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婷避开了那些或相拥或脸上挂着甜蜜笑容的情侣或夫妻，进小区后，她打着伞闷头往路上僻静处走，总算回到了自己温暖舒适的家。

她松了口气，刚把外套脱下来，取出手机，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两通来自祁子楠的电话，大约就在10分钟和5分钟前。

姜雨婷站在玄关，鞋都没脱，就回拨给了他：“喂，抱歉啊，子楠，我刚在路上走，太冷了没注意手机……”

祁子楠的声音在这天寒地冻当中仍是不变的温润和暖：“没关系。那你现在是到家了么？”

姜雨婷点头：“嗯，我刚进家门。”

祁子楠笑了：“不好意思了。虽然你才刚进家门，又要请你马上下楼。今天我带你去个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好吗？”

姜雨婷也不由自主笑得像春日里绽放的花朵，刚才被她用理性强压下去的那些黯然神伤，在此刻都融化殆尽，她心里涌上来一股尘埃落定般的愉悦：“好，那我穿上外套，就马上下来。”

祁子楠的车就等在楼下，隔着雪花和车窗，她瞧见喜欢的男人，既忐忑又快乐地直盯着单元门入口，而双方视线对上的瞬间，心里眼里都满溢而出最温柔缱绻的暖意。

祁子楠下车，为姜雨婷拉开副驾的车门，重新上车后又凑过来为她系了安全带，这一次他靠过来的时候，她不再有所躲闪，而是近距离地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专注照顾自己的样子，又伸手碰了碰落在他发顶的一朵雪花，它一触即化。

而祁子楠被她碰到头发的瞬间，竟也害羞了，但他亦没有躲，就这样附在她耳畔说：“今天带你去我在北京读书时候的母校转转吧。我们吃个饭，散会步，累了冷了就随时回来，好不好？”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这个时候姜雨婷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她点了点头，温和地说：“好~听你安排。”

车开到了北京一所知名高校的大门口，祁子楠随指引开进了停车场。

姜雨婷好奇地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这所学校太有名，不少中学生来京旅游时甚至会把它当做旅行的一站，虔诚地景仰，祈祷有朝一日能踏进这里的大门，在此就读。

雪花纷纷扬扬，天已黑透，路灯昏黄，灯下的年轻学生们脸上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神采，他们匆匆踏过一条条熟悉的小径，快步走向各自要去的地方。

其中也不乏彼此拉着手，捧着花和礼物，甚至大胆热烈到在路灯下紧紧拥吻的情侣们，姜雨婷不小心瞥见时，赶紧收回了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祁子楠也看到了，但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下车后，打开了姜雨婷这一侧的车门，甚至帮她理了理围巾，再为她戴上外套的连帽，这才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下了车。

姜雨婷尽管也还有些害羞，但并不打算挣脱，两人就像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般，带着点心照不宣的亲密感，走在他熟悉而她陌生的偌大校园里。

祁子楠领着姜雨婷穿过小半个校园，来到某个侧门外极有人气的一家铜锅涮肉店。

姜雨婷：“情……今天好像出来吃饭的人特别多，排队很紧张的样子。我们确定要吃这家吗，会不会要等很久？”

祁子楠的眼神很亮，安抚她说：“没事儿的，这家的老板和我特别熟，我跟他打过招呼了，给我们留了座。”

果然，热情的老板把他俩引到了窗明几净的一角小桌，热情招待起来，慈眉善目的老板娘一会看看祁子楠，一会看看姜雨婷，乐得直朝她笑。

姜雨婷也不再拘谨，放松下来，亮晶晶的眸子对上祁子楠的温柔眼神，笑眯眯地聊着，吃了一顿很美味很满足的涮锅，而身边其他人的话题和氛围，就好像把他俩也带回到了学生时代，忘掉所有关于工作和世俗的烦恼，简单愉快地度过了两个小时。

吃过饭后，校园里在外溜达的人明显少了很多，雪并没有变小，祁子楠牵着她往某个路灯稍暗的方向走去，姜雨婷却没有任何不安，他的脚步很慢，随时提醒她防滑，暖到有点烫人的手心也令她踏实和心安。

穿过树林中的小径，她望见前方有一片在这季节冻起来的湖泊，冰面莹莹反光，透着股冒着寒气的浪漫，湖畔的草坪自然早已干枯，此刻已覆上皑皑白雪。

眼前的一切既寂静又美得令人心惊，姜雨婷忍不住想，如果是春花烂漫的时节，这里应该就是诠释“花前月下”这四个字最合适的场景吧。

她忽然转念想起，祁子楠曾说过他曾有过一段校园恋情，不知是否也曾和另一个青春漂亮的女孩，在刚才他们路过的小径又或是这片绝美的湖边，忘我地拥吻过呢……

这样一想，姜雨婷不由得内心涌上来一点酸涩，同时偷偷咬牙觉得不公平，要是自己也谈过真正的恋爱就好了，可能就不会因为他的往事这样悄悄吃醋了吧。

祁子楠哪里知道她心中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只是凭记忆领着她慢慢转过一条印象中最为好走的小路，姜雨婷像只小猫，拉着手却依偎在他背后，边走边胡思乱想，也边欣赏雪夜的静谧美景。

