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鸣的脸也一下红透了，他深吸一口气，也没能憋出个所以然来。

沈惜自己想想刚才那画面，忍不住痛心疾首地说：“现在的小孩啊，真是太不像话了……”

宁鸣笑了，顺了顺刚才两人匆忙躲过来时她被略微弄乱的头发：“你这语气也太老气横秋了吧，你自己不也还是个小孩吗？”

沈惜害羞了一下，说：“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是的，她这一世活到17岁还未初吻，上一世更是活到28岁都没初吻呢，跟肆无忌惮早恋的孩子当然不一样了……

宁鸣拨弄她头发的手，忽然停在了她白嫩的脸颊上，沈惜被指尖触在皮肤上有一点凉凉的痒痒的，心跳加快了一拍，她眼睫翻眨，有点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宁鸣背着光低下头，眼神微暗，轮廓和眉眼都鲜明好看的脸不知不觉已离她很近很近，沈惜此刻既慌张又僵硬，有点想躲可也迈不开步伐。

他今天从眼神到嗓音都和平时很不一样，就像忽然从17岁的小男生长成了成熟的男人一样，眼神直白热烈地追逐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呼吸似乎也并不平稳，但在宁鸣几乎就要强势地贴上去时，他还是问了句：“我能不能……？”

沈惜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发红发热到足可以烫熟一个鸡蛋了，她羞怯地偏开脸，转向没被他手触碰的另一侧，声音软糯又坚定：“不能！不能！不能！！！”

宁鸣愣了一下，只失落了一个瞬间，随即放开她，转身对着空气，没忍住笑了。

沈惜回过神来，在他身后不轻不重地推搡了一下：“你都快比向策还坏了！突如其来欺负我就算了，现在还好意思笑我，哼……”

宁鸣抿住唇，回转过来，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说：“你不想就算了，我要是单方面非要那么做的话，倒真的和向策、还有刚才那个男生，没什么分别了……”

沈惜捂住耳朵，眼睛忽闪忽闪、咬牙切齿地说：“今天就当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不许你再提那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赶紧把这个画面忘掉，这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该想的事……”

宁鸣安抚般握住她两只手，从耳侧缓缓放下：“好，我答应你不去想这些，也绝不会在你不情愿的时候这样做。但是，现在我们怎么办？你还会愿意回那间教室自习吗？”

沈惜挠了挠头，这些原本被想专注学习的孩子用来使用的空教室，现在倒成了不想学习的孩子厮混和消磨时间的地方，二人要是继续过来，恐怕很容易被打扰，又或者学到一半时，其他人可能随时进来和留下，却不一定好好学习……

沈惜：“罢了。感觉这些空教室的性质已经变了。我们还是回自己班级吧，这一来二去地都快耽误20分钟了。走走走，下楼！”

这天的晚自习，轮到老宋巡堂，他正夹着本教案，手捧保温杯，慢慢悠悠往教室走，就撞见沈惜和宁鸣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旁若无人，神采飞扬，根本没看见他这么个颇有存在感的铁面班主任。

老宋是个观察力很强，很愿意花心思了解每个学生个体的老师，从高一带这个班开始，他就知道宁鸣和沈惜都是品学兼优、相貌出众的好孩子，只是性格上宁鸣更内向，而沈惜更活泼。

他也差不多知道十几岁高中生之间那些弯弯绕绕，了解这两个孩子都曾被不少异性示好和追求过，只是他们俩都好像太知道自己要什么，除了彼此之外，都没有跟什么班内班外的异性走得很近过。

老宋之前只觉得他俩虽然亲近，但既稳定又光明正大，并没有担心过沈惜和宁鸣之间会产生朋友之外的感情，甚至退一万步说，就算真产生了他也不认为会是多大的问题。

只是宁鸣从入选国家集训队起就已拿到了保送名校的名额，而沈惜在他出征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并拿到金牌期间，竟然突飞猛进地冲到了年级第一名，这也是令老宋感到意外惊喜的……

不过，进入高三之后，所有人的心态都难免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两个孩子一个完全没有了升学压力，另一个却还得将全副精力投入到备战高考中，谁敢说，他们之间一直以来所保持的平衡不会被打破呢……

老宋不禁担心，过去鞭策沈惜不断向前的动力，会不会在此时扭转为诱惑，导致她耽于恋爱，以至于9班错失一个冲击名校的尖子生？

他捏了把汗，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坐在讲台上，默默看着底下这一班青春洋溢而又不得不埋头苦学的男孩女孩，陷入了深思。

