有对方的身影。

她习惯了这样的爱与生活，习惯了他体贴，无微不至，面面俱到，做饭好吃，专业能力到位，又事事提点她，一切完美地再好不过。

而且，时间越长，她越体会到他所说真心是何意味，就是他将她作为珍宝一样地珍惜她，喜欢她，甚至有些宠溺她。

他们还在热恋中，李光芒也不懂，他怎么能那么爱她，她也怎么会那么爱他。

不光有爱，日子也在慢悠悠地过去。

两年里李准军去世，蒋兰恢复自由身，李光芒考到执业证，在宋可宁的指导下慢慢独立，她原本被新诚停职，因宋可宁以带走资源相威胁保住了工作，她感激宋可宁，工作也就更加卖力，好多次通宵干活，真正实现把公司当家。

张母来过几次家里，看到两人感情如胶似漆，高兴地合不拢嘴，但又听到李光芒常常加班至深夜，也多说了几句，让李光芒注意身体，不要那样拼命。

李光芒点头称是，表面应和，她真心将张母当做长辈来看，尽管她并不喜欢她干涉她的工作生活。

应付的久了，也不见儿子通知动静，张母便着了急，见打电话无人接，便时常提着菜跑至家里来自告奋勇地做饭。

李光芒自独立执业后，便退了租和张至森同居了，一日她回家早开了门，看到厨房有人，吓了一跳，只见张母掌着勺，热情似火。

“小芒，快去洗手吃饭。”

她应了一声，觉得她已经进入婚姻状态，和张至森的母亲过上了那种点头微笑的婆媳生活。

她洗了手，跑去厨房帮忙端菜，被张母赶了出来。

“快快快，你不用管，坐着就行。”

李光芒被推了出来，她有些尴尬，坐在餐桌边看钟表，听闻古老的嘀嗒声，不一会儿，她听到了门滴滴的声音。

张至森回来了。

“森森，快，洗手吃饭。”

张至森也一同诧异，但他对于母亲的不请自来早已习惯，无论他换多少次密码张妈总能恢复出厂设置，用热情和煮好的饭袭击他的胃，浇灭他内心的火。

他放下了包，看见光芒正乖乖地坐在那里，眼神呆滞地看一旁，他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

李光芒扬起脸，表示充上电了，冲他浅浅地笑了笑。

“累了？”

“嗯，有点。”

她今日下班早，所里没什么事，就早早回家了。

张至森拉起了她，抱了抱，又推着她去了洗手间。

“洗手吃饭。”

“嗯好。”

张至森洗完手后挽起袖子去厨房帮忙，他将那道糖醋松鼠桂鱼摆盘，然后又将张母做的豆腐，回锅肉，一一摆上桌，三人坐在一起吃饭。

不知为何，李光芒有些拘谨，张母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不住地为她添菜。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

“谢谢阿姨。”

李光芒没什么胃口，她咬着筷子，扒拉着米饭，在丰盛的菜上点了一点，好像预感到接下来张母要说什么。

“小芒，森森，你们也别嫌妈妈唠叨。”

张至森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忙打断：“妈，改天说吧，我们还忙着。”

张母变了脸色，正色道：“你这个孩子，过了这个年32了吧，怎么还不懂规矩，找个时间，我们双方父母见一面，商量商量你们的婚事。”

李光芒咳了一声，她嗓子被鱼刺卡住说不出话，催张至森解释。

“妈，阿芒的父亲过世不到一年，现在提这个不太好。”

张母哦了一声，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又说道：“那也不能耽误久了，街坊四邻里都等着这门喜事呢。”

“嗯，我知道了。”

“对了，小芒，我看着你气色不太好，我认识一个老中医，你有时间去调理调理身子，这结婚就是一眨眼的事，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说到高兴的地方，张母兀自笑了出声，她已经为张至森和李光芒设想出幸福生活，他们郎才女貌，举世无双，根本没有不幸福的道理。