随着离湖边越来越近，路的两旁、这时节光秃着的树木之下也不时出现一些木质长椅，有的也覆着一层白雪，有的却并不如此。

比如此时就忽然出现了什么动静，吸引了姜雨婷的注意——一对情侣正坐在路边冰凉长椅上，准确说，是女孩坐在男孩的腿上，双手搂紧他的脖子，两人难舍难分地贴在一起亲吻。

天气明明很冷，他俩却像是浑身冒着热气，别说女孩的毛线帽掉落都无人在意了，男孩还意乱情迷地揉乱了她的长发，更令人害羞的是他们肆无忌惮发出的难耐喘息……

姜雨婷太过吃惊，错愕之下没及时扭回头，还因为尴尬而无意中加快脚步，她不小心咚地一下撞在了祁子楠的背上……

祁子楠其实也听见并辨认出了那两人的声音，只是假装若无其事罢了，但他也没想到姜雨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没忍住笑出了声，转过身来，顺势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揉了揉她额头：“没撞疼吧？别人的事，非礼勿听……”

他这么一说，姜雨婷靠在他胸膛上的脸又变烫了，她此刻也既觉得尴尬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没太用力地在祁子楠背上锤了两下，报复他的嘲笑，他却更觉得她单纯可爱，因而彻底停在原地，将她抱得更紧。

姜雨婷觉得自己已经够害羞了，可她贴着的胸膛里，祁子楠的心跳似乎也在告诉她，他也在紧张，于是她慢慢平静了下来，老实得像只树袋熊，只是依赖着他怀抱的坚实和温暖。

他见她平静下来，也缓了缓心跳，这才低声说：“那我们走吧，如果你不想继续听这些声音的话……”

姜雨婷没忍住又锤了他一下，祁子楠也又笑了，他维持着揽住她肩膀的姿态一起往前走。

“还要继续往前吗？前面就是湖了……”姜雨婷问。

祁子楠点头：“冻得很严实，没问题的。白天还会有人在这溜冰，玩闹什么的。”

她是南方姑娘，大学所在的省城自然也很少下雪，来北京之后的日子不是忙着工作，就是忙着去图书馆和料理生活琐碎，从没有人带着她在大雪纷飞的情人节里来过这样澄澈安静的冰湖。

“怎么？还是会害怕吗？”

“不会，跟着你我不会害怕，但冰要是万一真裂开了，那我就拼命揍你……”

两人相熟以后，每次她开着玩笑放这样的狠话，祁子楠反而会觉得她更加温软天真，他低头笑着，但仍然小心脚下，生怕万一害她滑倒，不知不觉，两人离岸边已有一段距离。

姜雨婷回头，眼神里竟有点慌：“怎么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待会往回走的时候说不定真会有点怕……”

祁子楠顿住脚步：“那就停在这里吧。”

雪花晶莹，他喜欢的姑娘就连眼睫上都缀上了精致的雪花，她一眨眼便化了，那湿漉漉的、小鹿一般的眼睛里，此刻映照的却只有他。

树、长椅、枯草地、嘈杂的其他人，此刻都离得足够远，仿佛这浪漫的冰天雪地之间只有他们俩。

祁子楠提着袋子的左手按上了姜雨婷的后腰，而右手不由自主抚上了她小巧的下巴，姜雨婷忽然有些紧张，笑容都有点僵住了，她下意识地侧过去脸，小声嘟囔说：“你讨厌，带我来这滑不溜秋的冰面上，我都没法随时跑开了……”

祁子楠仍只是笑，脸凑得离她更近了，雪中他的轮廓和眉眼变得更加鲜明，像是褪去了几分温润，却增加了几分锋利。

姜雨婷又害羞了，不敢直视。

“你闭上眼，别动，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姜雨婷安静地点了点头，乖乖闭上了眼睛，心想：我又不傻，刚才在涮锅店，你结账的时候我都瞧见老板给你递了个不小的袋子了，里边应该是一束玫瑰吧……

果然，他捉着她的手，塞进手心的果然像是被缎带和玻璃纸装饰的花束，姜雨婷伸指抓住，正要睁眼，祁子楠的嗓音却在她耳边阻止：“别，你先别睁眼……”

他好像轻轻松开了一点她的围巾，偏凉的指尖碰到了她光裸的脖子，雪花也像是要飘进领口，姜雨婷没忍住往后瑟缩了一下，腰却仍被他紧紧环住，她弱弱地问：“好了吗？这样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