……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入观察，老宋发现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后宁鸣都会送沈惜到公交车站，看着她上车再折返学校，傍晚两人必会一起去食堂吃饭，接着操场遛弯，再回9班教室晚自习。

本来这些都没什么，因为几乎两年多来他俩一直都是这么个相处方式，只不过老宋有听到其他班老师贡献的小道消息说，沈惜和宁鸣在挺长一段时间内，晚上不在自己班教室自习，而是两个人单独在顶楼尽头的空教室学习。

该老师还阴阳怪气地补充道：“……他们俩每次上去都会装模作样地带上书本文具，但究竟进了教室聊什么、干什么，可就没人近距离看到过了……我也是听其他学生传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宋老师您不必全部当真，而且千万别生气啊。

哎呀，哪怕是尖子生，每届不都还是会有几个特别出格的？咱们当老师的，就是既当爹又当妈，还得操心成绩，真累啊！”

饶是老宋这样涵养极好的人，听了这番酸里酸气的话，心里也很不舒服，尽管他也知道自从宁鸣拿了国际奥赛金牌后，背后议论老宋只是侥幸捡了个没被省城名校挖去的天才而沾了光的教师们不在少数。

可是，被不被人议论是小事，自己喜爱的学生在人生紧要的关头会不会分心，才是大事。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老宋找了间暂时无人用的空办公室，约谈了目前9班成绩最好、各方面来说也最引人瞩目的两个孩子。

被叫去的时候，宁鸣还有几分懵懂，但沈惜已经冰雪聪明地悟透了老宋的意图。

于是在老宋刚说开场白“其实今天叫你们俩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问问，你们……”的时候，她就斩钉截铁、一脸正义地抢答道：“报告宋老师！我们俩没有早恋！！”

老宋笑了，而宁鸣愣了，老宋不由自主地将手中某张卷成筒状的卷子，舒展开来，又一点点抚平：“沈惜你还真是一点就通。其实你和宁鸣都不是让人操心的孩子，所以从入学到现在虽然你俩一举一动自然而然地都有很多人关注，可我也从没多管过你们。

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宁鸣又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可以说是接下来的这大半年，哪怕他天天玩过去、睡过去，也板上钉钉可以进所有人最羡慕的大学读书。可沈惜你就不一样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听了可别伤心啊。你和宁鸣这样类型的学生比呢，后天努力是大于先天天份的。

所以，你能一度考到年级第一，而且在他回来后还能稳在年级第二，背后肯定是付出了很多别人想象不到的努力。老师带了你们两年多，既惜才也很有感情，我可不忍心看着你在最关键的这大半年功亏一篑啊……”

宁鸣往前站了一点，又因为身材高大，他几乎挡在了沈惜前面，他极诚恳地说：“宋老师，您相信我们。虽然我们俩有不少单独相处的时候，但真的没有谈恋爱。像您说的，我在其他人眼里也许是前途稳当了，可我知道她还不是。

我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没心理压力了，就去影响别人，特别是影响沈惜……因为我最知道，这些年来，她在学习方面几乎就一点都没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我不会让她功亏一篑的。”

老宋见他忙不迭解释和爱护沈惜的样子，既好笑又好气：“行了，我知道了。不过说真的，比起语言的承诺，行动总是更可信。这样吧，接下来的几次月考，如果沈惜成绩还稳在年级前几名内，我就认为你们确实没有谈。

一旦明显下滑，我也会迫不得已地约谈你们双方父母，一起介入这个事情的。”

沈惜点了点头，她并没太往心里去，因为无论老宋说不说这番话，她都不会舍得让自己好不容易提升到这么高排名的成绩，轻易地滑落下去……至于在老宋眼里她和宁鸣是什么关系，那并不重要。

宁鸣也郑重地点了点头，打心底里决定，自己一定会帮沈惜在学习方面锦上添花，毕竟他比谁都更希望她能考进B大。

两人正准备离开办公室，老宋又想起了什么，他斟酌了一下说法后才开口：“还有一件事，我希望你们也稍微注意下……就算两个人关系好，也尽量别单独去什么僻静的角落啊、空置的教室、办公室什么的。

我相信你们有分寸，但是这么大个学校，总有好事的人喜欢添油加醋。我不希望那些无聊的闲言碎语，会有任何影响你们的可能性。”

听了这话，宁明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想，老宋会这样说，一定是因为已经有了无聊至极的闲言碎语。

沈惜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往后轻轻拉了拉他校服外套的衣角，对老宋说：“谢谢老师提醒，我们会注意的。”