李光芒食之无味，她放下了碗筷，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跟张母解释，她不能那样信誓旦旦地表达自己想法，只好点了点头，违背心意顺着张母。

吃过饭后，张母拎着包回了家，张至森和李光芒收拾完毕，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两人都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至森想问她，还保持前两年那种幼稚的想法不变吗？还是她要改变主意了？想了想没说出口。

李光芒有些焦虑，她好像被张母下了最后通牒，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想法。

张至森将她拉过来，抱着她看电视，窗外树木发了芽，万物逢春，一切露出蓬勃劲头。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好了，你别有负担，我跟我妈沟通，你别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嗯。”

“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同意了，知会我一声，我不想这样遥遥无期地等下去。”

张至森想，没有人不愿意跟爱得人结婚，除非，除非，她根本不那么爱他。

“嗯。”她懒洋洋地，空洞地看着面前闪过的画面，想象未来的生活也许和现在差不多，心里坚决的天平开始动摇。

正想着，宋可宁发来微信，拍了拍她，约她出去喝酒。

现在她跟宋可宁更亲近了一些，这位以往冷冰冰的师傅常邀请她下班去喝一杯，释放工作压力。

“师傅叫我出去呢。”

李光芒乐得逃离现在这窒息场景，她给张至森看了看手机消息，忙起身穿衣，被张至森拉住：“我要控诉宋可宁。”

李光芒笑了，知知去了国外，她又没什么朋友，心里话没处讲，好歹有宋可宁这个酒搭子，可以倒倒苦水，反正讲过的话第二天会忘记，她们又可以继续并肩作战，何乐不为。

“我去去就回。”

“好，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嗯，我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李光芒来到一家名为赤道的酒吧，宋可宁早已坐在那里点上了。

这家酒吧兼livehouse属性，她们一边喝酒一边放松，惬意自在，李光芒也喜欢这种不用面对爱情的时刻。

她开始羡慕宋可宁没有这种烦恼，喝到一半，两人开始八卦起来。

李光芒问：“宋律，你怎么不谈恋爱？”

以往宋可宁定会打住，让李光芒暂停这个话题，但是今夜里，她忽然也有了倾诉的欲望，告诉李光芒也不可。

“真正的恋爱，谈一次就够了。”

李光芒有些吃惊，星星眼问：“宋律，你谈过恋爱啊？”

“不然呢，我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刻呀。”

“那，我能不能问下，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宋可宁想了想：“同行，切忌切忌，不要跟同行谈恋爱，分手了很难看的。”

说出这话后，宋可宁就后悔了，她忘了李光芒正跟张至森热恋着呢。

李光芒倒是不在意，她心里琢磨，宋可宁说得同行是哪位？难道她暗恋陈、主任？

看着李光芒一脸迷茫，宋可宁笑着碰了碰杯。

“是陆昭杰。”

嗯？啊？！！！！

李光芒觉得世界太疯狂了，她怎么没有发现宋可宁和陆昭杰这段事，而且张至森怎么也没有告诉她！他到底怎么忍住不八卦的。

“师傅，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可是一点没看出啊。”

“说你敏锐吧，你有时挺迟钝的。”

“啊，我可能一心光想着张至森了。”

她现在已经不避讳提起张至森的名字，毕竟在圈内，都知道了她跟张至森恋爱的事实，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宋可宁笑，对李光芒无奈。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宋可宁想了想说：“我们都是工作狂，谁也不让谁，遇到问题争得死去活来，没办法就结束喽。”

李光芒看着宋可宁说话时，脸上有种不舍得神情，还有些疲惫和迷惘。

宋可宁见李光芒欲言又止，说：“说吧，你肯定有误解。”

李光芒吐了吐舌头，她对宋可宁没误解，只是陆律，她以前以为他是花花公子来着。

“是我想错了。”

宋可宁哈哈笑一声：“其实昭杰人挺好的，工作也挺拼的，他不像至森，能随时随地撒开手干，他老是紧巴巴的，好像不努力下一秒就要落在人后面，别看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样子，实际上可认真的，我了解他。”

李光芒哦了一声，又笑了，她难得听宋可宁这样推心置腹，她也坦然放松下来。

“你呢？你跟至森怎么样了？”宋可宁也问道，她们好像在交换情报一样。

李光芒听话题转到自己，她笑了笑，眼神带着点迷茫。

“我们挺好的，只是，你说谈恋爱就必须得结婚吗？”

好像大部分人的人生步调是这样的，恋爱、结婚、生孩子，慢慢老去，获得一种庸俗又平常的幸福。

“怎么说？”

“这样说起来好像是我有点矫情了。他对我很好的，可是你也知道，他今年30岁了，很郑重地跟我提结婚的事情，他妈妈也常来问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希望我们尽快定下来。”

“那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可是我有点害怕婚姻。”

宋可宁疑惑地看着李光芒，她以前倒是没有窥探过她的内心世界，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烦恼。

“其实之前他有说过，但我以为那是安慰我的话，表示同意了，后来他又认真地问我，可不可以生小孩，那一刻，我心里吓得半死，半夜里想到生个小孩那样的事，都会被惊醒。”

宋可宁明白了，李光芒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她还解不开这团绕在一起的毛线团。

“你们同居了？”

李光芒点了点头，她考到证后，张至森就催促她搬过来住，她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就搬了过去。

宋可宁不知道是要以女性的角度，还是以朋友的角度劝解她。

“你为什么害怕结婚啊？”

李光芒没有说出因为爸爸妈妈婚姻不幸福而导致她对婚姻失望，只是觉得婚姻意味着一种牺牲和奉献，她不确定自己能做到那样，毫无怨言。

宋可宁不再问，反倒拍了拍她的肩，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

她继续劝解李光芒：“别人的意见很重要，但是你的感受想法永远是第一位的，不要为了任何人妥协自己。”

自己的感受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可以，她倒是愿意跟张至森谈一辈子恋爱，如果可以不在乎其他。

李光芒她又和宋可宁喝了几杯，周末里无事，她摸黑回了家，没让张至森来接。

他坐在书房里边看书，边等李光芒回家，晚上十点钟，他听见嘀嗒的声响，李光芒进了门，她晕晕乎乎地，眼前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星星点点地出现一张张至森的脸。

他不高兴了。

“怎么喝到这么晚？”

她伸手揽过张至森的肩，眼睛笑眯眯地望着他，又抱住他，心中的烦闷一拥而上，她推开他，跑去卫生间。

张至森生气了，他给宋可宁打电话责问，被宋可宁挂了电话。

又赶忙跑去卫生间去看，发现她趴在马桶边睡着了。

“光芒，醒醒。”

张至森摇晃着她，让她醒来。

李光芒不愿意，她呜呜呜地哭着，要妈妈。

“好了，别闹了。”

她不说话，只是哭着，觉得她好孤独好孤独，没有人理解她，她拥有了爱，可是生命里不单单有爱就行了。

“好，我不闹了，妈妈。”

她好想妈妈，可是妈妈抛弃了她。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胸前扣子，为她擦拭着脸及身体，又做了一碗解酒汤，给她灌下，将她放在被窝里，捏好被角。

李光芒这才看清楚张至森的脸，她伸手去摸，被他攥进手心。

她问他：“你爱我吗？”

他回答：“爱，非常爱你。”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然后她又说道：“我们结婚。”

她累了，今日醉酒前里想了想，他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他们爱彼此，那些会出现问题他会一一解决，她决定相信他，努力克服心中困难，做一些她觉得从来不肯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张至森愣住了，知道她说得是真心话，将她抱住，说了声好，然后她额头吻了一吻，让她安静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